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 年 4 月,程明遠的緣分到了。經鄭默奇,合肥北鄉老黨員,18 團軍需主任介紹,在窩子李,陸守宏家,程明遠與方毓芬第一次見麵,彼此雙方都留下較好的印象,打報告給挺進團,挺進團派顧樹堂到方毓芬家,合肥北鄉三十頭了解情況,相當於政審。顧樹堂返回挺進團反映情況後,符合二、五、八團條件,由團部報請江北指揮部張雲逸副軍長親自批準。那時婚禮簡單,就在窩子李,李毓芬小姑姥家辦了一桌酒席。去喝酒的有張雲逸。劉順元、喻屏、成鈞等。祝世鳳裝病沒出席。挺進團給程明遠和方毓芬每人定做了一套新四軍軍裝,在雙方稱呼同誌後,就算婚禮結束。
組織給予程明遠寶貴的三天婚假,這對長期投身革命工作的他而言,宛如荒漠中的甘霖。他滿心歡喜地帶著妻子來到集上,漫步在藕塘街,享受這難得的閒暇時光。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們的歡聲笑語交織在一起,可這份熱鬨在程明遠看到張塘劉一處漏墳崗的兩座新墳時戛然而止。
墳中死者的腿部露在外麵,顯得格外淒涼。妻子方毓芬隨口說道:“聽說這兩人是肥西人,被祝政委抓到後就給殺了,殺完還挑了腳腕筋。”她隻是無心之語,卻如重錘般擊中程明遠的心。他心頭猛地一震,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急忙對妻子說:“三姐,我突然想起件急事,不能陪你了,我得早點回去。”言罷,便匆匆轉身往回走。
一路上,程明遠的心情沉重如鉛。東進前夕的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時肥西老家的鄉親們滿懷信任,親手將兒子、孫子交到他手中,讓他們跟隨程明遠一同抗擊日寇。這些年輕的戰士加入了挺進團,然而,由於部隊條件太過艱苦,他們在返鄉途中被祝世鳳派兵抓獲,未經周全處置便被當場殺害。程明遠想到這些,內心充滿痛苦與愧疚,他深知自己肩負著鄉親們的重托,如今卻不知該如何向他們交代。
回到挺進團,程明遠在會議上就祝世鳳追殺逃兵一事提出了嚴正抗議。他目光如炬,直視祝世鳳,質問道:“你在處理逃兵的過程中有審批手續嗎?逃兵行刑前有口供嗎?部隊出現逃兵,作為政委你難道沒有責任嗎?”祝世鳳被問得惱羞成怒,漲紅著臉吼道:“人就是我殺的,都是肥西人,你心疼了吧?這逃兵跟你什麼關係?”
程明遠憤怒到了極點,猛地站起身,雙手緊緊握拳,關節捏得咯咯作響。祝世鳳也不甘示弱,像好鬥的公雞般跳起來,氣勢洶洶。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成鈞也站起身來,嚴肅地對祝世鳳說:“你身為挺進團政委,團裡出了問題,你是第一責任人。你出口傷人,這根本不是共★★乾部應有的作風。隨意殺人卻不報不批,嚴重違反組織原則。為此,我要正式向軍部報告。你對程明遠同誌的人身攻擊完全是無中生有,你必須寫出書麵檢查,並當麵道歉。”
此時,挺進團內三位主要領導中,已有兩人不站在祝世鳳這邊,他見勢不妙,硬來顯然不是對手。頭腦靈活的祝世鳳瞬間改變態度,當場承認錯誤,並保證以後絕不再犯,還向程明遠當麵道歉。然而,散會後有人看到他又去找喻屏,程明遠看著祝世鳳這種行徑,心中滿是厭惡,想到還要與這樣的人共事,隻覺得不是滋味。但為了挺進團的團結以及革命事業,他隻能暫且壓抑這份情緒,繼續為抗擊日寇的大業努力前行,同時也時刻警惕,不讓類似的錯誤再次發生。
1939 年 5 月中旬,葉挺對高敬亭下達了繼續東進的命令。命令新四軍四支隊高敬亭部七團、九團在 5 月 18 日與肥東青龍廠積極待命。此命令由江北指揮部參謀長賴傳珠一定後下達。葉挺攜張雲逸、鄧★★、徐海東、孫仲德等先行一步。七九團接到江北指揮部的命令後,正欲開拔,被高敬亭叫停。高敬亭此舉犯了兵家大忌,違抗軍命是什麼下場?想必高司令不會不知此後果。也不能說高司令沒文化,他讀過私塾,他太缺少高參和智囊團。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七團團長楊克誌,政委曹玉福帶二十幾個親信投靠駐立煌縣的國民黨了。這兩個人的嘩變,這麼重大的事情,高敬亭竟然一點不知曉。這事不能不說對高敬亭是雪上加霜。本來就有人反映他擁兵自重,什麼人調不動他。這一下子給軍部逮了個正著,迫使葉挺召開了緊急會議,商量對錯。恰好那天,程明遠去青龍廠軍部彙報工作,列席軍部擴大會議。會議決定七團問題秘而不宣,先穩住七團再說。青龍廠以褚老圩為據點,緊急召開八團,為應急之需。張雲逸主張高敬亭問題嚴重,為了不使事態擴大化,以組織形式調他青龍廠。開會。如有謀反跡象,立即撤職查辦。
在這場氣氛凝重的會議上,眾人的意見似乎已然統一,對高敬亭的處理態度鮮明,在座眾人皆無異議,仿佛高敬亭已被視作外人,甚至是敵人。程明遠身處這樣高級彆的會議,本無發言的資格。然而,以他剛正不阿的性格,實在無法坐視不理,內心的正義感如洶湧的潮水,讓他按捺不住要為高敬亭說幾句公道話。
隻見他身不由己地緩緩站起,瞬間,無數雙高官們審視的目光如芒在背般聚焦在他身上。但程明遠沒有絲毫退縮,他仿佛回到了 1932 年在鄂豫皖蘇區與張國燾對話的那一刻,周身湧起無畏的勇氣。他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我今天本不該參加這次會議,既然來了,我必須表明,我不同意對高敬亭的處理意見。我建議把他,也就是高敬亭,送到延安學習。”
程明遠話音剛落,會議室裡頓時一片寂靜,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隨後,眾人或是驚訝,或是不滿的目光再次投向他。程明遠顧不上這些,說完便徑直走出會議室,準備騎馬回司令部藕塘。這時,張雲逸趕忙出聲挽留:“明遠同誌,請在褚老圩站住幾日,等高敬亭的事情處理完後再走為好。”程明遠勒住韁繩,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番仗義執言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但他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正義,為了革命隊伍的團結與公正。
1939 年 5 月底,舒城西港衝的天空仿佛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陰霾。高敬亭剛剛做好前往肥東青龍廠的各項安排,正準備踏上行程。就在這時,八團團長周俊鳴匆匆趕到四支隊司令部,帶來了葉軍長的口頭指示——命高敬亭即刻前往青龍廠參加會議。
周俊鳴傳達完指示後,便立刻返回青龍廠複命。高敬亭聽聞,深知此事緊迫,當即從指導隊精心挑選了 300 名戰士,連同 10 人的警衛班以及 3 名貼身警衛,迅速上馬開拔。
其實,近來高敬亭身體欠佳,若不是周俊鳴帶來軍長的催促,他原本打算每日行軍 30 裡便宿營,好讓身體稍作休息。然而,軍令如山,既然軍長催得急,他便調整行程,以一天 60 裡的速度前進。
西港衝距離合肥有 100 華裡,而合肥距青龍廠又有 100 多華裡,按照這樣的行程安排,預計 4 天便可到達。高敬亭心中想著,軍首長應該能夠理解他因身體原因而在行軍速度上的調整,不會因為行軍稍慢而責怪他。
一路上,馬蹄聲碎,塵土飛揚。高敬亭騎在馬上,麵色略顯疲憊,但眼神中依然透著堅毅。他深知此次前往青龍廠參加會議意義重大,關乎著部隊的未來走向以及抗日大局。然而,他並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將是一場風雲變幻的未知局麵,而他的命運,也將在這次行程之後,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高敬亭的指導隊是從七、八、九、手槍團中挑選的骨乾進行強化訓練,都是部隊中的精英。而今天走在路上,一點精氣神都沒有。高敬亭命令指導隊打起精神來,把清一色的德國造的駁殼槍上在木槍套上,扛在肩上,走出四支隊的氣派來。命號長韓玉龍,原合肥拉鏈廠廠長,將 20 把軍號吹起來。每路過村鎮街道,老百姓爭相擠看,都豎起大拇指說,新四軍的軍隊好威風啊!在新四軍內,論資格,高敬亭比不過葉挺、張雲逸。論打仗,他不遜色新四軍任何一個一位指揮員,養成了他傲視群雄。加上他在大彆山與中★★央失去連續的三年艱苦鬥爭中,戰勝了國民黨軍隊的圍追清剿,為紅軍留下了 3100 名種子。也許他功高蓋主,他接受共★★的整編,他沒想到有人會動他。高敬亭徑直向青龍廠進發。
八團團長周俊鳴騎著那匹正宗的東洋(日本:馬,身旁帶著兩名警衛員,早早便在青龍廠褚老圩翹首以盼高敬亭的到來。當高敬亭率領的大隊人馬出現在圩外50米處時,周俊鳴立刻拍馬迎上前去,身姿挺拔地給高敬亭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說道:“軍長在褚老圩等你。”言罷,他熟練地調轉馬頭,引領著高敬亭一行緩緩朝著褚老圩行進。
一行人來到圩門,一名副官帶著警衛班已在此等候多時。副官恭敬地說道:“高司令請,隨行人員留步。”高敬亭神色鎮定,環顧四周後下令:“教導隊留下。”他沒有下馬,帶著警衛班徑直朝頭路臥正門走去。然而,就在他們進入之後,身後的圍門“砰”地一聲被關上了。
高敬亭對此隻是微微皺眉,並未太過在意。可緊接著,正門裡突然閃出一批荷槍實彈的戰士。為首的軍官麵無表情地說道:“請高司令下馬,警衛班留步。”萬海波及警衛班瞬間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高敬亭雖滿心無奈,但還是說道:“叫你們留下就留下。”隨後,他帶著三個貼身警衛繼續朝著二樓屋走去。
當高敬亭跨過二樓屋前門,大門也隨之悄然關上。他一步一步地走著,卻渾然不知自己正踏入一個死亡的陷阱,沒有絲毫先兆。此時的褚老圩四周,早已埋伏著眾多新四軍軍隊,輕重機槍都嚴陣以待,靜靜地藏在草叢中,從這般陣勢來看,顯然是將高敬亭當作謀反之人來防備了。而停留在外麵的教導隊300多人,很快便被解除武裝,警衛班也未能幸免,通通被下了槍,關押起來。四周一片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幾聲低沉的命令聲,一場風暴在這看似平靜的朱老圩悄然降臨,高敬亭的命運被緊緊地攥在了這詭異的局勢之中。
傳令兵如疾風般奔至二樓正廳,向正靠在地主下榻處休息的張雲逸急切報告:“高司令到!”張雲逸聽聞,一骨碌從榻上跳下,急切下令:“還等什麼,宣布開會!”
就在此時,高敬亭剛跨過二道門,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還沒等他身旁的三個警衛做出任何反應,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已然抵住他們,手中的槍瞬間被奪下。高敬亭又驚又怒,麵色漲紅,當麵厲聲質問:“我犯什麼法了?”然而,回應他的不是合理的解釋,而是如狼似虎的士兵一擁而上,將他迅速捆綁起來。
高敬亭本是能力出眾之人,在過往的戰鬥中,他憑借卓越的軍事才能屢立戰功。然而,正是這份才能,不知何時起,竟招來了新四軍上上下下部分人的不滿。他自身或許存在一些性格與處事上的毛病,比如有時過於剛愎自用,在一些決策上未能充分考慮到各方因素,與部分同誌產生了分歧。同時,外部諸多不利因素也在悄然彙聚。當時複雜的政治局勢,各方勢力的微妙博弈,以及一些彆有用心之人的煽風點火,都如同暗流湧動。這些因素相互交織,最終構成了讓他此次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悲劇。
被捆綁的高敬亭,眼中滿是憤怒與不解,他掙紮著,卻無力改變這突如其來的局麵,隻能在心中呐喊,質問這一切究竟是為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