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恢複意識,從榻上坐起來時,看見的場麵相當勁爆。
暖閣裡,兩道交疊的人影交纏。男人玄色的錦袍幾乎將懷裡那抹素白徹底吞噬,一隻手強勢地扣著懷中人纖細的後頸,另一隻手……嗯,位置有點低,不太方便細看。
壓抑的喘息和衣料摩擦的悉索聲,在過分安靜的暖閣裡被無限放大。
下一秒,不屬於我的記憶碎片蠻橫地衝進腦海,伴隨著一本名為《冷王囚愛》的古早虐文劇情。
齊妙,瑞王府正妃,惡毒愚蠢,心胸狹隘,日常任務就是作死陷害男主趙珩的心尖白月光蘇清淺,最終結局是受儘折磨被夫君一杯毒酒送上西天,死狀淒慘,無人收屍。
現在的場景就是男主趙珩和他的白月光蘇清淺,被我這個“惡毒原配”當場捉奸。
我躺回榻上,細細琢磨這個劇情。
按照劇情發展,此刻我應該尖叫著撲上去,撕扯蘇清淺的頭發,甩她耳光,罵她賤人,然後被暴怒的趙珩一把推開,撞在桌角,額上流血,淒慘控訴。
最後被趙珩冰冷地丟下一句“毒婦,你永遠比不上她”,開啟我那被下毒、被毀容、又被囚禁數年。
最終被一杯毒酒送上西天的“惡毒女配”標準結局。
嘖,想想就嚇人。
我打了個寒顫。這惡毒女配的活計,真不是人乾的!
想想漫長受虐之路,最後才能拿到那杯回家的毒酒。再想想空調wifi西瓜的美好現實,我當機立斷:走流程?不存在的。我要加速,我要直達終點站——直接被那杯毒酒毒死!
時間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錢。
電光石火間,我一個鯉魚打挺從軟榻上彈起來,甚至來不及整理一下身上繁複累贅的王妃行頭,就一陣風似的刮到了暖閣門口。
我靠在門框上,調整了一下站姿,力求一個既舒適又視野絕佳的觀賞角度。
看著趙珩那線條冷硬的下頜幾乎要嵌進蘇清淺的頸窩,蘇清淺那副欲拒還迎、泫然欲泣的小模樣,我實在沒忍住,由衷地、發自肺腑地、甚至帶著點專業劇評人般的熱情,鼓起掌來。
“好,親得好!”我聲音清亮,帶著十足的讚歎,尾音甚至愉快地上揚,“王爺你這技術可以啊!角度刁鑽,力道十足!蘇姑娘配合得也妙,這欲語還休的勁兒,絕了,再來一個,讓本王妃開開眼。”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
糾纏在一起的兩具身體猛地一僵。
趙珩抬頭,臉上的驚愕一閃而過。
蘇清淺像隻受驚的小兔子,猛地從趙珩懷裡彈開,白淨的小臉上還殘留著激吻後的紅暈。
她那雙水盈盈的眸子驚恐地看向我,又惶惑地望向趙珩,纖細的手指緊緊揪著自己微亂的衣襟,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像是見到了凶神惡煞的魔鬼。
空氣死寂。
我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甚至還衝他們挑了挑眉。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完美,開場劇情點達成。
隻要按部就班地走完我這惡毒女配的作死流程,順利拿到趙珩親手賜下的那杯毒酒,我就能拍拍屁股回到我那有空調wifi西瓜的美好現實世界了。這破書裡的虐心虐肺,誰愛受誰受去。
趙珩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那眼神複雜得難以形容,探究、審視,還有一絲被冒犯的慍怒,唯獨沒有劇本裡描寫的暴怒和嫌惡。
他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下頜線繃緊。
嗯,不得不說,他還是挺帥的。回家後,我會懷念他的美貌的。
他披著衣服,光著腳,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
壓迫感撲麵而來。
蘇清淺在他身後,發出一聲細微的、帶著哭腔的抽泣:“王、王爺……”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
趙珩的腳步在我麵前停下,他離得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一種被徹底打亂節奏後的煩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
劇本裡可不是這麼寫的,劇本裡他現在應該怒斥我“毒婦”,然後讓人把我拖下去關禁閉。
他比我高出一個頭還多,陰影完全將我籠罩。他微微俯身,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盯住我的眼睛,聲音低沉:“沈妙,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玩把戲?我心裡的小人翻了個白眼:大哥,我這是在兢兢業業走劇情,為早日喝上你那杯毒酒而努力奮鬥好嗎。
心裡吐槽,臉上戲卻不能停。我誇張地眨眨眼,試圖把“惡毒愚蠢”焊死在腦門上,聲音拔高,帶著點矯揉造作的尖利:“把戲?王爺這話說的,妾身一片真心日月可鑒啊。這不是看您和蘇姑娘情投意合、乾柴烈火,忍不住就想給你們助助興嘛。您看蘇姑娘這嬌羞的小模樣,多招人疼,王爺您可要好好珍惜,千萬彆辜負了美人。”
我一邊說著,一邊還朝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蘇清淺投去一個“姐妹加油我看好你”的鼓勵眼神。
蘇清淺被我這一眼看得渾身一顫,眼淚終於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捂著臉轉身就跑了出去,那背影倉惶得仿佛後麵有惡鬼在追。
暖閣裡隻剩下我和趙珩。
他依舊維持著俯身逼視我的姿勢,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臉上,試圖從我這副沒心沒肺的皮囊下挖出點什麼。我後背的汗毛有點不受控製地想要起立。
不行,為了毒酒,得加把火!我繼續作死,努力模仿著原主那種尖酸刻薄的調調,雖然聽起來可能有點四不像:“哎呀,王爺您看,蘇姑娘都被您嚇跑了!這可怎麼好?要不要妾身現在就去幫您把人追回來?放心,妾身保證規規矩矩,絕不打擾二位的雅興……”
“夠了。”趙珩突然打斷我,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質疑的口吻。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收起你這副令人作嘔的嘴臉。”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微、卻毫無溫度的弧度,“本王沒空陪你演戲。”
他轉身,朝門外走去,沒有絲毫留戀。
演……戲?他什麼意思?
不對勁。這個趙珩,好像……跟劇本裡寫的那個暴躁易怒、對“齊妙”隻有厭惡和利用的男主,不太一樣?
不過沒關係!我迅速給自己打氣。小插曲而已!大方向沒變!我要堅持不懈地作死,堅持不懈地在他雷區蹦迪,爭取早日喝上毒酒!
我決定從全方位無死角地惡心他、膈應他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