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現在是山匪戴罪之身，還想要馬車呢，能整幾輛牛車來就不錯了。”
“更何況押運糧草，人家本來自己就有車，好吧。”
“至於兵器……”
沈之奕向身後望去，那裡放著寨子整理好的木箱，堆的像個小山一樣。
“好吧，大哥，你在這兒也這麼多年了，應該也結了不少官銀吧，該不會連打造兵器的銀子都不舍得花吧？”
“你要明白，現如今你們根本就沒有那麼多有實力的寨民。”
“把錢送出去給軍營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選。”
刀疤臉瞳孔一縮，他下意識的摸向腰間的長刀。
沈之奕似笑非笑的說道。
“當然了，這些都是小事兒，真正最大的難題就是讓軍營裡的黃教頭信任我們，讓清河縣的縣令能願意讓你們參與去邊疆才行。”
他彎腰撿起了一塊兒地上的木炭，在斷牆上畫出了清河縣的地圖。
“卞校尉這人為人十分謹慎，絕對不會讓你們靠近糧草的，但如果有人能提前製造混亂，吸引官兵的注意力，那可就說不準了。”
刀疤臉搖了搖頭說道。
“這能行嗎？我們都從良了呀，要下梁山了，還要去騷擾官兵，這不是整事兒了嗎？”
沈之奕搖了搖頭說道。
“又不是讓你們去給官兵找麻煩，自然有人願意去的。”
刀疤臉皺著眉頭，他實在是不懂沈之奕在說什麼。
“三日之後押運隊伍出發之時，便會有人扮做土匪去襲擊城西的糧倉。”
“到時候哪怕卞校尉不願意出兵，那也不得不出兵了。”
“他必然會派兵去支援，我們便能趁機混入押運的隊伍，隻要糧草能順利抵達，那便是大功一件。”
“好了，你們先去收拾吧。”
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有人眼神發亮，有些人眼中還帶著猶豫。
有人覺得自己天賦異稟，肯定能成為軍中的佼佼者。
但有些人就覺得下山開荒種地視為良策。
“老子好不容易不當土匪了，難不成還要再去招惹那些官兵嗎？”
“這種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日子，老子是真不想過了，難不成你們還想繼續過嗎？還沒過夠這種！”
人群中突然炸開一聲怒吼，滿臉絡腮胡的牛老大猛的踹翻了腳邊的陶罐。
破碎的瓷片飛濺在斷牆上，驚的旁邊許多家雀飛走了。
他攥著腰間短刀的手，青筋暴起。
“有這閒工夫，老子不如學隔壁老王頭，扛著鋤頭開墾幾畝荒地，老婆孩子熱炕頭！”
“還要去什麼邊疆打仗？”
“你們一個個學藝不精，跟老趴菜一樣，不就是白白去送死嘛。”
他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一個獨眼漢子，嗤笑一聲。
獨眼漢子一張嘴缺了半顆門牙，露著風的他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
“開墾荒地，你說的倒輕巧。”
“你可曾之前種過地，可知道清河縣的地契有多貴？”
“哪怕是你自己開墾出來的荒地都是要繳稅的，就算你把稅交上來了，種地這事兒本就是看天吃飯的。”
“要是趕上那一年天氣好，你種的地不錯，那便無所謂了。”
“要是天氣不好，顆粒無收，你拿什麼去交給國家的稅錢。”
“到時候交不起稅就要把自己辛辛苦苦開墾出來的幾畝地抵押給那些鄉紳，沒個幾十年，你以為你能過上快活日子。”
那人又朝地上吹了口吐沫說道。
“你們也彆想著去給哪個大戶人家做成功，就憑咱們這些老土匪頭子的臭名聲，誰願意跟咱做鄰居？”
“又有哪個正經人家願意要咱們去當長工短工？”
他劈裡啪啦說完轉頭繼續說道。
“我覺得沈之奕這法子雖然冒險了一點兒，可要是真的能跟著壓糧草的隊伍立了功，說不定以後混個軍籍，後半輩子吃喝也不愁了。”
“要是倒黴一點兒死在邊疆，還能有撫恤金，也能讓家裡稱上一二。”
沈之奕看著他們的樣子，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學過的古詩。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沈之奕轉念一想，這邊疆的戰事和跟朝廷抗衡好像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去了邊疆搏一搏，說不定真的能搏出金山銀山回來。
沈之奕的這些話激起的一陣騷動。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嘍嘍，眼睛都亮了。
滿臉雀斑的阿七搓著手就往前擠說道。
“我聽說在邊疆打仗的那些人都可威風了，他們穿的鎧甲都鋥亮呢，吃的也好，頓頓都有羊肉呢！”
“雖然咱們寨子也吃的不錯，但是說不定呢，萬一咱們這些人裡麵真的出了一個威風凜凜的先鋒將軍呢？”
“我還聽說隻要砍下敵人的腦袋就可以領賞，說不定還能混個百夫長當當……”
他話音還沒說完就被角落裡傳來了冷笑聲給打斷了。
白發蒼蒼的老煙槍，扒拉著自己的旱煙袋說道。
“小兔崽子，你懂個屁，那打仗都是拿命換錢的。”
“你以為像咱在寨子裡上山打獵似的，我年輕的時候就去過邊疆打過仗。我親眼看見跟我一起去軍營的狗剩子被敵寇用箭射穿喉嚨。”
“還有一些被砍斷了腿，刀直接插在了人身上，腸子都還留在地上的，那些……”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渾濁的痰液裡還帶著血絲兒說道。
“你們要是真的上了戰場就會明白，平平安安的當個順民比啥都要強。”
刀疤臉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聲音，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
他環視著吵的麵紅耳赤的眾人手掌重重的拍在了身旁的木樁上喊道。
“都他娘的，彆吵了，既然沈兄弟敢提這個主意，必然有後手……”
他偏向始終抱拳沉默的沈之奕說道。
“小沈兄弟，可你總要把這個計策都說清楚吧，那假扮土匪劫糧倉的人是誰？萬一事情敗露，咱們都得掉腦袋。”
“這個你們不用管，我一會兒自然會告訴你。”
“咱們如今隻需要向他們透露押運的路線，他們定然會按照我說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