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臨凡塵,彈指碎星
墜落感淹沒全身的瞬間,葉辰視野被濃稠的血色覆蓋。
模糊中一道無形屏障托住了他,懸於暴怒海麵上空。
一個漠然男聲穿透怒濤震響他意識:
“‘血海滔天’的命格……竟真被凡人拖累至此?”
海麵倒映出他胸前悄然懸空的龍紋玉佩殘角——正瘋狂吸納四周逸散的暗紅血光!
“也罷…”那聲音帶著九霄寒冰般的倦意,
“你承吾一絲真血蘇醒,算半個記名弟子。”
一枚細微如塵、纏繞道紋的玄奧血點從他額前沒入!
——轟!
深埋血脈的枷鎖被瞬間點燃!
“破!”
葉辰仰天嘶吼!
周身海水被炸出萬丈空洞!
崖頂,蘇清雪瞳孔驟縮——
下方無儘黑暗中,赫然升起一輪焚燒暗夜的血色大日!
斷牆之外,是深不見底的虛空。狂風卷起鹹腥刺骨的海水氣息,如同巨獸冰冷的唾沫,狠狠地抽打在蘇清雪的臉上、身上。腳下是黑暗的無底深淵,隻有礁石被怒浪撞擊發出的、沉悶如擂鼓般的轟響,一聲聲,如同在宣告死亡的倒計時。
那個倒懸在斷崖之外幾米處的灰影——“蜂巢”,如同一個用枯枝拚湊出的褻瀆之物。月光竭力撕扯著濃鬱的黑暗,堪堪映亮了他臉上那張布滿扭曲藤蔓纏繞圖案的黑色金屬麵具,麵具下兩點慘綠色的幽光,正如同兩點來自九幽地獄的毒火,牢牢鎖定著葉辰!
“真能跑……跑到龍王廟後門來喂魚……”那聲音像是生鏽的鋸子在撕扯朽木,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殘忍快意,“‘蜂巢’大爺……親、自、送!”
最後一個音節,猛地拔高!如同毒蛇發出總攻的嘶鳴!
嗡——!
那乾瘦如柴的灰影猛地一顫!不是實體移動,而是某種粘稠惡毒的能量被驟然引爆!那張開蝙蝠翼般的巨大灰暗鬥篷下,瞬間爆發出無窮無儘的慘綠色星點!每一顆星點都在急速旋轉、拉長,帶著刺耳的、仿佛億萬隻毒蟲啃噬靈魂的尖嘯,化作一片鋪天蓋地的劇毒蜂群洪流!這洪流不再是簡單的能量攻擊,而是帶著“蜂巢”最陰毒、最致命的精神侵蝕,撕裂空氣,要將絕境中的葉辰瞬間吞噬、撕碎、連同靈魂一起汙染成膿水!
就在這毀滅洪流即將吞噬葉辰的千分之一秒——
嗡!!!
一個更加宏大、更加幽邃、無法用距離或空間來衡量的無形“場”,如同宇宙誕生之初的靜寂黑暗,悄無聲息卻沛莫能禦地籠罩了這片懸崖斷壁!
時間並非凝固,而是被驟然間拔升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維度!每一個時間粒子都無限膨脹、拉長、靜止!“蜂巢”那片足以撕碎鋼鐵、湮滅靈魂的慘綠蜂群洪流,詭異地僵停在了葉辰身前不到半尺的虛空中!每一滴翻滾的慘綠能量,每一聲尖嘯的音波,都凝固了!像一個被驟然按了暫停鍵的地獄動態畫卷!連海風卷起的砂礫,懸崖外翻湧的浪花,都詭異地保持著飛濺的動態輪廓,靜止了!
崖頂上的蘇清雪,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無法抗拒的力量輕柔卻絕對地“按”在了冰冷的地麵上!她的思維還在瘋狂運轉,恐懼在尖叫,身體卻連一根小指頭都無法動彈!瞳孔裡隻有那片被凍結在葉辰身前的恐怖慘綠色和那個倒懸在虛空中、姿勢同樣凝固的“蜂巢”灰影!
一個聲音,就在這絕對的、連風暴都為之俯首的寂靜中響起了。
那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懸崖之上每一個生靈——每一個活著的細胞、每一縷僵硬的意識——最核心處震響!
淡漠。
如同亙古冰川的核心,億萬年未曾融化,也未曾被任何事物觸動過的冰冷。
如同高懸九天之上,注視滄海桑田、星辰生滅,卻又懶得分與凡塵一絲情緒的無情意誌。
它穿透了“蜂巢”精神乾擾的尖銳嘶鳴,穿透了怒濤的咆哮,甚至穿透了骨骼與血肉的震動,以一種直接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無可置疑的方式降臨:
“‘血海滔天’的命格……”
聲音微微頓了一瞬,似乎在確認某種極其渺小、卻又極其關鍵的信息。
“……竟真被一些區區凡塵螻蟻之物,拖累、傷損至此地步?”
凡塵螻蟻之物?!
這個詞,帶著九天俯視泥塵般的天然漠視,每一個音節都像冰錐狠狠鑿在凍土之上!
蘇清雪的大腦一片空白!連恐懼都被這言語中的冰冷漠然凍結了!拖累?傷損?是在說葉辰為了救她而中的劇毒?!在說葉辰身上的血汙狼狽?!
不!不僅僅是詞句!她猛地意識到,就在這聲音響起的瞬間,她所處凝固空間裡唯一在“動”的,是她的眼睛!她無法挪動脖頸,卻清晰地、被動地看到了下方斷崖處懸浮在半空的葉辰!
或者說,她看到了葉辰身前那方小小的區域!
凝固的慘綠蜂群洪流散發著死亡的光暈,但就在這死亡光暈的核心位置——葉辰胸前那片緊貼頸動脈的龍紋玉佩殘角處!
它,竟然在動!
不!不是玉佩本身在動!而是那方寸之地凝聚了一種力量!
濃稠到化不開的血紅色光輝,正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從四麵八方被強行撕扯、彙聚過來!來源是葉辰身上的每一處傷口!是他口中尚未滴落的帶毒血沫!是空氣中殘留的他劇烈爆發後揮發的氣血能量!是那覆蓋了半條手臂的烏黑毒痕深處滲出的、已經被“蜂巢”劇毒改造過的暗紅生命精粹!
所有的血光,無論是否帶著劇毒,無論來源於何處,此刻都如同被投入漩渦巨眼的螻蟻塵埃,被一股無形的、至高無上的意誌強行牽引、剝奪、抽取!瘋狂地彙入那塊冰冷的、在月光下呈現出深沉質地的龍首殘角之中!
那殘角如同一個被饑餓了億萬載的遠古凶獸張開了巨口!貪婪地、鯨吞一切地吸收著所有靠近它的血色!殘角表麵,那斷裂的、猙獰虯結的龍首紋路,在這洶湧血光的灌注下,仿佛活了過來!殘存的龍鱗紋路如血管般亮起暗紅的光澤!那僅剩的、斷裂龍目的凹陷處,竟隱隱流轉起兩點深不可測的、令人心悸的幽芒!
這一幕無聲而詭譎。洶湧的暗紅血光被強行剝離,彙聚於那塊小小的殘角。而殘角本身,則因為這狂暴的吞噬,散發出一種原始的、蠻荒的、令人靈魂深處都感到顫栗的凶煞氣息!像是被封印萬古的恐怖存在,因這血食的獻祭,即將睜開一絲沉睡的眼瞼!
“也罷……”
那九天之上的漠然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語調裡似乎帶上了一絲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那不是惋惜,不是憐憫,甚至不是簡單的興致。更像是一個站在絕巔之上的存在,因為某種極其偶然又極其微小的變數,不得不瞥了一眼腳下的微塵。而這“一瞥”,本身就已帶著九霄玄冰般的徹骨倦意,仿佛凡塵的因果,連牽扯他一絲思緒都是種浪費。
“倒也算……沾了半分淵源。”
那停頓極其微妙,仿佛衡量著一絲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的連線。
“你既承了吾這一絲真血氣息意外蘇醒……”
聲音裡那徹骨的漠然倦意未曾減少半分,每一個字都像敲擊著凝固的時空。
“……那便,勉強算是吾……”
“……半個記名門徒罷。”
“記名門徒”四字落下,如同宇宙塵埃中落下了一粒無足輕重的沙子。
然而!
就在“罷”字餘音未散之際!
就在葉辰胸前那瘋狂吞噬血光的龍紋殘角幽芒達到最盛的時!
唰!
一枚無法形容其存在形態的微粒……
突兀地顯現在了葉辰僵滯凝固的額頭前方!
那微粒微小如宇宙誕生之初的一點塵埃微光,幾近虛無!但凝神看去,它的核心卻纏繞著數道玄奧到足以令任何直視者意識混亂、崩潰的暗金大道符紋!每一道符紋的流轉都蘊含著開天辟地、造化陰陽的初始法則碎片!它們並非鐫刻其上,而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這法則符紋的具象凝結!是“道”的初顯!
時間並未恢複流動。但那微塵般的一點,纏繞著無上玄奧符紋的血色微塵,卻在這凝固的維度中,無視所有空間阻礙,朝著葉辰眉心那道猙獰傷疤(或是舊痕)處,緩緩地、不可阻擋地……沒入!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
隻有一種無聲的消融。仿佛一滴水珠融入了無儘的黑暗海洋,不留絲毫痕跡。
然而——
就在那纏繞玄奧道紋的血塵徹底沒入葉辰眉心印記的千分之一刹那——
轟——!!!
一種源自生命起源最深處的、源自血脈傳承最本源的枷鎖爆裂之聲!
在葉辰每一個細胞的深處炸響!
那不是聲音!是一種烙印在基因序列最深處的、跨越了無儘宇宙尺度的古老囚籠被純粹暴力硬生生從內部撕裂、碾碎、再被徹底點燃成飛灰的巨大轟鳴!
他胸前那塊瘋狂吞噬血光的龍紋玉佩殘角,如同呼應一般,驟然爆發出一圈實質般的深紅能量光暈!那光暈瞬間擴散,掃過凝固的血色蜂群,掃過凝固的浪濤!
“嗬嗬……呃啊啊啊——!”
葉辰那一直如同被寒冰凍僵的身體猛地向後弓起!一道撕裂所有桎梏、充滿了原始獸性與滔天憤怒的本源咆哮,硬生生衝破了那股凍結時空的恐怖意誌籠罩下的絕對寂靜!從他那幾乎被劇毒和傷勢摧毀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禁錮的枷鎖被點燃!
被那枚蘊含至高法則的“真血之引”點燃!
血脈深處沉睡了億萬紀元的狂暴因子被徹底引爆!
“破——!!!!!”
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個音節!
隨著這聲嘶啞著、卻又蘊含著粉碎星辰意誌的怒吼!
嗡——!!!!
以葉辰為中心!一個無法想象的力場瞬間成型、擴張!
那凝固在他身前、蘊含“蜂巢”無儘惡毒的慘綠色蜂群光點,如同億萬顆投入熔岩的冰晶,連一絲聲音都未曾發出,瞬間便被那爆發開的、純粹由瘋狂燃燒的血氣構成的力場徹底熔解、汽化,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股爆炸性的力量並未就此停止!
轟隆!!!
葉辰身體下方的整片海域,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星球巨錘悍然砸入!
深達百米的厚重海水,被這股狂暴絕倫、向下碾壓的衝擊波力量硬生生砸穿!海麵上炸開一個恐怖巨大的真空球狀空洞!這空洞的邊緣海水壁立千仞,光滑如鏡!露出下方從未見過天日的嶙峋礁石和粘稠海泥!四麵八方被排開的海水形成滔天巨浪,如同移動的山脈,向著黑暗遠處咆哮翻騰而去!浪峰撞擊在遠處的礁石上,發出雷鳴般的巨響!
海水被排空形成的、如同巨大隕坑般的空洞底部,葉辰的身影被籠罩在一片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色光芒之中!那光芒並非靜止,而是以一種狂暴的姿態洶湧翻騰,如同燃燒的血液,在深沉的黑暗裡焚燒!
懸崖之上!
蘇清雪的心臟在這一刻徹底停止了跳動!
那股將她“按”在地上的無形束縛,在那驚天動地的“破”字響起的同時,驟然消失了!
她身體恢複了自由!
但這自由降臨的瞬間,她根本來不及感受!一種源自生命本能最深處的、麵對超越理解的毀滅性力量的絕對恐懼,如同億萬冰針刺穿了她的每一個細胞!她隻能憑借著剛剛獲得自由的本能,連滾帶爬地拖動著劇痛的身體,掙紮著撲向斷崖的邊緣!不顧碎石割破手掌,不顧半個身體懸空,拚了命地向下看去!
視野被下方深沉的黑暗和四麵八方排山倒海的巨浪遮擋了大半!
可是!
就在那被排空海水的空洞中央!
就在那翻騰如同熔岩地獄的血色光輝深處!
一輪無法直視的“太陽”,正冉冉升起!
不!那不是太陽!
那是焚燒一切!是破碎永恒!是足以讓整個暗夜為之沸騰、崩塌的——
一輪燃燒著滔天怒血、焚儘八荒的赤紅大日!!!
蘇清雪的瞳孔,在看清那輪血日的萬分之一秒內,收縮至針尖大小!眼前的一切仿佛被投入一塊巨石的湖麵,劇烈地搖晃、破碎!
崖頂殘留的冰冷海風,如同裹挾著冰刀的潮汐,猛烈地刮過她僵硬的皮膚。幾滴冰冷的水珠從她下頜滴落,不知是未乾的冷汗,還是湧出的淚水。全身的感官似乎都被那深淵血日中焚天的光芒燒得一片空白,隻剩下視網膜上那輪烈陽灼燒留下的、刺痛靈魂的殘像。
思維停滯了。
她如同一個被抽離了靈魂的空殼,趴在冰冷的斷崖邊緣,半截身體懸空在萬丈深淵之上,目光卻死死釘在下方——那片被葉辰砸出的恐怖海水空洞正在迅速被周遭排山倒海般倒灌的怒濤吞沒!如同巨大的傷口在黑暗中被強行縫合。可在那翻卷的、裹挾著白色泡沫的海水中央!
那輪猩紅如血的“太陽”!!!
它沒有墜落!沒有被海水吞噬!甚至沒有熄滅!
它在怒浪狂濤的中心!如同從地獄最深處掙脫而出、點燃永恒業火的不滅星核!散發著一種原始、凶戾、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拖入其焚世火海的磅礴意誌!翻騰的海浪無法靠近其核心半分!熾熱蒸騰的白色水汽嘶嘶作響地彌散在它周圍,更添幾分來自九幽黃泉的毀滅意境!
赤紅的光芒並不刺眼,或者說,它的光芒強度已經超越了“刺眼”的範疇,變成了一種概念性的“存在”!它隻是“存在”在那裡,便讓蘇清雪從心臟到指尖都冰涼一片,仿佛靈魂隨時會被這凶光徹底焚毀!隔著千米之遙,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都感到一種被烈焰舔舐的灼痛幻覺!
在那血日光芒的內核深處,一個模糊卻絕對不屈的人影懸空而立!像一杆刺破蒼穹的、被點燃的染血戰旗!
葉辰!
他還活著!以一種…一種蘇清雪無法理解、超越認知的姿態,活著!
崖頂的風,帶著前所未有的狂躁,卷起碎石和塵土。蘇清雪失焦的瞳孔艱難地轉動,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另一個凝固的點——斷崖之外,那個倒懸在半空中的“蜂巢”灰影。
時間已經恢複流動。但“蜂巢”,那個前一刻還如同操縱生死的獵食者、用“凡塵螻蟻”之名居高臨下審判他們的存在,此刻卻……
完全僵硬了。
那張布滿扭曲藤蔓紋路的黑色金屬麵具微微抬起,麵具下那兩點慘綠色的幽光,此刻凝固不動,甚至無法聚焦!那裡麵翻騰的不再是嘲弄和殘忍,而是…一種蘇清雪從未在任何生物身上見過的情緒——純粹的、凍結靈魂的、直達意識深處的恐怖!如同卑微的蟲子驟然抬頭,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盤旋在它頭頂的、那隻撕裂天地宇宙的洪荒巨爪的陰影!
不僅僅是恐懼,更像是某種存在結構被暴力打破後顯露出的、最深層的茫然與崩壞!
他倒懸的瘦長身體甚至還在無意識地微微顫抖!那巨大的灰暗鬥篷如同失去了支撐的破布,在狂風中無力地擺動著,露出其下如同被抽掉了大部分骨骼的乾癟肢體!剛才那種掌控一切、陰毒刻薄的氣息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種活物被瞬間凍結、即將風化的死氣!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還倒懸在虛空中!忘記了下方就是萬丈深淵和滔天巨浪!
“半…半……”一個極度變調、如同鏽蝕齒輪強行摩擦發出的、充滿了無法置信和扭曲驚駭的嘶啞音節,從那灰影的“方向”飄了出來,隨即又被狂風吹散,顯得那麼渺小,那麼不堪一擊!
“蜂巢”似乎在試圖重複那個詞,那個九天之上降臨的聲音最後留下的稱謂。
記名門徒!
僅僅四個字!如同四柄重錘,狠狠砸碎了“蜂巢”認知世界的所有根基!他那賴以操縱精神、玩弄劇毒的龐大靈魂網絡,此刻脆弱得如同蛛絲暴露在熔岩風暴前,頃刻間便被那輪血日所代表的位格氣息撕扯得粉碎!他過往所有的倚仗、所有的驕傲、所有對世界的認知,在那輪焚儘八荒的“血日”和那個九天之上的稱謂麵前,卑賤如泥!
嗡——!!
下方海麵那輪燃燒的猩紅“血日”猛然劇烈波動了一下!如同心臟一次強有力的泵血!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純粹、蘊含著滔天殺戮意誌的無形衝擊,如同滅世的光環,瞬間呈圓環狀朝四麵八方炸開!
轟!
距離最近的海麵轟然塌陷!形成了一個更深、範圍更廣的環形真空深坑!環形衝擊波掠過倒懸在半空的“蜂巢”,沒有產生物理傷害,但那灰影的身體就像被無形的風暴正麵碾過!
“噗——!”
一聲極其怪異的、仿佛破舊氣囊被瞬間擠爆的聲響!
沒有血,沒有肉!那巨大的灰影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扭曲、拉扯到極限的橡皮泥人偶!所有的形體都在一瞬間失去了任何結構!瞬間變成了一團扭曲混亂、邊緣不斷潰散的慘綠色能量雲霧!那能量雲霧翻滾著、發出無聲的慘嚎,核心深處似乎還能看到一點屬於“蜂巢”本體的、如同針尖大小的暗淡灰光在瘋狂閃爍、明滅!
像是被點燃的,又像被風吹散的灰色灰燼!那團由能量凝聚、代表著頂級殺手“蜂巢”存在的混亂雲霧,在滅世般的血日衝擊下,連一秒都無法維持!急劇扭曲收縮!核心那點掙紮的灰光發出了一個無聲的、充滿了無儘怨毒和驚惶的閃爍——
“走!!!”
一個意念如同最後的殘喘尖鳴,從那即將徹底熄滅的灰點裡擠出!
下一瞬!
唰!
那團縮至極限、即將被蒸騰殆儘的慘綠色能量雲霧,以及其中那如同風中殘燭的灰點核心,猛地向內坍縮!空間仿佛被強行扭曲折疊!它憑空消失了!在血日焚天意誌的無邊壓迫下,在九天之上漠然目光的注視下,如同一個被戳破的泡影,狼狽不堪地卷著殘餘的力量,逃入了某個不可知的、維係其存在的巢穴維度!甚至不敢留下半分殘影!
“蜂巢”,被那輪血日僅僅一次力量餘波的釋放,碾碎了形體,驚散了意誌,如喪家之犬般狼狽遁走!
隨著“蜂巢”的徹底消失,那股從深淵血日中持續釋放出的、焚儘八荒的恐怖威壓才稍稍減弱了一絲。
但下方的異象並未停止!海麵空洞在周圍無窮海水的凶猛倒灌下急劇縮小!那輪懸浮在狂濤漩渦中心的猩紅“血日”變得不穩定起來,內部的熾烈光芒如同心臟般搏動、沸騰,每一次收縮膨脹,都卷動周圍的海水化為蒸騰的白霧,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
那輪血日的光芒正在極速暗淡、崩潰!仿佛被強行催動而燃燒殆儘的恒星內核,即將迎來最終的坍塌!原本被核心光暈強行撐開的海水空間失去了那股力量支撐,開始迅速被周圍如同山脈般壓頂而來的巨浪吞噬合攏!
懸立在血日核心的那個模糊人影——葉辰——此刻的狀態,隔著遙遠的距離和翻湧的浪濤,蘇清雪無法看得真切。但在血日最後的光芒掙紮閃動時,她似乎瞥到一抹極其刺目的青黑色正以恐怖的速度爬上他脖頸裸露的皮膚,如同劇毒的藤蔓在最後一刻的瘋狂反撲!那條她之前在倉庫親眼目睹蔓延至肩頭、被“蜂巢”毒素改造過的恐怖毒痕,顯然在葉辰爆發這焚世之力時,徹底失控!
與此同時,就在血日光芒黯淡、下方人影隨著崩潰的力量向洶湧合攏的海浪中墜去的瞬間!
嗡!
一個極其微弱、卻帶著無上法則波動的暗金光點,突然從葉辰胸前那塊龍紋玉佩殘角的深處一閃而逝!
快得如同錯覺!那光點一閃,沒入了前方翻騰的海水深處!仿佛在引路,又像是最後的守護!
這微光一閃而逝!
緊接著——
轟隆!!!
排山倒海般的萬噸海水徹底合攏!如同兩隻巨大的黑暗巨掌猛地拍在一起!巨大的浪峰衝天而起數十米!發出震耳欲聾的恐怖轟鳴!將殘存的那一點血色餘燼和那個模糊的人影完全吞噬!
猩紅的血日徹底熄滅!焚天的怒意瞬間消失在冰冷的、無邊的黑暗海洋之中!隻有那巨浪拍岸的轟鳴,如同蒼涼的餘韻,回蕩在懸崖之下的深淵。
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嗎?
懸崖頂端的狂風,如同嗚咽的挽歌。蘇清雪僵硬的瞳孔死死盯著下方那片剛剛吞噬了一切的無邊黑暗。
結束了……
被那九天之上存在驚退的“蜂巢”……還有葉辰……
蘇清雪腦海中一片混沌,那些足以焚毀蒼穹的紅色光芒、那如同巨獸搏動心跳般的“破”字嘶吼、還有最後那驚濤駭浪的無情合攏……所有的畫麵在腦子裡交錯撞擊!
他沉下去了。
沉入了那片冰冷無情的深海……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鉛塊,狠狠砸入她幾乎被劇痛和失血掏空的軀體。
身體裡最後那點被絕境強行壓榨出的力量,隨著葉辰墜入深淵而瞬間瓦解。一股無法抵禦的冰冷虛弱如潮水般從四肢百骸湧來,瞬間將她淹沒。腳踝處那深入骨髓的劇痛驟然失去了所有壓製,如同淬毒的燒紅鐵棍狠狠捅穿了她的神經!身體瞬間癱軟,沉重的呼吸拉扯著撕裂般的手腕,帶起又一股溫熱的湧流。
“嗬…嗬……”她像一尾被拋上沙灘的瀕死魚,隻能發出破碎的氣音。粘稠的頭發貼在汗濕冰涼的臉上,混合著血汙和泥濘。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幾個心跳,也許漫長如同一個世紀。遠處的海麵之上,一輪慘白冰冷的彎月,終於撥開了濃重的鉛雲。寒月的光輝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無情地打在她此刻的狼狽之上,照亮了腳下那片剛剛被血日焚過、又被怒浪拍打過的亂石灘塗。
等等……
月光!
蘇清雪猛地一個激靈!原本已經渙散的瞳孔劇烈收縮!
月光下,她腳下這片由碎裂礁石和濕滑淤泥組成的碎石灘上,有什麼東西正閃爍著!
就在她剛剛跌落爬行時留下的那條狼狽痕跡儘頭,幾塊棱角分明的黑石之間。
一枚隻有米粒大小的銀色金屬薄片!
它靜靜地躺在一小片積水窪裡,表麵坑窪不平,沾著汙泥和某種暗紅色的、疑似血液的汙漬。此刻,在這慘白月光的直射下,其邊緣極其精密複雜的微型電路紋路,正閃爍著一明一暗、頻率極其微弱的血紅色光點!
如惡魔的心跳!如冰冷的暗眼!
是那個在倉庫斷牆處被無形力量“彈”出來的追蹤器!
它沒有損壞!
它……還在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