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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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源自靈魂深處的凶獸咆哮,裹挾著焚儘萬物的暴戾,在密閉石室中轟然炸開!聲浪如有實質,狠狠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激起沉悶的回響!懸掛的幽藍燈盞瘋狂搖曳,光芒明滅不定,將壁上扭曲的星宿圖案和角落裡浸泡在藥液中、形態詭異的標本影子拉扯得如同群魔亂舞!

雲夙端著墨玉碗的手,穩如磐石,紋絲未動。碗中那沸騰翻滾、散發著甜腥惡臭的毒血,竟被這咆哮聲浪激得向上猛地一湧,幾滴粘稠的暗紅毒液濺出碗沿,“滋啦”一聲落在寒玉床沿,瞬間蝕出幾個細小的凹坑,騰起刺鼻的青煙!

他那雙萬年冰封的寒眸,瞳孔驟然收縮如針!不再是單純的興味或探究,而是掠過一絲極淡、卻無比真實的——驚悸!如同深淵中的掠食者,首次遭遇了能撼動其存在的威脅!

但這驚悸隻持續了電光石火的一瞬,便被更洶湧的、近乎狂熱的貪婪與掌控欲瞬間淹沒!他死死盯著我緊握匕首、鮮血淋漓的右手,盯著那異獸圖騰貪婪吸吮我鮮血、仿佛活物般微微起伏的鞘身,眼中的寒冰仿佛被點燃,燃燒著發現稀世珍寶的烈焰!

“好!好一個凶兵之靈!好一個血脈相契!”他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絕對的清冷,帶上了一絲難以抑製的微顫,是極致的興奮!“竟能引動如此凶煞之氣,反衝蝕骨毒血!天助我也!”

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端著毒血碗的手,以更快的速度、更決絕的姿態,狠狠朝我的唇邊灌來!碗中毒血因他劇烈的動作而劇烈翻騰,濃烈的死亡氣息如同實質的毒蟒,率先撲入口鼻!

就是現在!

體內被那凶戾暖流點燃的、源自母親血脈深處的最後一絲不屈,混合著對雲夙刻骨的恨意,在死亡的絕對壓迫下,轟然爆發!那不是理智的驅使,是絕境中野獸般的本能!

攥著匕首的右手,掌心崩裂處鮮血狂湧,被那異獸圖騰瘋狂吞噬!一股遠比之前更狂暴、更灼熱、帶著焚天煮海般毀滅意誌的力量,順著血脈逆衝而上,蠻橫地撞開了金針寒氣最後的封鎖!這股力量如此凶戾,以至於我右臂的皮膚下,瞬間浮現出清晰的金紅色火紋,如同岩漿在皮下奔流!

吼——!

第二聲咆哮,不再是單純的聲浪,而是裹挾著這股焚滅一切的凶煞之氣,直衝那灌到唇邊的墨玉碗!

轟!

無形的力場再次爆發!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彈開!

墨玉碗中沸騰的毒血,如同遭遇了無形的巨錘轟擊!

“砰——!”

堅硬的墨玉碗,竟應聲炸裂!

粘稠、腥臭、蘊含著百毒精華的暗紅毒血,如同被引爆的汙穢之花,轟然四濺!大部分毒血被那狂暴的力場狠狠推回,劈頭蓋臉地潑向猝不及防的雲夙!

“哼!”一聲壓抑的悶哼!

雲夙反應極快,素青色的衣袖閃電般拂起,帶起一片青濛濛的光暈,試圖阻擋。但那毒血蘊含的腐蝕之力何其霸道,又是在如此近距離、被凶煞之力加持下爆發!

“嗤嗤嗤——!”

刺耳的腐蝕聲密集響起!雲夙的袖袍瞬間被蝕穿無數孔洞,粘稠的毒血沾染在他裸露的手背和小臂皮膚上,立刻騰起縷縷灰綠色的毒煙!他那萬年不變的、清絕出塵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扭曲,是劇毒侵蝕皮肉帶來的痛楚!他身形疾退數步,素青的衣袂沾染了大片汙穢的暗紅,狼狽不堪!

而仍有小部分未能被完全阻擋的毒血,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蟲,濺落在我的臉上、脖頸、胸前!

“滋啦——!”

皮肉被瞬間腐蝕的劇痛,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下!比蝕骨水更甚!這劇痛混合著毒血中蘊含的狂暴混亂的凶煞意念,如同千萬根燒紅的毒針,狠狠紮入識海!

“啊——!!”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衝破喉嚨!身體在寒玉床上瘋狂彈動、扭曲!皮膚被腐蝕處瞬間變得青黑潰爛,而體內,那剛剛爆發的凶戾暖流,仿佛受到了致命的挑釁和滋養!

那柄烏沉匕首的震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狂暴!鞘身上的異獸圖騰,貪婪地吸吮著濺落其上的毒血和我掌心湧出的、混合著金紅絲線的鮮血!一股冰冷、混亂、帶著無儘怨毒和毀滅欲望的洪流,混合著凶兵本身的暴戾,如同決堤的冥河之水,順著血脈倒灌而入!

吞噬!

一個冰冷、貪婪、非人的意誌,在意識深處轟然炸響!它無視了金針寒氣,蠻橫地撞上盤踞在心脈骨髓的牽機引毒素!如同兩頭史前凶獸在體內最脆弱的戰場上展開了最原始、最血腥的撕咬!

“呃…嗬嗬…”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身體時而如墜冰窟般僵硬青紫,時而又如同被投入熔爐般皮膚赤紅滾燙!皮膚表麵,青黑色的冰霜與金紅色的火焰紋路瘋狂交織、湮滅、再生!每一次衝突,都帶來筋骨欲裂的劇痛和靈魂被撕扯的眩暈!

這突如其來的劇變,讓那兩名藥王穀弟子都僵在了原地,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驚愕”的表情。

雲夙穩住身形,看著自己手背上被腐蝕出的、正迅速蔓延的青黑色毒痕,又猛地抬頭看向寒玉床上如同被無形力量反複蹂躪、氣息混亂瀕臨崩潰的我。他眼中那因狼狽而生的怒意,瞬間被一種更深的、近乎病態的狂熱所取代!

“竟能引動凶靈反噬毒煞…強行衝撞牽機核心…好!好!”他連道兩聲好,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啞,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傷勢,“此等容器…此等凶兵…千古難尋!”

他眼中再無絲毫猶豫,隻剩下孤注一擲的瘋狂實驗!

“取‘鎖魂鏈’!釘住她四肢百骸!絕不能讓凶靈失控逸散!”他厲聲下令,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一名弟子立刻衝向石室角落,拖出數條粗如兒臂、通體漆黑、刻滿詭異血色符文的沉重鎖鏈!鎖鏈儘頭,連著鋒利的、閃爍著幽綠寒芒的倒鉤骨釘!

另一名弟子則再次拿起那個盛滿蝕骨水的銀壺,眼神冰冷地朝我走來!顯然,他們要用更極端的手段,強行壓製我身體的劇烈反應,確保這場“吞噬”實驗能“順利”進行下去!

沉重的鎖鏈拖曳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倒鉤骨釘的幽綠寒芒,在搖曳的幽藍燈火下,如同毒蛇的獠牙,直指我的四肢!

蝕骨水刺鼻的腥臭,再次逼近!

體內的廝殺到了最慘烈的關頭!凶靈意誌在毒血的滋養下愈發狂暴,瘋狂撕咬著牽機引的毒核,每一次撕扯都帶來靈魂被撕裂的劇痛!而牽機引那冰寒的麻痹感,則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繞著凶靈的暴戾,試圖將其拖入永恒的沉寂!

毀滅…吞噬…痛苦…

混亂的意念在識海翻騰,幾乎要將最後的人性徹底淹沒!

就在那帶著倒鉤的鎖魂鏈即將纏繞上我的腳踝,蝕骨水即將再次傾倒在潰爛傷口上的瞬間——

“砰!!!”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動靜都要巨大的爆響,猛地從石室緊閉的厚重石門處傳來!

整麵石壁都似乎震動了一下!碎石簌簌落下!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沉悶、狂暴、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如同攻城巨錘在瘋狂撞擊!

“雲夙!給本王開門!”蕭徹那壓抑著狂暴怒火的吼聲,如同悶雷穿透厚重的石門,轟然炸響在石室之內!“再不開門,本王拆了你這鬼窟!”

“雲穀主!裡麵到底什麼動靜?!”沈硯的聲音緊隨其後,帶著強行壓抑的驚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嗬,雲兄,你這‘治病救人’的動靜,未免也太大了些?嫂夫人可還安好?”謝玉麟那帶著輕佻、卻暗藏冰冷殺機的嗓音,也幽幽傳來。

門外那三個被驚動的“獄卒”,終於按捺不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和怒吼,如同投入沸騰油鍋的冰水!

石室內,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拖拽鎖魂鏈的弟子動作頓住。

端著蝕骨水的弟子僵在原地。

就連雲夙眼中那瘋狂的實驗之火,也被這粗暴的打斷強行按捺下去,瞬間轉為冰冷的、被打擾的暴怒!

而寒玉床上,在體內三方力量絞殺和外部死亡威脅下瀕臨徹底崩潰的意識,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數,竟強行抓住了一絲喘息之機!

混亂的識海中,那凶靈吞噬牽機引毒核的狂暴進程,似乎也因為這外界的劇烈乾擾,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滯?

雲夙猛地轉頭,冰冷的視線如同兩柄淬毒的冰劍,狠狠刺向那被撞擊得嗡嗡作響的石門!他臉上殘留的毒血痕跡和手背的腐蝕傷,在幽藍燈火下顯得格外猙獰。

他緩緩抬起那隻未被毒血沾染的手,指尖微動,似乎要做什麼。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寂靜裡——

“嗬…嗬嗬…”我喉嚨裡發出破碎的氣音,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布滿血絲、渙散卻又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珠,對上了雲夙那雙因暴怒而更顯冰冷的寒眸。

被毒血腐蝕得有些潰爛的嘴角,極其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向上扯動。

那不是一個笑容。

是來自地獄深淵的、染血的嘲諷。

一個無聲的、卻清晰無比的口型,在劇痛和混亂中,艱難地擠出:

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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