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站在那裡,他畢竟是太子,讀書的時候,謝明朔的勢力已經不容小覷,謝昭自也能得大儒教導,但這個時候,他卻覺得自己的語言實在是太簡單了,說不出那般動人心弦場景的萬分之一來。
“裡麵如何,兒臣不曾見到,但隻觀其中的細節,便已是讓人震撼非常了。”
謝昭深吸一口氣,“父皇,各位大人,這些東西,是金銀可以買到的嗎?可在神女眼中,卻不過是揮手之間。”
謝明朔湧上來的第一個念頭是,看來他們是不用花錢了,湧上來的第二個念頭,可惜了,這般仙人手段,怎麼不讓他當場瞧一瞧呢?
“那此事,便不必提起了,過兩日神女的晚宴,可不能再出差錯了,神女娘娘是否在意,我等不必理會,但給予神女娘娘的敬重,半分也不能少。”陛下神色淡然,好像對此等神跡已是習以為常。
大臣退下了,謝明朔帶著謝昭去了皇後宮中,周圍沒有旁人的時候,謝明朔才表露出真實的模樣,要謝昭細細同他說。
“哎,這般場景,朕今日怎麼就沒親眼看一看呢?”謝明朔一臉可惜,謝昭輕歎一聲搖頭,“兒臣現在也不曾回過神來,倒是兒臣不曾見過世麵,讓神女娘娘見笑了。”
“在凡人看來金貴的東西,在神女眼中,便同我們看尋常東西一般吧。”
謝明朔不再去想,“神女是在告訴我等,神明,用這些是拉攏不得的。”
這位神女的喜好實在是太不可捉摸了。
“不過,神女對母後的態度,倒是不錯。”
“對你母後?”謝明朔來了興致,“怎麼說?”
“那就讓父皇親自去問母後吧。”
謝明朔他們到的時候,太醫正在給鄭子君診脈。
“這是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鄭子君起身,讓太醫下去了,“讓陛下見笑了,今日見過神女娘娘,心中實在是忐忑,生怕說錯了一個字,讓太子開些舒心的丸藥罷了。”
“辛苦夫人了。”
“我同陛下夫妻一體,自是不好獨善其身,隻擔心說錯了話,反倒惹得神女不悅。”
鄭子君輕歎一聲,“而且,妾身也有私心,清和已經數日不曾出她的公主府了。”
聞言,謝明朔臉上的笑意也淡去了不少,謝昭咬牙,“父皇母後,不若兒臣現在去求一求神女娘娘,神女娘娘無論什麼要求,兒臣都能應下,清和不能再等下去了。”
謝明朔和鄭子君對視一眼,為人父母,如何能不在意自己的兒女,更何況,他們對自己唯一的女兒也是虧欠良多。
“再等等,神女所需之物,難道是我們能給得起的嗎?更何況,神女如今也不過是答應入京而已,再等等吧,等到神女對大宣有些許好感的時候,再去求一求神女。”
謝明朔這話也不知是在給自己說,還是在給自己的妻兒說,他若隻是個臣子,為了自己的兒女,他現在就能跪在神殿外麵,祈求神女的垂憐,但他還是大宣的皇帝,在江山社稷麵前,他必須,也隻能委屈自己的孩子。
“今日神女離去之前,給了妾身三枚仙丹。”鄭子君轉移了話頭,再說下去,也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
“仙丹?”謝明朔瞪大眼。
鄭子君讓自己貼身的嬤嬤親自護著,謝昭隻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是當初神女給他們救命的仙丹。
“剛才讓太醫看過了,太醫自是認不出的,既是能救命的仙丹,陛下,恕臣妾直言,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動用的好。”
謝明朔點頭,“這是自然,皇後仔細收著吧,想來,這仙丹也不是會輕易賜下的。”
神女有點心虛,其實就是最普通不過的消炎藥,抗生素,她買了一盒,裡麵有五板,現在才給出去四板。
薑蕪以前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翻出來吃幾顆來著,便宜,好使,她都快要吃出抗藥性了。
現在,讓整個大宣地位最尊貴的幾個人為之輾轉反側的神女,正在奮筆疾書的寫申訴狀。
係統在旁邊看著,試圖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反正它隻是送上去而已,而且,宿主還這麼大方,它又不虧。
薑蕪將申訴狀交上去之後,讓係統調出攻略目標,她現在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這些攻略目標了。
係統倒是非常貼心,還弄了難易程度排名,謝明朔排在第二,沒錯,謝明朔看似對薑蕪非常的推崇,對神女恭敬有加,但他的好感度,甚至不滿十。
至於排名第一的那個,薑蕪看著就眼睛疼。
相比起這兩個人來說,其他人可太善良,太好騙了。
薑蕪寫下一個個名字,“這個是誰?謝清和?皇族,我應該沒見過這個人啊。”
但這個人對她有微末的好感度,處於一個非常微妙的階段,倒是比較特彆。
“是個公主啊。”
薑蕪點開看了一下,怪不得,她從未見過。
“昨日見我的時候,那個皇後對我顯然是有期盼的,我不知她的目的,看來這就是緣由啊。”
“仔細看了之後,其實覺得,還好。”薑蕪寫下最後一個名字,大抵是之前太悲觀了,其實仔細看過之後,倒也沒有那麼多人,比她想象中的好一點,薑蕪深吸一口氣。
對吧,一個人一百萬呢。
當成錢看的話,這些可都是她的財富。
“額,宿主,你還好嗎?”301有些害怕,它的宿主看上去,怎麼奇奇怪怪的,笑裡帶著殺氣。
薑蕪將東西遞過去,“放在你那吧,放在這種地方,萬一被人瞧見可就不好了。”
係統收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茫然,“宿主,這裡不安全嗎?”
“當然不是,靈澤不是需要一個夫子嗎,那夫子必然棘手,到時候千萬要小心些,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監視他。”
“宿主,你知道是誰?”
“大差不離,天知道是主角光環還是反派光環。”薑蕪一點指尖,浮笙。
那個對她這個“神女”抱有極大殺意的天命之子。
“可是,宿主,你怎麼沒說,要攻略這個人,我們應該做些什麼啊?”係統看著其他人的紙上,宿主都寫了滿滿當當的幾張紙,隻有這個人,什麼都沒有,隻有兩個字,天命。
“我不是寫了嗎?如何收服天命之子?自然是讓他知道,我就是天命。”
薑蕪不信,這個人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這麼近的,可以拆穿她的機會。
“陛下,浮笙公子來了。”
浮笙的身份太過特彆了,其餘人隻知道這是陛下的幕僚,助陛下起兵,直搗黃龍,但謝明朔進京之後,卻隻賜了些東西,不曾封官,好歹也是個從龍之功啊。
謝昭也曾旁敲側擊的提起這件事,畢竟很多一路走來的臣子,心中對這件事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
尤其是那些武將,打仗的時候都得到過這位軍師襄助,對浮笙十分信任。
但那是謝明朔不想給嗎?那是浮笙不要,而且謝明朔也猜不到,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前朝皇子,唯一想做的事情,好似就是將自家的皇位拱手相讓。
用人不疑,若是懷疑他,謝明朔也不會用這麼多年了,但是,浮笙堅持不肯做官,隻要在京中當個閒散人,就像是他當初不肯冠以任何姓氏一樣。
“大不了往後當個孤魂野鬼,倒也算是自由。”
但今日也沒什麼事,怎的入宮了,謝明朔看著走進來的清俊男子。
“浮笙今個怎麼有空來朕這裡?”
“陛下,草民來求一個差事。”
“哦,想明白了,打算當官了?”謝明朔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
“不,草民來求一個夫子之位。”
謝明朔立刻就明白了,“昭兒去尋你了?”
“是,草民覺得,應能勝任。”
謝明朔認識浮笙的時候,在他看來,浮笙還是個孩子,但卻已是滿腹經綸,智謀算計當屬頂尖,可比那些隻會“之乎者也”的酸儒強多了。
但這個夫子……
禦書房之中安靜了片刻,“你不信祂?”
“神女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陛下,這樣一位神明,若當真對我等心懷善意,自然最好,但若並非如此呢?”
謝明朔當然知道,可現在的情況是,哪怕神女對他們並不良善,難道他們就有權拒絕神女嗎?
“讓人先去問一問神女吧,若是你能去,自然最好。”
比起神女,他的確更信任眼前人一些。
至少他們都是凡人。
謝明朔讓謝昭前來說了這件事,讓謝昭去問問。
謝昭的神色微微變了一下,拿出一張紙來,那紙倒是特彆,略微有些硬,四四方方的,而且十分順滑。
“這是今日去送早膳的宮人帶回來的,說今日父皇傳召兒臣的時候,交給父皇即可,不必多問了。”
浮笙看得分明,那張紙上隻寫了一個字,可。
“宿主,萬一不是呢?”
“不是最好,反正我也不吃虧,顯得我運籌帷幄就行了。”
謝明朔看著捏著紙張的人。
“說起來,神女前幾日曾同朕說,她來晚了,是為了去看一場落日,畢竟。”
“浮生一夢。”
浮生,浮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