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思忖片刻道;
“大人,僅憑小子自然想不出這麼周密的計劃”
“你可還記得那日你給我送來的兩名婢妻”
“哦?”
李墨神色詫異。
林澈繼續道;
“她們叫柳如仙,柳如夢!”
“生於官宦之家,自小耳濡目染權謀之術”
“我也是被馬三和王禮逼得沒有辦法,才和她們合計想出這個計策!”
此話有真有假,即便事後調查,也不好查。
李墨聞言不在多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多問無益。
反正此事對千戶所百利無一害,事敗林澈頂,事成,他也會有好處,何樂而不為。
再說林澈是個可造之才,說不定未來能走出臨康縣這個犄角旮旯。
“行,本將姑且信你所言”
“這幾日你就留在千戶所!”
林澈躬身領命。
時間在無聲中流逝,一轉眼已過三日。
前兩日,馬三還帶著捕快在臨康縣滿城搜查,可林澈就像是人間蒸發,渺無音訊。
無奈,他回報王禮後,便返回白石村繼續挖金子。
王禮倒不在乎林澈死活,心中隻關心金子。
隨即他夥同掌管地契的王主薄,篡改地契,將原本撥給林澈的那二十畝地劃到馬三名下!
名正則言順。
辦好手續,他還不放心,親率幾名捕快前往白石村進行監督!
後山坡林澈的荒地此時徹底變了模樣。
被掘出的石塊雜亂地堆積在坑邊、溝旁,像一座座微型的亂葬崗。
荊棘灌木被連根拔起,隨意丟棄,整個荒地,找不到一寸平整的、未被翻動過的土地。
被馬三叫來的懶漢,也變了模樣。
一張張臉上布滿塵土和深深的疲憊刻痕,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眼神裡那種最初發現“金子”時的狂熱光芒早已熄滅。
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和揮之不去的焦慮和絕望。
“挖!再挖深點!”
連日未曾休息的馬三聲音嘶啞的像砂紙摩擦。
他拄著一根臨時削的木棍,站在一個巨大的深坑邊緣,眼睛死死盯著坑底幾個還在奮力揮鎬的懶漢。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和哭喊聲從山坳方向傳來,撕破了荒山上壓抑的死寂。
“三哥!三哥!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大壯連滾帶爬地衝上山坡,臉上涕淚橫流,滿是驚恐。
馬三心頭猛地一沉,拄著木棍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哐!哐!哐!”
沉重而急促的腳步,如同催命的符咒,在白石村死寂的上空炸響。
“白石村的刁民!速速出來!百戶大人駕到!抗命者,以謀反論處!”
坳口狹窄的土路上,塵土飛揚。
幾十名頂盔摜甲的兵士手持長槍,腰挎戰刀,如狼似虎地驅趕著剛從荒山上,下來的懶漢。
幾個試圖爭辯或反抗的懶漢,立刻被幾個兵士撲倒在地,拳腳棍棒如同雨點般落下,打得他們蜷縮在地,痛苦呻吟。
一旁監工的王禮一看這場麵頓時一愣,下一秒隻覺冷汗直冒。
但他還是迎上去,諂媚道;
“李百戶,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李墨隻是冷哼一聲道;
“你們這麼多人在這乾什麼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打算在此修建戰壕,聚眾謀反呢”
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馬三自然不敢接茬,但是挖金子這事,又不敢亂說。
隻能支支吾吾道;
“李百戶,能否借一步說話”
李墨大手一揮。
“不必了,苦主在此,你和他去說吧”
話音剛落,林澈的身影就從兵士後方鑽了出來。
“王捕頭,我們又見麵了”
王禮一看是林澈,眼中寒芒一閃,等李百戶走了,看老子咋收拾你!
隨後換臉似的帶上幾分笑意道;
“林澈小兄弟,你有何冤屈報與我就行了!”
“怎的勞煩百戶大人親跑一趟?”
林澈淡淡道;
“報與你,隻怕此刻墳頭都長草了!”
“廢話少說,你們在我地裡刨食,可是犯了大夏律令”
“更何況,這地裡還有李百戶讓我埋藏的軍資,足足十三塊金子”
“人贓並獲,鐵證如山!你還有何話說?”
“軍資?”
“一十三塊金子?”
懶漢中頓時炸開了鍋!
驚愕、茫然、被巨大冤屈衝擊的憤怒和恐懼交織在一起。
“沒有!我們沒有偷金子!”
一個漢子忍不住嘶聲喊道:“我們挖的是……”
“軍爺軍爺”
馬三的聲音嘶啞乾澀,帶著一種垂死的掙紮。
“冤枉……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
“安分守己?”
李墨聲音冰冷像冰錐一樣刺穿了所有的哭嚎,讓整個荒山瞬間死寂下來。
“好一個安分守己!”
“刁民還敢狡辯?人證物證俱在!”
隨著李墨麵無表情地一揮手。
幾個兵士立刻抬上來個沉重的木箱,“哐當”一聲放在地上,打開箱蓋。
刺目的金光!
赫然就是他們這幾日挖的金子。
“這……這……”
馬三如遭雷擊,渾身篩糠般抖起來,指著那箱子,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禮也懵了,他藏的極為保密,怎麼可能被人搜出來?
隨即他一指林澈。
“你們跟蹤我!”
林澈笑而不語,也不回話,就那麼看著他笑。
過了片刻,王禮忽然狂笑;
“那又怎麼樣”
手中文書一晃悠。
“現在這塊地是馬三,不管從地裡挖出什麼,都是馬三的”
“這符合規矩,這符合大夏律法。”
“平日裡我給你麵子,叫一聲李百戶,既然撕破臉,老子也不將你當回事”
“有本事你辦我啊!”
李墨聞言淡淡道;
“要擱往日,我自然是辦不了你,你我不同屬一個衙門”
王禮聞言蠻橫怒吼道;
“辦不了我就快走,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若是你非要和我杠,就彆怪我上報縣尊大人,向朝堂參你個越權擅斷之罪”
李墨聞言眸子一冷;
“可今日,你篡改地契,是完全不將我千戶所放在眼裡。”
“我要不定你一個謀反之罪,千戶所的威嚴何在”
王禮一看李墨來真的,瞳孔驟然一縮。
就在兩人爭執時,荒山的不遠處,一頂四人抬的青呢小轎,穩穩地停在那。
轎簾紋絲不動,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嚴。
轎旁,幾名差役垂手侍立。
王禮和李墨的交談一字不漏的傳入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