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人出於職業的素養，儘可能在表達中回避情緒的表達。
“我們已經掌握了關鍵的證據，有視頻能證明你是在非自願的情況與時硯發生的性關係，隻要你能站出來指控，勝算的概率很大。”
在聽到視頻兩個字的時候，宋淺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膝上的衣服，看向對麵的人：“誰讓你們來的？”
“抱歉，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說著，男人打開了手邊的文件袋，拿出裡麵的文件，文件上麵還放著一張銀行卡。
“這張卡裡有200萬，隻要你在這份文件上簽字，並配合我們後續的工作，它就是你的。”
男人的聲音有些追求效率下的無情，說話也直接了起來。
“我們了解過你現在的經濟情況，現在的你很需要一筆錢，這200萬幾乎可以解決你所有的問題。而你隻需要簽下你的名字，並在後期接受一次媒體采訪，就可以獲得這筆錢。”
宋淺的眸子盯著對麵的人，泛著一股涼意。
男人被她這樣盯著，職業的鎮定表情有些被破壞，讓他及時地補充道：
“當然，如果你對金額有更高的要求，我也可以幫你反饋訴求。”
“你們想要利用我對付時硯？”
宋淺看出了他們的立場，他背後的人才是給時硯下藥的人，有人希望時硯身敗名裂，並要拿她做攻擊的武器。
對麵的男人並不意外她看出自己的立場，畢竟他的話說得很直白，而他也是個追求效率的人，隻希望自己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能獲得回報。
“我們隻是拿錢辦事，有案件，有需求，便有律師。我知道這類案件的受害者大多會因為一些顧慮而不願出麵指控犯罪者，我表示理解。”
“我可以為你申請三百萬的助案金，若是案件勝訴你還可以從被告處獲得另外的賠償金，拿著這筆錢，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大眾的記憶和關注很短暫，他們很快就會忘記你，也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
男人的好話已經說完了，精明的目光在等待中漸漸變質。
“但如果……”他看著宋淺的表情，頓了頓，“如果你不願意站出來指控，你們的視頻就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
“你威脅我？”
“宋小姐，我是個律師，隻做合乎律法的事，如果這視頻沒有在我的手上發揮合法的作用，那我也就無法控製它接下來的走向。”
男人的眼裡是自信的掌控，談判也是律師的專業之一。
眼前的女生不過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就算不知道社會運行的規則，但是未知本身就能帶來恐懼。
隻是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男人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柔和，像是超出理性和專業之外不該有的同情：
“現在新聞已經出來，最後會發酵成什麼樣，誰也不知道。是成為大眾和社交媒體平台上的談資，還是拿著三百萬追求正義，都隻在宋小姐的一念之間。”
“這是我的名片，希望在晚上六點之前，能接到你的電話。”
男人站起了身，收走銀行卡，留下了自己的名片。
白底的精致名片上寫著：義峰律師事務所，裴義峰
宋淺坐在凳子上，神色冰冷。
裴義峰走後，趙勝走了進來，一臉的好奇和畏懼：“到底什麼事兒？你得罪什麼人了？要裴義峰親自出馬？”
聽到他的話，宋淺看向了他，故意反問：“你知道他？”
趙勝在宋淺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微弱的輕蔑，輕嗬了一聲：“誰不知道他隻打千萬以上的官司，平常接觸的也都是京北的貴圈人士。”
說著還再次打量了宋淺一眼，不解至極：“可就算你個小丫頭惹了什麼人物，也不至於他親自來找你。”
聽出趙勝言語裡的某種畏懼，宋淺輕輕地哦了一聲，“他有一件天大的案子需要人作證，來請我幫忙，我也順便讓他幫個忙。”
“他找你幫忙？”趙勝更加不可置信，但又很快反應過來，“你讓他幫什麼忙？”
“我問他，如果有人拖欠該付的酬勞，他能不能幫我？”
宋淺的語氣很平常，趙勝的臉卻一下就變了。
雖然他也不相信裴義峰會替一個小丫頭討幾千塊錢的酬勞，但是他親自來找她這件事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幾千塊錢本就是小事，他畏懼的也不是裴義峰本人，而是他能接觸到的圈子。
能讓他出麵的案子倒還真能算得上是天大的案子，若是宋淺真的掌握了什麼可以幫他的關鍵證據，她的一句話都可能會影響自己的工作室。
要是被雛雞啄了眼，因小失大，那他也不用在這裡混了。
思慮間，宋淺的眸子已經盯了他好一會兒，鎮定自若，毫無撒謊的怯場與心虛。
趙勝歎了口氣妥協道：“李總確實沒有結尾款，但你的酬勞，我可以個人給你。”
說著趙勝拿出了手機，打開宋淺的對話框發起了轉賬。
宋淺點了收款，站了起來，語氣清冷：“按照合同，展覽開始那天我就應該收到了。”
她簽的是單個藏品的修複合同，並不是工作室下的實習生合同，也根本不涉及展覽事宜，是趙勝見她是個學生，借尾款之名，逼著她當了幾天免費的勞動力。
宋淺說完就走了。
趙勝有種被拿捏的感覺，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宋淺是個很好的苗子。
雖然隻是個學生卻比他工作室裡的一些老人都好用。不僅技能和專業證書齊全到位，還因為年輕，可以壓價，能節省許多成本。
唯一的缺點就是腦子不好，不懂人情世故。
白白浪費一副美人皮囊。
這世上有多少人巴不得自己能有一條捷徑走，這小丫頭的心卻實得跟塊鐵似的，無論怎麼提點都不開竅。
宋淺將剛剛收到的錢轉給了宋陽。
大概過了兩分鐘，對麵收款了。
【姐，辛苦了】
【媽讓我問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她怕自己沒多少時間了】
宋淺的手指微微抖了抖，在打出一行字後，又刪掉。
最後回複：【我很快就回去了，你讓她彆多想，安心養病】
發送完這句話之後，退出了對話框。
走出大樓的宋淺看向了躲在雲層後麵的太陽，厚重的雲層遮擋了大部分的烈光，此刻隻有絲絲縷縷的光束穿過雲層的縫隙，像是閃耀的魚鱗，有些奇幻。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最終在風吹雲變之間，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看著奇幻的魚鱗道：
“我接受你的交易。”
電話裡很安靜，似乎是給了她反口的間隙。
最終，裡麵的聲音響起：
“我在民政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