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可看透人的心事,任憑凡人心思再深也無用。
謝清和驀然想起這句話,然後又反應了過來,自己盯著神女娘娘的眼睛許久,似乎是太無禮了一些,有些慌亂的收回了目光。
“宿主,你咋知道她在想什麼?”
薑蕪指著自己的眼睛,示意係統仔細看,係統想了想,點頭,“宿主的眼睛是很好看。”
“能不好看嗎?大價錢買的美瞳,隻要不是看不見,見到我的第一眼,都會瞧見我的眼睛吧,這個時候,再意有所指的誇獎一下對方的眼睛。”
薑蕪比劃了一下,“剩下的,他們自己會腦補的。”
知道古代為何會有那麼多人覺得伴君如伴虎嗎?因為封建皇朝,皇帝就是天,沒人會忤逆他,皇帝不必將自己的心思明說,多的是人去揣摩,可下麵的人將皇帝的心思猜的太透了,皇帝也不高興了。
宦官亂政的朝代可不少,就是因為他們待在皇帝身邊,能猜得透皇帝的心思啊。
但現在,薑蕪是神女,皇帝也照樣對她恭恭敬敬的,有時候,謊話說得越多,就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圓謊。
所以,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對方自會腦補的,永遠不要小看人類的腦補能力,薑蕪和係統說著話,而在旁人眼中,神女隻是坐在那裡,漫不經意的端著茶杯。
謝清和隱約明白,神女是在等她主動開口,可她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從前也是舌燦蓮花的,可現在,怎麼就連個好聽的話都說不出來呢?
謝清和靜靜的坐在那裡,這裡並不安靜,她能聽到竹林之中的颯颯風聲,還有山溪的潺潺流水聲,甚至就連院子中那異常突兀,卻又好看的近乎妖冶的花樹,她覺得自己甚至聽到了落花的聲音。
聲音很雜,卻並不喧鬨,就連院子裡的風鈴聲都清脆悅耳,謝清和隻覺得自己體內有什麼緊繃的東西正在一點點的鬆懈。
係統趴在宿主旁邊,這些聲音當然都會有,但怎麼可能這麼清晰可辨?當然是因為這都是音響放出來的,心理醫生所用的催眠白噪音,以及她買來的那個昂貴音響。
“我。”
謝清和張了張嘴,摸著自己的臉,她不需要鏡子都知道,這是一張什麼樣子的臉,她的臉是燒傷,傷的很嚴重的,所以她剛醒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她,她能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
可是,她卻覺得,自己這條命,還不如葬送在那場大火裡。
“這般不人不鬼的生活,我已經過了三年了。”謝清和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扯了扯嘴角,“我真的,沒辦法接受自己這張臉。”
神女想看人性嗎?那她就說給祂聽,比起她這些年過的日子,根本算不了什麼,隻要,她的臉可以恢複。
這是她的攻略目標,所以,謝清和當年的事情,她比誰都清楚。
“統子,你們攻略係統,有沒有什麼攻略時間最快的排名啊?”
“有,最快的,用了一年零三個月。”
攻略,事實上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很多攻略係統綁定的宿主,在將攻略目標當做紙片人的時候,幾乎就已經注定了失敗。
人的本能,注定了他們會給自己留有餘地,那是自我保護機製,無論是多先進的技術都無法改變。
“那,統子,你要試一試嗎?”薑蕪看著謝清和緩慢爬升的好感度,“我們能不能打破這個記錄?”
“隻是給她治好臉的話,恐怕不行,大概和韓子瑜一樣,畢竟,宿主你那個時候,可是在韓子瑜瀕死的時候出現的,所以一口氣拿了那麼多好感度。”
“但她,隻是治療了臉啊。”係統覺得不太行。
“統子,你啊,不懂人性,對很多人來說,心上的傷,可比你直接死了更痛苦,畢竟,死,就是死了,乾脆啊,但謝清和這樣子的可說不好。”
薑蕪說著,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表情不可抑製的帶著猙獰,“心裡的傷不一樣,每分每秒,都在進行一場淩遲啊。”
謝清和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麼,“我雖不曾主動祈求神女娘娘,但我知道,您願意救我的時候,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我,沒有那麼無私,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謝清和一字一句的說著。
“所以,汝之所求,為何?”神女看著她,謝清和幾乎沒有猶豫就開口了,“求神女娘娘醫好我。”
神女看著她許久,然後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虛虛一點謝清和,“謝清和,吾做不到。”
那一刻,謝清和耳邊似乎是嗡鳴一聲,便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也或許是什麼徹底崩塌的聲音,震耳欲聾,所以其他的聲音都被掩蓋了去。
謝昭和韓子瑜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一時之間僵在原地。
原來她這般,是神祇都無法改變的嗎?謝清和不知自己等了多久,才終於回過神來,這個時候,她該說些什麼?
說神女娘娘不必在意?說她早就該認命了?說這場交易便就此作罷?
可謝清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神女坐在那裡,直到謝清和落下淚來。
“為何要哭?”神女疑惑的看著謝清和,謝清和才發現自己在哭,她還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流儘了才是。
“其實,我早就該認命了,或許,這張臉就是我的命了吧。”
“這張臉?”
神女隨手摘了一朵花,看著謝清和。
“小公主,一張臉而已,對吾而言,彈指之間, 你就算是想要成為普天之下唯一的絕世美人,也未嘗不可,雖不知,凡人為何都如此看重這一副皮囊。”
什麼叫峰回路轉,柳暗花明,謝清和隻覺得自己從未覺得自己如此遲鈍愚笨過。
“此話何意?還望神女娘娘明示。”謝清和有些迫切的問出口。
“謝清和,隻要吾願意,吾可以醫好這個世上所有的傷,生死人,肉白骨。”
“但,吾醫不好你的心傷。”
“所以,謝清和,你真的隻是想要。”
“一副皮囊嗎?”
風停,林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