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黯淡的時候,施靖川駕著馬車走進了附近的小鎮,小鎮破敗,看上去還不如後世的一個村落,薑蕪看著,她就知道,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整個小鎮隻有一家客棧,施靖川主動掏了銀錢,薑蕪下了馬車,施靖川見著薑蕪之後,心中最後一點疑慮也煙消雲散了。
大宣便是最豪奢的世家,也養不出這般女子。
這般的雲淡風輕,世間一切卻皆能入她眼。
就連衣裙,都是施靖川不曾見過的料子,不似這世上任何名貴的布料。
薑蕪看了他一眼,便帶著靈澤去了房間,施靖川想了想,乾脆在大堂找了個地方坐下,他現在需要冷靜一些。
靈澤早早就睡著了,倒是薑蕪,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她一直都是睡在係統空間裡的,她布置的很溫馨,但現在,這樣的地方對她來說,的確是有些難以忍受。
最關鍵的是,係統消失了,她不知道係統的消失是短暫的,還是永久的,萬一出現變故,她真的和係統斷聯了,薑蕪已經可以預見自己悲慘的未來了。
施靖川賞月的時候,身邊款款而來一道身影。
薑蕪站在那裡,也在看夜空。
“神女娘娘。”施靖川身子緊繃了一下,呼吸都輕緩了許多。
薑蕪微一頷首,並不言語,施靖川倒是心中滿腹話語想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也不知,神女願不願意聽。
“神女娘娘來賞月嗎?”
“月宮清靜,吾從前長居於月宮。”
月宮?施靖川看著那一輪明月,那之上有月宮?
“那神女娘娘為何下凡?”
薑蕪看了他一眼,施靖川當即就要開口告罪,薑蕪收回眼神,“凡人修煉為仙,天生地養為神,吾成神已不知多少年月了。”
施靖川聽著,那些方士費儘心力想出的那些哄騙人的話,卻不如眼前人寥寥數語。
“神千年入一次凡塵,便是神的曆練。”
“為何?對神女娘娘來說,我等凡人應不過螻蟻一般吧。”施靖川這話說的實在是太直白了,但薑蕪等的就是這句話。
大宣對一個陡然出現的神女,不應該隻是崇敬渴盼的,還會懷疑,畢竟前朝如何滅國,他們最是清楚不過了。
若是這個仙人是來攪亂這個天下的,對大宣來說是災難,供養一個神女,比供養一個昏君更難,那對天下百姓來說,當是飛來橫禍。
所以,薑蕪要想一個符合神女身份,也能讓這些人放心的理由。
“因為這是凡人的世界。”
薑蕪看過去,目之所及,便是世間。
薑蕪轉身走了,隻剩下一臉茫然的施靖川。
不過這些話還是飛鴿傳書,飛入了皇宮,落在龍案之上。
謝明朔看著寫在紙上的這句話,這是凡人的世界。
所以,神明不會,也不能插手太過嗎?
謝明朔輕輕吐出一口氣,這當然很好,可同樣也代表著,要讓神女幫他們的希望也越來越小了。
謝明朔頭疼,他剛剛坐上皇位,這龍椅還沒捂熱乎呢,前朝皇帝求了百年的仙也沒個影子,他倒是剛登基就從天而降了個神女。
這賊老天不是給他出難題嗎?
謝明朔盯著天空看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敢罵出聲來,這天上已經落下了個神女,天知道還有什麼。
薑蕪留下那麼一句話之後就著急離開,一方麵是多說多錯,一個謊言必然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另一方麵是因為,係統回來了。
薑蕪進入係統空間之後,第一次覺得係統這麼可人,她都想要抱著係統尖叫了。
但係統覺得,它這個宿主是真的不太正常,哪有這樣的宿主?衝上來之後先抱它,然後搖晃著它,問它去做什麼。
“咋回事?你們還能掉線?知不知道我差點就死了?”
係統揮舞著爪子,從薑蕪手中掙脫。
“宿主,那是係統的禁言係統,我也沒辦法啊。”係統心虛的解釋著。
薑蕪想了想係統消失的時候說了什麼。
對,她說這個世界不對勁,然後係統就斷聯了。
看來,這個世界,這個地方,這個攻略任務,當真很不對勁啊。
薑蕪若有所思,不過現在,最緊要的還是要個補償,“那你們係統是不是該給個補償?這種情況,根本就是把宿主的生死置之度外。”
“咳咳,這是意外情況。”
“所以沒補償?”薑蕪微微眯起眼,係統點頭,但感覺到薑蕪危險的目光,它還是退步了。
“不過可以申請一個特價機會。”
“那還不趕快去申請。”
薑蕪看著係統商城,她之前買了藥粉防身,今日並非不能殺死那些人,但那太不符合神女的身份。
而且,施靖川出手比她自己出手,應算是利大於弊的。
她也需要一個給她傳話的人。
她還需要一個更像是神女所用的武器。
電擊槍,一碰必倒,但這個樣子,可太不合適了。
第二天,薑蕪再出現的時候,手中拿著一束月桂樹的樹枝,上麵盛放著月桂花。
不說施靖川,就連靈澤,都好奇的看了好幾眼。
“神女娘娘,這是什麼?”
“月桂樹的樹枝。”
這個時候,月桂樹還不曾傳入中原,自然也不會有人識得。
薑蕪輕輕晃動著手中的樹枝,“月桂樹隻長在月宮之上,如今開得正好,吾甚喜之。”
係統看著,係統商城原來還有這樣的能耐,居然能將電擊槍做成這個樣子。
薑蕪倒是十分滿意。
“顧客是上帝。”
施靖川駕著馬車,神女娘娘不開口,他也的確不知去哪,乾脆就漫無目的走著,反正,神女娘娘要看的,是這千瘡百孔的江山。
他們剛剛打入皇城,能做的實在是太有限了,施靖川知道他們陛下為何如此渴盼神女,現在的百姓過得太苦了。
百廢待興,還有前朝餘孽,大宣君臣當真是束手無策了。
神女不會垂憐皇帝,但或許,會垂憐於世人。
馬車再一次停下的時候,是在田間小路之上,薑蕪下了馬車,蹙眉看著眼前的場景。
無論薑蕪做了多少準備,見到這樣的場景都沒辦法心如止水。
天地之間好像都是昏黃的,除了灼熱的日頭,天地之間沒有一點明亮的色彩。
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你覺得,他會是個明君嗎?”薑蕪看著眼前這一幕,她得加快腳步了,少一個人餓死,總是好的。
可神女若是太過心軟,善意泛濫,或許就會被凡人拿捏了。
施靖川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至關重要,或許神女是在昭示什麼。
“會的。”
薑蕪看著他,施靖川琢磨著自己要不要發個誓什麼的,薑蕪卻已經收回眼神。
“可施將軍,這事,你說了不算,陛下說了也不算。”
薑蕪手中的月桂輕輕一指前方。
“他們說了才算。”
前方是那些神色麻木,瘦骨嶙峋的百姓,他們終其一生都在侍弄田地,可卻終其一生都不曾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