她想起林更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離婚後，他們幾乎斷了聯係。他有沒有……偶爾想起過她？還是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
這個孩子，是她通往自由的船票，也是她和林更近之間，一道暫時無法逾越的鴻溝。她閉上眼，仿佛能看到林更近那雙總是帶著淡淡疏離的眼睛。她告訴自己，再等等，等她還清了這一切，她會堂堂正正地站到他麵前，告訴他，她從未放棄。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一條短信，來自趙子宇：【悅悅，給你預約了下周三的產檢，婦幼保健醫院的張主任，婦產科權威。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蘇心悅看著短信，眉頭緊鎖。他甚至沒有提前問過她的意見。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屏幕上敲擊，回複了兩個字：【不用。】
幾乎是立刻，趙子宇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悅悅，怎麼不用？第一次產檢很重要的，張主任很難約的，我托了好多關係才……”
“趙子宇，”蘇心悅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堅決，“我說過，我自己有數。產檢我會自己安排，時間地點我會通知你。如果你非要插手，那這個孩子……”
她沒有說完，但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趙子宇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後的溫和：“好，悅悅，都聽你的。是我太心急了，你彆生氣。那你安排好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我隻是想陪著你。”
“到時候再說。”蘇心悅掛斷了電話，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扔到一邊。
她需要空間，需要呼吸。這場交易，她必須掌握主動權，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她看向窗外，陽光正好，但她心裡卻像是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烏雲。這條路，比她想象的，還要艱難。
另一邊，趙子宇放下手機，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他手指用力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
【不用。】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蘇心悅的抗拒比他預想的要強烈。不過，沒關係。他冷笑一聲。懷孕隻是第一步。接下來，妊娠反應、身體變化、情緒波動……她會越來越脆弱，越來越需要依賴。
他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手段。他要的，從來不僅僅是一個孩子。
他拿起內線電話：“給我訂一束香檳玫瑰，最新鮮的。送到蘇小姐那裡，卡片上寫：好好休息，彆太累。——子宇。”
他要讓她知道，他的關心無處不在，溫柔體貼，讓她無法拒絕。同時，也要讓她明白，誰才是她現在唯一的依靠。
至於那個林更近……趙子宇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等孩子生下來，蘇心悅成了他趙子宇孩子的母親，那個男人，就該徹底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他靠回椅背，嘴角勾起一抹誌在必得的笑容。
遊戲，才剛剛開始。
房間裡隻剩下窗外透進來的、被切割成塊的光影，以及蘇心悅自己逐漸清晰的心跳聲。那通簡短卻充滿角力的通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麵，餘波仍在擴散。
她走到玄關，看著那堆小山似的“禮物”。趙子宇的職業微笑和趙子宇壓抑後的“溫和”在她腦海裡交替閃現。
進口水果散發著過於甜膩的香氣，燕窩的包裝閃著金光，育兒百科厚重得像某種宣言。
她彎腰，隨手拿起那幾本育兒百科。封麵是溫馨的嬰兒照片，標題用著醒目的字體。
《新手媽媽必讀》、《科學育兒指南》、《天才寶寶培養計劃》。蘇心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近乎嘲諷的笑意。
趙子宇大概以為，用這些東西就能框定她未來的人生軌跡，讓她心甘情願地扮演“母親”這個角色。
她抱著書，走到客廳角落的垃圾桶旁，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扔掉。不是舍不得，也不是怕趙子宇發現。隻是覺得，為了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她將書塞進了電視櫃最下方的抽屜裡，眼不見為淨。至於那些補品和護膚品，她更是連打開的欲望都沒有。
或許可以找個機會，匿名捐給福利機構？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讓她心情稍微輕鬆了些。
下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書房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線。蘇心悅重新坐回電腦前，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的財務報表上。
數字、曲線、分析……這些曾經讓她覺得安心的符號，此刻卻顯得有些枯燥。她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思緒卻像斷線的風箏，不受控製地飄向遠方。
她想起和林更近離婚前的那段日子。爭吵、冷戰，最後是平靜的告彆。他似乎總是那樣，情緒內斂，連痛苦都帶著克製的意味。
她那時不懂，隻覺得疲憊。現在想來，那份克製背後，或許藏著比她更深的無奈。他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像她現在這樣，在某個安靜的午後，突然想起彼此？
她強迫自己拉回思緒，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上。下午三點十五分。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她調出另一個項目的文件，開始撰寫策劃方案。
思路漸漸清晰，指尖也變得流暢起來。工作確實是良藥，至少能讓她暫時忘記腹中這個小小的“麻煩”，以及由此引發的一係列連鎖反應。
就在她完全沉浸在工作狀態時，門鈴再次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蘇心悅皺了皺眉。又是趙子宇的趙子宇？這次又是什麼？
她起身走到門口，通過貓眼向外看去。這次不是西裝革履的趙子宇，而是一個穿著快遞員製服的年輕人，懷裡抱著一大束嬌豔欲滴的香檳玫瑰。
她打開門。
“蘇小姐是嗎？您的鮮花，請簽收。”快遞員笑容滿麵地遞過花束和簽收單。
香檳玫瑰的花瓣層層疊疊，帶著清雅的香氣，每一朵都開得恰到好處，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蘇心悅接過花，目光落在花束中央插著的一張小卡片上。
卡片是淡金色的，上麵是打印的字跡，隻有兩行：
好好休息，彆太累——子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