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係實驗室的日光燈管第三次閃爍時,林霄終於注意到不對勁。玻璃櫃裡的青銅璽仿製品正在滲出黑色的液體,沿著展櫃的裂縫蜿蜒爬行,在地麵上彙成個微型的星圖,與記憶中不周山的封印圖案分毫不差。他伸手去擦的瞬間,液體突然沸騰,騰起的黑霧中浮現出張熟悉的臉 —— 正是被陰煞本源吞噬的假林霄,此刻正隔著霧氣對他微笑。
“我說過,我們本就是一體。” 假林霄的聲音從霧氣中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新青銅璽已經成型,你的抗拒不過是自欺欺人。”
林霄猛地後退,撞倒身後的金屬架。考古工具散落一地,青銅鏡碎片在燈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照出他左臂皮膚下若隱若現的黑色紋路 —— 那是被冰魄壓製的圖騰,此刻正隨著黑霧的蔓延緩緩蠕動。
“不可能。” 林霄摸向胸口的玉佩,昆侖鏡的碎片傳來熟悉的溫熱,“陰煞本源已經被淨化,你怎麼可能還存在?”
黑霧突然收縮,化作枚核桃大小的青銅璽,表麵的夔龍紋正在緩慢旋轉。林霄的瞳孔驟然收縮 —— 這枚新青銅璽與之前見過的截然不同,璽麵中央沒有 “黃” 字,而是刻著個旋轉的星雲圖騰,與屍解仙頭顱裡的星雲南鬥完全一致。
“我不是陰煞本源的殘魂。” 新青銅璽突然懸浮在空中,發出孩童般的笑聲,“我是昆侖鏡的倒影,是你內心恐懼的具象化。隻要你還在猶豫是否繼承屍解仙的力量,我就會一直存在。”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撞開,靳文舉著九節銅鞭衝進來,銅鞭上的符文在接觸黑霧的瞬間亮起紅光:“林霄,快走!校園裡出現了‘影煞’,它們……”
她的話卡在喉嚨裡。黑霧中突然湧出數十道人影,他們的輪廓與林霄、靳文、王胖子一模一樣,隻是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灰色,眼眶裡燃燒著幽綠的火焰。為首的影煞穿著考古係的校服,臉上帶著與林霄相同的冥眼特征,手中握著枚漆黑的青銅璽。
“是新青銅璽製造的鏡像。” 靳文迅速後退,將三枚鎮魂鈴捏在手心,“它們能複製我們的能力,甚至……”
話音未落,影煞版靳文突然甩出銅鞭,精準纏住她的手腕。兩柄九節銅鞭在空中碰撞,發出金鐵交鳴的脆響,符文碰撞產生的衝擊波震得玻璃櫃紛紛炸裂,裡麵的文物碎片在地麵上組成個巨大的陣法。
林霄的冥眼突然穿透陣法,看見實驗室的地基下埋藏著塊巨大的黑石,石麵上刻著黃泉司的骷髏圖騰,新青銅璽滲出的黑色液體正順著圖騰的紋路滲入地下,與黑石產生共鳴。他突然想起爺爺日記裡的記載:“考古係舊址實為明代鎮魂司分部,地基下封印著‘影獄’,內藏曆代司主的負麵情緒。”
“它們在喚醒影獄!” 林霄拽住被影煞纏住的靳文,將玉佩按在地麵的陣法中心,“胖子在哪?我們需要他的電磁炮!”
“彆提那死胖子了!” 靳文的銅鞭與影煞的兵器絞在一起,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被影煞困在圖書館,說是發現了關於‘輪回之契’的記載,讓我們……”
影煞版王胖子突然撞破牆壁闖進來,手裡的電磁炮冒著黑煙,炮口對準林霄的胸口。林霄側身躲避的瞬間,看見影煞的心臟位置鑲嵌著半塊青銅片 —— 那是昆侖鏡缺失的碎片,邊緣還殘留著被強行剝離的痕跡。
“它們在收集昆侖鏡碎片!” 林霄的玉佩突然發燙,與影煞體內的青銅片產生共鳴,“鎮魂鈴,北鬥陣!”
九枚鈴鐺同時升空,在實驗室的穹頂組成星圖。金光落下的瞬間,影煞們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塊般融化。但新青銅璽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綠光,融化的影煞液體在地麵上重新凝聚,化作個覆蓋著鱗片的巨獸,頭顱是林霄的臉,軀乾卻由無數隻手臂糾纏而成。
“這是…… 千手屍和影煞的融合體!” 靳文的銅鞭被巨獸的手臂纏住,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它在吸收負麵情緒變得更強!”
林霄突然注意到巨獸胸口的星雲南鬥正在旋轉,旋轉的中心露出個微小的光點 —— 那是被包裹的昆侖鏡碎片。他想起爺爺日記裡的話:“以光克影,以鏡破璽”,猛地將玉佩拋向光點。
銀光與綠光碰撞的瞬間,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林霄的冥眼不受控製地看到無數畫麵:明代鎮魂司主祭用昆侖鏡封印影獄的場景,爺爺年輕時在實驗室發現黑石的驚訝表情,甚至包括三百年後新青銅璽徹底覺醒的末日景象。
“輪回之契不是詛咒,是選擇。” 假林霄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前所未有的清晰,“繼承屍解仙的力量,用新青銅璽重構陰陽秩序;或者徹底摧毀它,讓冥界通道永久封閉,代價是再也無法見到你爺爺和母親的魂魄。”
巨獸的手臂突然刺穿林霄的肩膀。劇痛中,他反而清醒過來,看著胸口玉佩與昆侖鏡碎片產生的共鳴:“誰說摧毀青銅璽就不能再見他們?”
他拽過靳文的銅鞭纏在手腕上,另一隻手握住新青銅璽:“昆侖鏡能映照萬物,自然也能……”
“不要!” 假林霄的聲音帶著驚恐。
林霄將所有力量灌注到掌心,玉佩與新青銅璽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巨獸在光芒中迅速瓦解,露出裡麵懸浮的七塊昆侖鏡碎片,它們在白光中重新組合,形成麵完整的鏡子,鏡麵裡浮現出爺爺和母親的笑臉,正朝著他揮手告彆。
“再見了,小霄。” 爺爺的聲音從鏡麵傳來,帶著釋然的溫暖。
林霄的眼淚終於落下。在鏡像徹底消散的瞬間,他看清了輪回之契的真相 —— 所謂的選擇從來不存在,新青銅璽隻是放大了他的恐懼,真正的守護,是敢於接受失去的勇氣。
實驗室的地基突然震動,黑石在白光中寸寸碎裂。影獄的封印徹底解除,無數純淨的白光從地底湧出,將殘餘的影煞淨化成點點星光。新青銅璽發出最後聲不甘的嘶鳴,化作枚普通的青銅殘片,落在林霄的手心。
“結束了?” 靳文扶著他站起來,銅鞭上的符文已經恢複成金色。
林霄握緊掌心的殘片,突然指向窗外。校園的天空中,無數影煞正在被白光淨化,化作流星雨般的光點。但在城市的天際線儘頭,道巨大的黑影正在緩緩凝聚,形狀如同倒置的青銅璽,表麵流淌著與新青銅璽相同的星雲圖騰。
“不,這隻是開始。” 林霄望著那道黑影,左臂的圖騰徹底消失,露出光潔的皮膚,“影獄的封印解除,意味著鎮魂司的舊址全部開始蘇醒。黃泉司的殘餘勢力肯定在爭奪這些遺跡。”
王胖子突然撞破另一扇窗戶闖進來,懷裡抱著個燒焦的古籍,臉上沾著黑色的煙灰:“他娘的可算找到你們了!這破書裡說,全國有七處鎮魂司舊址,每處都藏著‘司主令’,集齊七枚就能召喚……”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地震打斷。實驗室的牆壁出現蛛網般的裂縫,透過裂縫可以看到,考古係的教學樓正在緩緩下沉,地基處升起道金色的光柱,直衝雲霄。林霄的玉佩突然飛向光柱,在半空中投射出幅巨大的地圖,標注著北京雍和宮、西安碑林、洛陽龍門石窟等六處地點,每個地點都閃爍著紅光。
“是其他鎮魂司舊址。” 靳文迅速掏出手機拍照,“它們的封印正在同步解除。”
新青銅璽的殘片突然發燙,在林霄掌心烙下最後個印記 —— 那是幅微型的星圖,北鬥七星的位置與七處舊址完全對應。他突然明白,假林霄說的沒錯,新青銅璽確實是鑰匙,隻是打開的不是冥界通道,而是守護人間的最後道防線。
“我們得去雍和宮。” 林霄將殘片揣進懷裡,昆侖鏡的玉佩在光柱中發出嗡鳴,“那裡是距離最近的舊址,司主令很可能還沒被黃泉司找到。”
王胖子突然指著古籍的最後頁,上麵用朱砂畫著個熟悉的符號 —— 與老煙槍黃銅令牌上的 “鎮魂” 二字完全相同:“胖爺我就說老煙槍那家夥沒死透!這符號下麵寫著‘司主令認主,需昆侖鏡傳人精血’!”
實驗室的天花板突然坍塌。林霄拽著靳文和王胖子衝出廢墟時,整個考古係已經被金色的光柱籠罩。遠處傳來警笛的聲音,夾雜著市民的驚呼,但林霄知道,常規的救援對影煞無效。他們必須趕在黃泉司之前拿到司主令,喚醒沉睡的鎮魂司力量。
王胖子的越野車在校園裡橫衝直撞,撞倒了三棵梧桐樹才衝出光柱的範圍。林霄回頭望去,金色的光芒中隱約可見無數人影正在蘇醒,他們穿著明代的服飾,手持青銅劍,朝著城市各處的影煞發起衝鋒。
“是鎮魂司的守靈人。” 靳文的聲音帶著敬畏,“古籍上說,他們的魂魄被封印在舊址中,等待司主令的召喚。”
越野車駛離市區時,林霄的玉佩突然指向西北方向。他知道,雍和宮的司主令隻是開始,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麵。黃泉司的殘餘勢力、蘇醒的影煞、七處鎮魂司舊址的秘密…… 無數線索在腦海中交織,最終彙成個清晰的念頭:無論輪回多少次,守護的信念永遠不會改變。
在他們看不見的維度裡,七道金色的光柱正在華夏大地上亮起,如同七顆蘇醒的星辰,組成道橫跨南北的守護屏障。而在屏障的邊緣,無數黑袍人正在聚集,他們的首領戴著青銅麵具,手中握著半塊新青銅璽的殘片,麵具下露出的眼睛裡,閃爍著與林霄相同的冥眼特征。
新的戰爭,已經拉開序幕。但這一次,林霄不再猶豫,也不再恐懼。因為他明白,所謂的輪回,不過是讓守護者們一次次重溫初心的試煉。而他,將帶著爺爺和無數犧牲者的信念,一直走下去,直到光明徹底驅散所有陰影。
車窗外的月光灑在林霄的左臂上,那裡的皮膚光潔如初,仿佛從未有過圖騰的存在。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那些經曆過的痛苦、掙紮與抉擇,早已化作比任何力量都強大的鎧甲,守護著他走向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