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薑蕪撤了風繩,早就等到那裡的人將已然昏迷的三皇子抬走,太醫早就等在一旁了,仔細把了脈。
“太子殿下,神女娘娘有分寸,三皇子隻是身子虛弱,並無大礙。”
謝昭知道,神女不會輕易傷了凡人性命,這或許是神祇的底線,可他總會想起那一日,地動山搖。
神祇不殺凡人,可神祇一怒,天地變色,凡人還能獨善其身嗎?
謝昭搖搖頭,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了,還不到時候。
薑蕪翻看著手中的奏折,這一次,是謝明朔差人 抄寫了一份,用著上好的撒金紙,還用檀木盒子裝好,方才送到薑蕪身側。
話也說的好聽,“雖是凡間俗事,但國師也應知曉一二,就全當解悶了。”
解悶?
奏折是謝清和送來的,來的時候,手中還捧著一束開的正好的荷花。
“神女娘娘,這應是京城開得最早的荷花,我今日去荷塘中摘來的,想著,為您這個院子裡添一縷荷香。”
神女看著她,笑的溫柔,“漂亮的花,的確值得欣賞。”
“統子,嘖嘖嘖,你知道,醉臥美人鄉的誘惑,為啥人都禁不住了嗎?”
漂亮的小姑娘笑容甜美的遞給你一束花,看著就讓人心曠神怡啊。
“清和不怎麼會泡茶,在神女娘娘麵前獻醜了。”
“茶,比起泡茶的手藝來說,吾更能品出心意來。”薑蕪端起茶杯輕輕晃了一下。
“神女娘娘過去可受過凡人供奉?”
謝清和看著神女娘娘將手中的奏折隨手放在一旁,輕聲細語的撿了個話頭和神女說起。
“或許有,或許沒有,神的壽命太過漫長久遠,而凡人的供奉,一向是不知從何而起,不知從何而終,那不過是你們凡人所需的寄托罷了。”
神女看著謝清和,“神,需要供奉嗎?可伊始,卻是凡人有所求。”
“神女娘娘,可曾親眼瞧過凡人的祭祀?”謝清和像是想起了什麼讓人生厭的事情。
“不曾,如何?有趣嗎?”神女問的隨意,顯然不曾勾起祂的興致。
“不,對凡人來說,祭神,是再悲哀不過的事情了。”謝清和閉了閉眼。
“悲哀?”
“神女娘娘自是不知,因為,祭神,隻是人為了滿足自己私欲的一場狂歡。”
“人,也是祭品。”
謝清和很慢的呼出一口氣,“您要去看看嗎?凡人的祭祀。”
“祭的,到底是神,還是人呢?”
神女看著她,謝清和聽到自己的回答。
“天知道。”
“好了,係統,我們現在可以去北地,會一會那個龍王了。”
“不管怎麼說,活人祭祀,根本就是封建陋習啊。”
薑蕪落筆,開始寫她北地此行的計劃書。
“統子,你知道,為何古代祭水神,龍王娶親這些事,屢禁不止,而且多是女孩嗎?”
“因為,愚昧?”係統有些遲疑的看著薑蕪。
“這兩個字,難道不是可以概括古代百姓所有的過錯嗎?”薑蕪不甚讚同,“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們祭祀的那些人,一個是出身貧寒,一個是因為,都是女孩。”
雖然薑蕪很不想承認,但事實上,“這個時候,同時滿足這兩點的時候,人命,真的非常不值錢。”
所以,隻是用權力鎮壓一場祭祀,都是一時的,除非,徹底扭轉現狀。
薑蕪落筆,“弑蛟。”
弑龍是不太可能的,那可是數千年的精神象征,薑蕪自己都喊過一聲龍的傳人。
以神權對抗神權。
“宿主?你確定?”
“當然,我不是比他們多了個你嗎?”薑蕪對著係統眨眼,係統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害羞,“我當然會幫宿主啊,我們肯定會成功的。”
陛下北行,國師也一同出行,這是神女就任國師之後第一次以國師的身份出行,受萬民參拜。
國師的車駕就在龍輦之後,施靖川早早等在那裡,還提著一籃子草料過來,討好了一下神女點化的這一匹神駒。
“小將軍?”神女今日著一身水綠色的衣裙,頭上隻落著一朵鮮妍的小花,悠然的自山林之中走出。
“神女娘娘出行,我特意來給您趕車。”施靖川握著馬韁繩,薑蕪的視線掃過眼前人因為握住馬韁繩過於用力而露出的青筋,視若無睹的轉移了目光,施施然的上了馬車。
“統子,他,剛才是在臉紅嗎?”
“施靖川,好感度+1+1+1,宿主,你做什麼了?”
“就看了他一眼啊,統子,彆覺得意外,誰能不喜歡神女呢?”
陛下的龍輦出巡,平民百姓退避三舍,謝明朔應是很著急的,出了京城之後,便一路往北方而去。
“夏汛在即,我等也不可能什麼都去求神女,修理河道,治理河流,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隻是這些河道,已經被廢棄很多年了,要修建的話,也是要花大力氣的,要銀錢,要征收勞役。
而且,在北地,百姓連當今皇帝姓什麼都不知曉,在大宣建朝之前,北地,那些神婆方士的能力,可遠遠大於朝廷命官。
謝明朔想了想,還是讓他們做好了另一重打算,“要做好國師不插手的準備。”
“陛下?”
謝明朔沒說什麼,隻是擺擺手,旁邊的一隻小鳥聽到這裡,撲扇著翅膀離去了。
陳家溝今日熱鬨異常,陳家溝兩麵環山,一麵是奔騰而過的江河。
“自今歲以來,河流逐漸勢大,這是龍王爺在發怒,今日,我們陳氏一族在此處祭祀龍王爺,祈求龍王爺保我們陳家溝今歲風調雨順。”
“為此,特為龍王爺娶親。”
須發皆白的老婦穿著祭祀的衣袍,看著送上來的財物,滿意的點點頭,目光落在穿著喜服,神色惶恐的女子身上時,帶上了些許陰鷙。
“嫁給龍王爺這麼好的事情,哭哭啼啼的像是什麼樣子?”
“嗬。”一聲輕笑傳來,祭祀的人順著聲音看過去,祭台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不若讓吾也瞧瞧吧,敖家要娶親,吾也是座上賓吧。”
祂素指一點,風起,帶著祂的聲音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何時凡人,也敢做龍王的主了。”
看著那一抹鮮紅的嫁衣,神祇,一點點冷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