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二狗昨晚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趙家宅院中，趙家家主趙剛坐在廳堂中眉頭緊鎖，手中端著茶盞。
“你說得清楚點，他去了哪裡？”
“回老爺，趙二爺昨晚喝了酒便出去，說是要找一個姓沈的，叫……叫沈之奕。”
見趙剛動了怒，下人連忙跪地開口說道，麵露苦澀。
他是趙二狗院內伺候的下人，這位少爺平日裡便囂張跋扈，四處尋花問柳。
半夜溜出去和哪家寡婦私會也是常事兒，這些都得由他們這些下人幫忙瞞著。
稍有不慎就是一陣拳打腳踢，若是沒瞞住讓老爺知道了，那就更是要腦袋的大事兒。
但是這次不一樣，一整夜都沒回來，甚至連個消息都沒有，這定然是瞞不住的。
“沈之奕？”
聽到這個名字，趙剛眸光一凜，下意識的開口問道：“就是今日在新兵營裡，力壓群雄、舉起三百斤巨鼎的那小子？”
雖然他隻是個巡捕營的百夫長，但軍營中招兵這些熱鬨，他多多少少還是聽聞了一些的。
“正是他。”
趙剛聞言沒好氣的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微微眯起了雙眼。
“你是說……趙二狗，是在追著那沈之奕去的？”
“沒錯。”
“沈之奕現在人在哪？”
“現如今應該早就進了軍營，三日後便要隨軍出征了。”
隨著下人話音的落下，趙剛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摔在地上，轉頭對身邊管事沉聲道：“去，把人都調出來，暗中查查清楚。”
“無論是哪個軍營，隻要有他沈之奕的名字，我都要查清楚！”
“若我兒當真出了什麼事兒，我要他十倍償還！”
…………
…………
而此時的軍營之中，數十名新兵列隊站立，氣氛卻明顯與昨日不同。
今日正是挑選軍眷的日子，士兵們皆是摩拳擦掌，一個兩個神色激動。
所謂軍眷，不過是軍中為兵卒安排的女子，多為罪犯之女、流民之婦。
名義上照顧士卒起居，實則不少人被當作獎賞分發，尤其是戰事將起前的激勵手段。
能優先挑選軍眷的是前十的新兵，而第一名則擁有“優先挑人”的權利。
沈之奕神情淡然，目光已鎖定了站在一旁低眉順眼的蘇杏吟。
她今日換了一身素布軍袍，頭發盤起，臉上不施粉黛，眉眼清冷，卻仍擋不住那一身與眾不同的氣質。
“沈之奕，挑選軍眷——”
黃教頭的目光率先落在了沈之奕的身上，高聲開口喊道。
沈之奕毫不猶豫地踏前一步，抬手一指：“她。”
見此周圍頓時一片嘩然，望向沈之奕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不解。
“喂，那不是昨天說差點兒逃了的女犯麼？”
“嘶——好像是逃了一半被他抓到了，直接帶回了軍營。”
“他瘋了？這種來曆不明的女人也要？”
“不是說這女的可能是通敵的？他不怕招禍上身？”
“誰知道呢，人家可是能舉起兩百多斤巨石的漢子，估計也不怕這點兒彎彎道道。”
“…………”
麵對眾人竊竊私語，沈之奕卻像是沒聽到一般。
“記錄——沈之奕，選軍眷蘇杏吟。”
“下一位，李猛——”
主持軍官繼續念下去，而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卻突然響起：“林致遠、徐魁、牛坤……未到。”
一時間，整個場麵頓時一靜。
眾人下意識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正是黃教頭。
他翻了翻名冊，語氣不鹹不淡，眼中卻掠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目光，恰恰落在沈之奕身上。
沈之奕目光一動，心中暗叫不妙。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
可那黃教頭卻並未繼續追問，反而漫不經心的擺了擺手說道：“三人既不在，按軍規記過一次，查明情況再議，你們繼續。”
隨著半個時辰過去，士兵們皆是挑選完畢。
沈之奕剛想跟著隊伍離開，卻被一名傳令兵叫住：“小兄弟留步，黃教頭有請。”
他聞言眸光一閃，隨即跟著傳令兵朝著營帳的方向走去。
走進營帳，沈之奕一眼便瞧見了坐在桌案前的黃教頭。
他一邊緩緩斟茶，一邊聲音低沉的開口說道：“林致遠那三人，昨日晚上死了。”
“屍體……都找到了。”
看到黃教頭這版態度，沈之奕沉默片刻，拱手行禮：“末將……不得已出手。”
“他們設伏於街角，意欲將我殺人滅口，末將也隻是自保。”
很明顯，黃教頭已經猜到是自己做的了。
現如今矢口否認意義不大，倒不如直接全盤托出。
“你確定他們是想殺你？”
“末將敢以命擔保。”
隨著沈之奕話音的落下，黃教頭將茶盞放下，抬眼瞧了瞧沈之奕，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說不出的意味。
“他們三人都是老兵之後，尤其林致遠，林家勢力不小。”
“你知道你動了他們，會招來什麼後果嗎？”
黃教頭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麵前的桌案，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事情一般。
“若我不動他們，今晚躺在亂巷屍坑裡的，就是我。”
聽到沈之奕這話，黃教頭忽然笑了。
“好小子，好膽識。”
“可惜你違了軍規，私鬥傷人，按理當罰。”
沈之奕低頭朝著黃教頭抱了抱拳：“末將願受軍法。”
“不過……”
黃教頭微微眯起雙眼，話鋒一轉，語氣中多了幾分欣賞：“你殺得好。”
“軍中不缺兵，缺的是能殺得了人的兵，是在麵對生死還能不亂方寸的人。”
“你原本可以進主力軍，但現在……我要你去一個更合適的地方。”
“戰事剛起，西北前線的雁門關急需人手。”
“那地方死得最快，功勞也來得最快。”
“你願不願去？”
隨著黃教頭話音的落下，沈之奕先是愣了愣神，隨即心頭了然。
黃教頭不是貶他，而是想將他放到真正的刀鋒上去鍛煉。
“末將願往！”
“很好！”
黃教頭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從此以後，你就是先鋒營的一員了。”
“去收拾行囊，明日便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