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我真是老糊塗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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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的話,宋淺的神情逐漸怔惑。

時銘的笑容卻是微妙,突然就轉了話題:

“時間差不多了,該吃早飯了,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吧。”

他從工裝褲裡麵的兜裡掏出了一個金色的懷表,習慣性地看時間,卻在打開表蓋之後,動作僵硬了一下。

宋淺注意到了他眼裡的變化頗為複雜,溫柔的凝視,就像是在與記憶中的某人對話:

“看來你也覺得我們這些老東西該放手了。”

他歎了一口氣,將懷表握在掌心,對著宋淺笑了笑。

“用了幾十年的懷表今天突然壞了,可能是在暗示我們這些老東西該退休了。走吧,吃早飯去。”

時銘笑著說完,撐著膝蓋起身,臉上的表情並不輕鬆。

宋淺跟了上去。

前院的桌子已經擺放好了餐具,傭人正在上早餐。

宋淺坐在位置上看向旁邊空餘的位置,遲遲沒有來人。

“我起得早,不與他們一起用餐,你不用拘謹。”

時銘的聲音響起,手上卻一直握著那塊金色的懷表。

懷表上麵還有明顯的凹痕,像是經曆過一場嚴重的損壞。

宋淺的目光落在指尖露出的金屬外殼上,神色平靜地開了口:

“這塊懷表是上世紀福士鐘表旗下的真心紀念款,屬於私人訂製,當時主打的理念是將真心相愛的二人照片置於表內,結合走動的秒針,意為一秒一次心動。雖然福士鐘表已經不複存在,但是這款懷表的材料並不難尋,修複並不困難。”

她看見了時銘明顯在意的神色,也想起了自己與時硯的交易。

“老物件承載著使用之人的情感和記憶,如果能儘可能保留它的存在,對於看見他的人來說是一種情感的歸宿。”

聽到宋淺的話,時銘認真地看向了她:“福士鐘表並非名貴的品牌,很多人甚至都沒有聽過,你居然了解。”

“福士鐘表雖然比不上那些名貴的舶來品牌,但卻是19世紀末國內早一批的本土懷表品牌之一,不僅技藝成熟,更具有一定的曆史意義。”

宋淺直視他的打量,坦然真誠,語氣中不自覺地透露出專業下的自信。

“我學的是文物修複專業,之前在網上接過一些老物件的修複,曾幫助一位顧客修複過同款,修複之前查了許多資料,所以記得一些。”

“這麼說,你有經驗?”時銘的眸子有些亮色,但又像是測試

宋淺卻搖了搖頭:“就算是同款,每一件物件的修複經驗都不相同,尤其是這種寄托了顧客個人情感的物件,對於他們來說修複並非是讓它恢複全新的麵貌,而是儘可能尊重它已有的模樣,有時候使用痕跡也是情感的一種,甚至會有人在將東西寄過來之後又反悔地收回去。”

時銘的眸子有了信賴和欣賞之色,看著懷表裡麵的照片,緩緩感歎:“看來冥冥之中真有注定。偏偏你一來這表就壞了,時硯想讓我接受你,你又偏偏能修這塊表。”

“不如我就試一試?”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蒼老的手扣上表蓋,看著眼前的人露出一個複雜而微妙的笑。

“隻是時家的生意不好做,若是修不好,我是要追責的,小丫頭你有膽子接嗎?”

他握著懷表伸出了手。

宋淺因為他的話怔了怔,但在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懷表後,自信地伸出雙手,掌心朝上。

時銘目露欣賞地張開手,金色的懷表落在宋淺交疊的掌心上。

在檢查表裡內外之後,職業的習慣讓她第一時間問他:“您有什麼要求?比如隻允許我修複的部分和一定不能替換的部分。”

蒼老的眸子想了想,其實也沒打算為難她:“讓它正常走動就好。”

宋淺在檢查之後才注意到這懷表曾有過修複的痕跡,表裡的照片也有破損,隻是可能因為技術不到位,未敢大動。

因而多說了一句:“現在的技術已經進步了許多,這照片也可以再次修複,如果能有二人的照片參考的話,效果也會更好。”

時銘的眸子閃過驚喜之色,看了宋淺一眼後:

“你看著辦吧,也該相信你們年輕人了。”

接到了修複的任務,兩日恍惚的宋淺眼裡終於有了神光,當即問道:“那我今天能回學校嗎?那裡有專門的設備和工具,修複大概需要三天,我會儘快完成。”

時銘意外:“這件事你不應該問時硯嗎?”

宋淺回答:“他帶我回來本就是為了見您,隻要您同意我離開,他自然也同意。”

宋淺的神態在一瞬間有了巨大的反差,時銘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會兒,笑道:“隨你。”

吃過早飯後,時銘帶著宋淺去了自己的書房,並將自己和妻子年輕時候的照片拿出來。

“這些夠嗎?”

“夠了。”

宋淺看見照片的人,仿若看見了一段過去的故事。

照片的女孩穿著精致的小洋裝,鵝蛋大小的小臉總是笑著,穿著軍裝的男生卻是渾身的拘謹和靦腆,連姿勢也像是被人硬逼著擺出來的一樣,僵硬出畫。

“我跟阿青也是家族聯姻,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我是因為早就喜歡她才特意促成了這門婚事,那個時候為了取得她的信任我也裝作不同意這門婚事的樣子,每天就跟她謀劃著怎麼破壞這門婚事,甚至都計劃到了在婚禮上逃婚這件事。”

再次看到盒裡的照片,時銘的記憶也如浪潮般湧來,全然忘了身邊的人隻是個剛認識的小姑娘。

說起這些的時候,蒼老的眼眸也變得年輕起來。

了解照片之外的故事,能幫助她修複照片裡的人物神態。

宋淺見他有分享的欲望,不由問道:“那後來呢?”

時銘笑了出來。

“後來到了婚禮那天,她在等著我逃,我卻在假裝不敢逃,然後就有了懷表裡的照片。她氣我膽子小,我卻笑她笨得到現在都看不出我的心思。”

“後來在婚禮結束後我們簽訂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夫妻協議,表麵做夫妻,背後當兄弟……”

“時間久了,一切都順理成章了。”時銘的聲音帶著回憶的美好,卻在回憶到故事結局的時候變得傷感,“隻是,她走得比我快,也比我早……”

感歎之後是思緒的回歸,“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麼跟你說這麼多。”

語氣裡帶著嫌棄卻又不是真的嫌棄,反倒是將少年心事揭於一個小孩兒知曉的窘迫。

“故事也是情感的寄托,了解照片裡的人有助於我的修複工作。”宋淺很正經地回複他,年紀輕輕一副老成之姿。

時銘帶著皺紋的眉心微微蹙了蹙,像是想到了什麼,說不清地笑了。

“故事講完了,多的沒有了。你待會兒走的時候,讓人送你,或者讓時硯找人來接你。”

時銘擺了擺手,一副打發人離開的樣子。

宋淺也識趣地抱著裝著照片的盒子走出了書房。

出來的她有些失神,時硯希望她獲得老爺子的認可,她應該是做到了吧?

畢竟這些照片和照片背後的故事,對他來說很重要。

如今得了時銘的點頭,隻要自己將懷表修複完成,也算完成了時硯的交代。

想到這裡,宋淺離開的腳步輕鬆了些。

隻是她走的時候既沒有讓時家的人送,也沒有讓時硯找人來接。

這裡是私人莊園,不僅沒有公共交通,也沒法打車,宋淺便隻能靠腳走到能坐車的地方。

她在時家沒有東西,隻有帶出來的照片盒,也不算負重。

宋淺低著頭,一邊看地圖一邊找路,沒有注意到身後開過來一輛瑪莎拉蒂,一路停在了她的麵前。

副駕駛的車窗落下,裡麵的人夠著看她:

“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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