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世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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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裡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林珩月停在一位護士麵前問病房號,轉身時,林曉桃正踮著腳往走廊儘頭張望,霧粉色長發在白牆映襯下格外惹眼。

“彆東張西望的。”

林珩月拉了她一把,“這邊。”

推開病房門時,一名警察正站在床邊說著什麼,見她們進來,便停下話頭轉過身:“林女士來了。”

林珩月點頭致意,目光下意識地落在病床上,江澤半靠在床頭,身上換了件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襯得臉色愈發蒼白,原本淩亂的長發被簡單梳理過,用一根普通的皮筋鬆鬆束在腦後,少了幾分古裝的飄逸,卻多了些病中清弱的溫潤。

“是這樣,他現在的狀況呢不太對,說的話我們也聽不太懂,隻知道他叫江澤,問他家在哪裡,他好像在說些我們沒法理解的地方,什麼浴火界,什麼風雲鎮我們查了全國的地名,沒一個能對上的。”

警察走上前看著林珩月道:“醫生說,可能是因為腦部受到過撞擊導致記憶錯亂。這次叫你們來呢是想問問你們願不願意先照顧他一下,我們會加快調查的。”

林珩月沒接話,目光掠過江澤蒼白的臉。他半垂著眼,長睫在眼下投出淺影。

“為什麼是我們?”林珩月轉向警察,語氣平靜,“我們並不認識他。”

警察從口袋裡掏出個記事本翻了翻:“是這樣,我們查了江澤的指紋和dna,全國係統裡都沒匹配信息,一時間沒辦法確認他的身份。”

他頓了頓,“他醒來時,嘴裡反複念叨的兩個字,曉桃。”

林曉桃一怔:“啊?……叫我?”

林曉桃湊近了些道:“姐,他是不是裝暈啊?不然咋知道我名字的?”

警察合上記事本:“醫生說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休養,總在病房裡留著警員也不合適。你們要是方便,能不能先……”

“我們可以試試。”林珩月打斷他,視線仍停在江澤身上。他的手還維持著蜷縮的姿勢,指節泛白,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那雙眼睛太乾淨了,乾淨得讓她沒法把他和“危險分子”劃上等號。

林曉桃拽了拽她的胳膊,小聲嘀咕:“姐,這也太突然了吧?他萬一……”

林珩月拍拍她的手背,轉向警察,“但我們隻能暫時照顧,你們還得繼續查他的來曆。”

警察鬆了口氣:“這是自然,有任何線索我們會立刻聯係你。還有請林女士和我們去所裡做個筆錄。”

林曉桃點了點頭,跟著離開了病房。房間裡隻剩林珩月和江澤二人,林珩月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看著江澤問道:“你是怎麼跑到我家園子裡的?”

江澤沒有回答,他就定定的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任何神情。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江澤的側臉上。他的側臉線條清瘦,下頜線繃得有些緊,即使隻是望著窗外那片被窗框切割得方方正正的天空,也透著一股與這病房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林珩月等了片刻,見他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便換了個角度,聲音平穩地再次問道:“警察說你醒來時,一直在說‘浴火界’和‘風雲鎮’,那是什麼地方?”

這次,江澤終於有了反應。他緩緩地從窗外收回目光,轉過來看向林珩月。那雙眼睛很亮,卻像蒙著一層薄霧,看不清底。

“家。”他低聲開口,聲音很輕,像一片落葉,“……沒了。”

林珩月皺了皺眉道:“能和我說說嗎?”

似不想回憶起那段往事,他的目光再次轉回,落回到了窗外。林珩月見狀也沒再多問,就這麼靜靜的坐在一旁。陽光在地板上緩慢移動,像一汪融化的金子,卻暖不透病房裡的清冷。

林珩月的視線落在江澤的手上。那雙手依舊蜷著,指腹上有幾道淺淺的傷痕,不像是新傷,倒像是舊疤疊著新痕,邊緣泛著淡淡的粉色。

那時她隻當是哪個syer出了意外,現在想起覺得又有些怪,那身衣服的料子和針腳,都透著股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古意。

江澤收回目光,合上雙眼,他本想內觀己身看看傷勢如何,但他發現無比簡單的觀已,如今的他做不到了。他連忙抬起右手想喚出魔氣,可他怎麼做也喚不出來了,這一刻的江澤像掉進了冰窟,從頭頂涼到腳心。

他反複攥緊又鬆開右手,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可那熟悉的、流淌在血脈裡的溫熱力量,連一絲一毫都感應不到。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他嘗試著調動體內的魔氣,那曾如臂使指、能翻江倒海的力量,此刻卻像沉在萬丈深淵的石頭,紋絲不動。江澤的臉色徹底失去了血色,連嘴唇都變得慘白。

林珩月一直靜靜地看著他,將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都收入眼底。從最初的茫然,到嘗試時的專注,再到此刻的驚慌失措,甚至帶著一絲近乎絕望的恐懼。

“你在找什麼?”林珩月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意味。

江澤轉過頭,眼睛因為急切而微微發紅道:“沒了……都沒了。”

“什麼沒了?”林珩月不解地看著江澤。

江澤沒有回答,他合上了雙眼,兩行淚滑過蒼白的臉頰,沒入鬢角,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濕痕。林珩月看著那兩行淚,心頭莫名一緊。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見過逢場作戲的哭,見過博取同情的淚,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眼淚。帶著一種被連根拔起的痛楚。

過了很久,久到陽光移過了床尾,江澤眼角的淚才漸漸止住。此時房間被推開,林曉桃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看著眼前這一幕她呆了呆。

“姐,你欺負他了?這咋還淚流滿麵的?咋回事吖?”林曉桃湊近了問。

林珩月沒有回應,就這麼看著她,看的林曉桃有些不舒服。

“哎呦,開個玩笑嘛,你這小笨鳥還叫真上了。”

林珩月皺了皺眉。

……

“錯了,錯了姐放我一馬。”林曉桃捂著額頭,齜牙咧嘴地往後縮了縮。像隻被捏住翅膀的小雀兒,眼裡卻沒多少真怕,反倒帶著點耍賴的笑意。

林珩月這才收回目光,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聲音聽不出情緒:“再亂說,我可不留手了。”

“知道啦知道啦。”林曉桃立刻順坡下驢,揉著額頭湊到江澤麵前。“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說!早上是不是在裝暈?如實招來!”

江澤還是合著眼一聲不發,林曉桃有些不自在,側過頭看著林珩月問道:“這……啥情況?”

林珩月搖了搖頭,將剛才的事簡單的跟林曉桃說了一下。

“沒了?什麼沒了?”林曉桃也是一臉不解。

這時江澤睜開了眼,好似心中下了什麼決定。林珩月二人看過去,江澤眸底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看的二女一驚。

“他……他這沒事吧?”林曉桃指著江澤問。

“沒事。”這是江澤開的口,聲音依舊沙啞,卻比之前穩了許多,每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他拱了拱手,“抱歉,讓二位姑娘看笑話了。”

林曉桃一下子就激動了,不停地拍著林珩月的肩膀。眼睛亮得像揣了兩顆星星,霧粉色的長發隨著動作甩來甩去:“哇!姐!你聽見沒?這拱手!這調調!活脫脫從古裝劇裡走出來的啊!比電視上的還帶感!”

林珩月被她拍得肩膀發麻,抬手按住她的胳膊,無奈道:“安分點。”

她看向江澤,眉頭微蹙,那拱手的姿勢標準得過分,手腕微沉,指尖平齊,不是現代人模仿古裝劇的花架子,倒像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帶著種舊式的鄭重。

江澤放下了手看著二女問道:“不知此地為何處?”

林曉桃先反應過來,眼睛瞪得溜圓:“何處?你是說……這裡是哪兒?”

見江澤點頭,她立刻來了精神,掰著手指頭數,“這裡是市一院啊,就是醫院!咱們現在在青南市,你知道不?就是那種……高樓特彆多,車也特彆多的地方!”

她一邊說,一邊指著窗外:“你看外麵那棟樓,二十多層呢!還有底下跑的那些鐵盒子,叫汽車,比馬快多了,還不用喂草!”

江澤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眉頭越皺越緊。

【不用喂草的鐵盒子?比馬快?可我們都是禦劍或用傳送陣的,這個世界好像不太一樣。】

江澤心裡正想著呢,突然林曉桃一把抓起他的手,把江澤從思索中帶了出來。他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她抓得牢牢的。

“姐,你看!”林曉桃把他的手舉起來,對著光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他的手好好看啊!又細又長,比我姐的手還好看!”

林珩月的指尖在膝蓋上輕輕一頓,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她的手也極為好看的,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乾淨利落,隻是常年做家務和處理工作,指腹帶著點薄繭,不像江澤的手,蒼白,修長,指節透著玉石般的清潤,即使有舊疤,也像是精心雕琢過的紋路。

【確實好看,但太涼了,沒我的暖。】她心裡不動聲色地補了一句。

“好了曉桃,你的任務還沒做完呢,快回去加班吧。”林珩月將林曉桃抓著江澤的手抽了回來道。

“啊?加班?”

林曉桃垮下臉,像被戳破的氣球。

“我才剛回來沒多久啊姐……”

她偷偷瞄了眼江澤,見他正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指腹的舊疤,那副安靜的樣子讓她有點不忍心走。

“要不我再待會兒?幫你看看他有沒有不舒服……”

“你的稿子明天要交,忘了?”

林珩月挑眉,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再不回去,你的編輯該打奪命連環call了。”

提到編輯,林曉桃一個激靈,連忙抓過自己的帆布包:“哎呀差點忘了!那我先走了!江澤哥你好好休息,等我明天來接你出院啊!”

她衝江澤揮揮手,霧粉色的長發在空中甩了個輕快的弧度,轉身一陣風似的跑了,病房門被帶得輕輕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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