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道爺我,成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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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數日。

六公子府東側的偏殿上空黑煙滾滾,轟鳴聲不絕於耳。

“轟——!!”

又是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整片殿宇都跟著顫了顫。

廊簷下的青銅風鈴瘋狂搖晃,叮當作響。

附近的侍衛早已見怪不怪,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成了!我成了!”

一個滿臉焦黑的術士從濃煙中狂奔而出,手中高舉著一枚赤紅如血的丹丸。

他的衣袍被炸得破爛,頭發根根豎起,卻笑得癲狂:“火候!關鍵是火候!硫磺三分,硝石七分,炭粉……”

話未說完,身後又是一聲巨響!!

“砰!”

隔壁丹房的屋頂直接被氣浪掀飛,瓦礫四濺。

兩名灰頭土臉的術士從廢墟中爬出,卻興奮地手舞足蹈。

“記錄!快記錄!這次的配比絕對接近了!”

少司命靜立在高處的廊橋上,紫紗隨風輕揚。

她垂眸望著下方這群瘋子,素來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複雜。

這些天來,她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爆炸了。

可偏偏每一次,這些術士非但不懼,反而愈發狂熱。

“第七十三次。”

她輕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瓶。

那是贏子夜賜下的“玄靈丹”。

隻需一枚,就抵得上她苦修數月。

而這些瘋子,居然為了這種丹藥連命都不要了。

或許……

她輕輕搖頭,將這個荒謬的念頭壓下。

……

與此同時。

少府。

鑄器坊。

“讓開!都讓開!”

公輸仇的咆哮聲穿透了整個工坊。

他揮舞著機關臂,獨眼中閃爍著駭人的光芒:“這批精鐵全給我搬走!還有那批青銅!對,就是陛下親賜的那批!”

少府的官員急得滿頭大汗:“公輸先生,這、這不合規矩啊……”

“規矩?”

公輸仇獰笑著亮出玄鐵令牌,“六公子的話就是規矩!”

他身後,數十名赤膊的鐵匠推著滿載材料的板車,轟隆隆地碾過青石地麵。

這些天來,少府的庫存幾乎被搬空了一半。

熔爐日夜不熄,錘聲從早到晚響個不停。

“快點!再快點!”

公輸仇踹開一間廂房的門,將裡麵珍藏的隕鐵一掃而空。

他的機關臂因過度使用而發燙,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卻絲毫不在意。

墨家…墨家……

每鍛造一塊鐵胚,他都在想象墨家機關城大門被破開的場景。

三十年的屈辱,三十年的隱忍,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鐺!鐺!鐺!”

鑄器坊內,鐵錘敲擊的聲音如雷霆般密集……

……

鹹陽街頭。

百姓們這些天總是忍不住抬頭張望。

城東的天空時常被黑煙籠罩,而少府方向傳來的打鐵聲,就連深夜都不曾停歇。

茶肆酒坊中,竊竊私語不斷:

“聽說了嗎?六公子要出征了!”

“噓!小聲點!我表哥在少府當差,說是在打造什麼了不得的兵器……”

一陣風吹過,卷起街角的落葉。

隱約間,似乎有金戈鐵馬之聲從遠方傳來!!!

……

十八公子府。

密室。

燭火搖曳,映照出胡亥那張看似純真的麵容。

他斜倚在軟榻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案幾,眉頭微蹙,仿佛真的隻是個困惑的少年。

“老師,你說…六哥這是要做什麼?”

他歪了歪頭,眼中閃爍著無害的好奇。

“養一群煉丹失敗的廢物,還賞他們?這世上竟有人求著要炸爐的?”

趙高垂首而立,蒼白的麵容隱在陰影中,聲音如毒蛇吐信般輕柔:

“老奴也百思不得其解。”

“六公子府上送出的賞賜名單裡,排在前列的,儘是那些炸爐最狠的術士。”

“哦?”

胡亥眨了眨眼,唇邊勾起一抹天真的笑意。

“那豈不是說,誰煉的丹越爛,誰就越得六哥歡心?”

他忽然坐直身子,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拍手笑道:

“那不如我也去煉丹!說不定六哥一高興,也賞賜我一些好東西呢!”

趙高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卻仍恭敬道:

“公子說笑了。”

胡亥笑容不減,眼神卻漸漸冷了下來。

“查清楚了嗎?那些術士到底在煉什麼?”

“老奴派了三個地字級的探子混進去。”

趙高聲音壓低。

“可六公子府上的規矩極嚴…所有丹方配比必須詳細記錄,成品一律封存,直接送入內庫。”

“有意思……”

胡亥把玩著手中的玉杯,忽然“哢嚓”一聲捏得粉碎。

“所以連老師你也查不出?”

趙高深深俯首。

“是老奴無能。不過……”

他抬起陰鷙的雙眼。

“有件事頗為蹊蹺。”

“那些術士領賞時,都在念叨什麼‘三分硫磺七分硝’,還有人醉酒後高呼‘綻放’二字。”

“綻放?”

胡亥一怔,隨即哈哈大笑。

“莫非六哥是要在父皇壽辰時,弄個什麼‘火樹銀花’的奇巧幻術來助興?”

笑聲戛然而止。

胡亥的表情瞬間陰沉如水。

“繼續查。”

他輕輕抹去掌心的玉屑。

“我倒要看看,這位整日裝瘋賣傻的六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趙高躬身應是,卻在低頭時,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三分硫磺,七分硝…?

……

長公子府內。

扶蘇手持竹簡,眉頭緊鎖。

窗外飄來陣陣焦糊味,那是從六弟府邸方向傳來的。

倒不如說,如今整個鹹陽城,處處都有這樣的味道。

他放下竹簡,走到窗前,望著遠處升起的黑煙,眼中滿是困惑。

“公子,茶涼了。”

淳於越輕聲提醒道。

扶蘇這才回過神來,苦笑著搖頭:

“老師,你說子夜這是要做什麼?”

“父皇命他剿滅墨家,他不去整軍備戰,反倒招攬了一群煉丹失敗的術士……”

淳於越捋著胡須,同樣一臉不解:

“老臣也百思不得其解,聽聞那些術士每炸一次爐,六公子還重重有賞。”

“荒唐!”

扶蘇忍不住拍案,隨即又歎了口氣。

“如今國庫吃緊,百姓賦稅沉重,子夜卻如此揮霍……”

他走到書架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論語》的竹簡。

忽然想起前幾日去少府時,看到公輸仇帶著大批工匠進進出出,那副癲狂的模樣至今難忘。

“老師,你說……”

扶蘇遲疑道。

“子夜會不會是在準備什麼特殊的兵器?”

淳於越搖頭:

“老臣實在想不出,煉丹失敗與打仗有何關聯。”

“除非……”

他忽然壓低聲音。

“六公子是在借此掩人耳目?”

扶蘇心頭一震。

想起那日在朝堂上,子夜請命時的眼神,那絕不是胡鬨之人會有的目光。

他望著六公子府的方向,喃喃自語:

“子夜,你到底在謀劃什麼……”

……

章台宮內。

青銅燈盞的火光微微搖曳。

始皇帝端坐於龍案之後,手中朱筆懸停,聽著一名心腹宦官的奏報。

“六公子近日招攬術士三百有餘,日夜煉丹…”

宦官跪伏於地,聲音輕柔。

“據報,每有炸爐,必重賞之…”

筆尖的朱砂滴落在竹簡上,暈開如血。

始皇帝眉梢微挑,卻未言語。

殿內靜得能聽見燈芯爆裂的輕響。

“公輸仇更是奉命日夜督造奇器,少府庫存精鐵已去其半…”

宦官的聲音越來越低。

“砰!”

始皇帝突然合上竹簡,驚得宦官渾身一顫。

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動,遮住了帝王眼中的精光。

“朕知道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讓殿內溫度驟降!

宦官以額觸地,不敢抬頭。

始皇帝緩緩起身,玄色帝袍上的金線玄鳥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他踱至窗前,望著六公子府、少府方向升起的黑煙,嘴角浮現出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

“傳令。”

帝王的聲音不疾不徐。

“三十萬大軍按兵不動,靜候子夜的軍令。”

宦官愕然抬頭:“陛下,那墨家…”

“退下。”

二字如鐵,不容置疑!

宦官倉皇叩首,倒退著退出大殿。

始皇帝獨自立於窗前,指尖輕叩窗欞。

遠處又一聲悶響傳來,震得簷角銅鈴叮當作響。

他九旒冕下的雙目如淵似海。

“朕的兒子做什麼…”

“還輪不到外人過問。”

低語消散在夜風中。

帝王轉身,玄袍翻卷如雲。

案頭燭火忽明忽暗,映得他麵容晦暗難明。

他忽然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不過朕倒要看看…”

“你能給朕什麼驚喜。”

忽然,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報——!”

黑冰台統領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卷染血的密函,嗓音低沉而緊繃:

“陛下,蒙恬將軍急報!”

始皇帝眸色微凝,指尖輕抬,密函穩穩拿到掌中。

他緩緩展開,目光掃過其上墨跡。

刹那間,殿內溫度驟降!

“隕石已截獲,然墨家賊子盜拓箴言,流竄在外!”

九旒冕下的雙眸如淵似海,指尖微微收緊,竹簡無聲碎裂,化作齏粉簌簌而落。

“廢物。”

二字輕吐,卻如雷霆炸響!

黑冰台統領額頭抵地,冷汗涔涔,不敢稍動。

始皇帝緩緩起身,玄袍翻湧如烏雲壓城,每一步踏出,都似山嶽傾軋,震得殿內燭火劇烈搖晃!

“傳詔。”

他的聲音並不高,卻仿佛自九幽之下傳來,裹挾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令蒙恬就地毀去隕石,不得有誤!”

“諾!”

統領顫聲應命。

“還有——”

始皇帝驀然回首,冕旒玉珠碰撞間,那雙如炬的眸子直刺人心!

“讓他即刻回師鹹陽,助子夜…踏平墨家!”

最後一字落下,殿外驚雷炸響!

慘白的電光映亮帝王森冷的麵容,宛如神魔臨世!!

黑冰台統領以頭搶地,鎧甲碰撞聲刺破死寂——

“卑職,即刻傳令!”

待其倉皇退下,殿內重歸寂靜,唯餘燈芯爆裂的輕響。

始皇帝負手立於窗前,望著鹹陽城外翻滾的烏雲,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子夜……”

低語消散在風中,無人得聞。

而遠方天際,隱約傳來金戈鐵馬之聲,恍若暴風雨前的…

最後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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