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竹那三個字,“讓他試試”,如同冰錐投入滾油,瞬間在死寂的蘇家主廳裡炸開了鍋!
“葉總?!”蘇正宏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驚愕、不解、甚至是一絲被冒犯的惱怒交織在一起,讓他那張勉強維持威嚴的臉龐顯得異常扭曲。他猛地轉向葉清竹,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變調:“您…您說什麼?讓這個廢物…這個乞丐去碰家母?他懂什麼醫術?!他隻會讓蘇家徹底淪為雲城的笑柄!讓您葉家的顏麵也…”
“蘇董!”葉清竹清冷的聲音陡然加重了幾分,如同冰麵裂開一道縫隙,透出不容置疑的寒意。她甚至沒有看蘇正宏,那雙能洞穿人心的寒眸隻是平靜地注視著門口的林辰,仿佛在確認著什麼。“我的決定,不需要向您解釋。我隻問結果。”
她微微側過頭,目光終於落在蘇正宏那張因憤怒和驚惶而漲紅的臉上,紅唇微啟,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砸落,清晰而沉重:
“我葉清竹,以葉氏集團的信譽擔保!”
整個大廳瞬間靜得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若他治不好老太君,”葉清竹的目光掃過蘇家眾人,最後定格在陳浩那張寫滿陰鷙的臉上,語氣平淡卻帶著千鈞之力,“葉家,十倍賠償蘇家今日所有損失!以及…老太君身後一切治喪費用。”
轟!賓客們倒吸一口涼氣!葉氏集團的十倍賠償?那將是何等天文數字!葉家信譽,在雲城就是金字招牌!這位冰山女總裁,竟為了一個乞丐般的林辰,押上了如此重注?!
蘇正宏如遭雷擊,張著嘴,後麵的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十倍賠償?這誘惑太大了!足以讓蘇家實力瞬間暴漲!可是…讓林辰去治?萬一…萬一母親真被他治出個好歹…那葉家的怒火…他不敢想!巨大的利益與巨大的風險如同兩座大山,壓得他幾乎窒息。
“若他真能救活老太君,”葉清竹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冰錐般刺向蘇正宏的心臟,“蘇家,當如何?”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和未儘之意,如同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在蘇正宏的臉上!當如何?拿什麼來回報這救命之恩?拿什麼來平息可能存在的、對林辰的不公?葉清竹這是在用葉家的重注,為林辰強行開辟一條道路,同時,也將蘇家逼到了懸崖邊!
蘇正宏臉色瞬間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他求助般地看向身邊的親信,看向那些依附蘇家的賓客,看到的卻是一張張驚疑不定、甚至隱含幸災樂禍的臉。沒人敢在這時候開口,沒人敢承擔葉家的怒火,也沒人敢輕易否定那虛無縹緲的“一線生機”。
“爸!不能讓他碰奶奶!”蘇晚晴終於從巨大的恐懼中掙脫出來一絲理智,她尖叫著撲到蘇正宏身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聲音帶著哭腔和歇斯底裡:“他是來報複的!他一定會害死奶奶!他根本不會醫術!他就是個廢物!騙子!爸!您說話啊!”她看向林辰的眼神,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恐懼。
陳浩也猛地反應過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知道,絕不能讓林辰靠近老太君!否則,懸崖的真相,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暴露!他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一步上前,指著林辰厲聲道:“蘇叔叔!葉總!諸位!你們都被他騙了!他林辰在蘇家三年,連個感冒藥都分不清!現在裝神弄鬼,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碰巧用歪門邪道弄醒了一個撿破爛的!老太君何等金貴之軀?豈能容這卑賤肮臟的乞丐褻瀆?萬一有個閃失,誰來負責?葉總的擔保就能挽回一條人命嗎?”他試圖將矛頭引向責任,煽動眾人的恐懼。
“對!陳少說得對!”
“不能讓他亂來!”
“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幾個依附陳家的蘇家旁係和賓客立刻出聲附和,試圖攪渾水。
“聒噪!”
一個冰冷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瞬間壓過了所有的質疑和喧嘩。
是林辰。
他終於動了。
從踏入蘇家大門,到被保鏢圍堵,再到葉清竹擲地有聲的擔保,他始終如同局外人般沉默,任由那些或驚懼、或憤怒、或鄙夷的目光在身上掃射。此刻,他終於開口。
隻兩個字,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寒意。
他無視了擋在身前的保鏢,無視了蘇晚晴怨毒的尖叫和陳浩煽動的咆哮,更無視了那些附和的雜音。他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劍,穿透人群,直刺蘇正宏!
“蘇正宏。”林辰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冰冷得不帶一絲情感。“我隻問一次。”
他微微停頓,目光掃過靈堂的方向。
“你母親的命,要不要救?”
“要,就讓他們滾開。”
“不要,”林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弧度,“我立刻就走。你們…繼續慶祝你們的‘喜喪’。”
轟!
“喜喪”二字,如同兩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蘇正宏、蘇晚晴和陳浩的臉上!也抽在在場所有心知肚明、卻假裝哀傷的賓客臉上!靈堂內外,那些慘白的燈籠和“奠”字,此刻顯得無比刺眼和諷刺!
蘇正宏渾身劇震,臉色由白轉紅,再由紅轉紫!巨大的屈辱、憤怒和那最後一絲對母親性命的猶豫,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臟!林辰那冰冷的眼神和話語,像是一把鈍刀,在反複切割他的尊嚴!他感覺自己像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小醜,暴露在所有人審視的目光下!
“你…你放肆!”蘇正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林辰,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爸!不能答應他!他在激你!他…”蘇晚晴還在尖叫。
“夠了!”蘇正宏猛地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狠狠甩開了蘇晚晴的手!他雙眼赤紅,布滿血絲,胸膛劇烈起伏,死死地盯著林辰那雙深不見底、仿佛蘊含著無儘寒冰與風暴的眼睛。理智告訴他,林辰絕無可能救活母親,這不過是垂死掙紮,是葉清竹被蒙蔽後的豪賭!但情感深處那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以及葉清竹那沉甸甸的十倍賠償的誘惑,還有林辰那句誅心的“喜喪”帶來的巨大壓力,終於徹底壓垮了他!
他猛地轉頭,看向那幾個還擋在林辰身前的保鏢,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帶著無儘的屈辱和瘋狂的賭徒心態:
“滾!”
保鏢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不敢違抗家主的命令,悻悻地退開兩步,讓出了一條通往靈堂的狹窄通道。
“爸!”蘇晚晴絕望地尖叫。
“蘇叔叔!”陳浩臉色鐵青,還想阻止。
“閉嘴!”蘇正宏猛地回頭,赤紅的眼睛瞪著他們,眼神凶狠得如同要吃人!他感覺自己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沒有退路!
林辰沒有再看他一眼,也沒有看任何人。他仿佛隻是拂開了擋路的塵埃,邁開腳步,踏著那象征著哀悼的慘白地毯,朝著靈堂的方向,一步一步,沉穩地走去。
襤褸的衣衫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滿身的汙穢與這奢華哀榮的靈堂格格不入。然而,他挺直的脊梁,沉穩的步伐,以及那雙深不見底、蘊含著某種令人心悸力量的眼眸,卻讓所有試圖嘲諷、鄙夷的目光,都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壁壘,紛紛潰散。
葉清竹靜靜地站在原地,清冷的眸光追隨著林辰的背影,冰封的眼底深處,一絲極難察覺的探究和凝重緩緩浮現。
靈堂內,檀香的氣息混合著消毒水和死亡的味道,撲麵而來。巨大的遺像下,蘇老太君枯槁灰敗的臉,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