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次入伍的新兵不少,但到了傍晚時分,兵營的選拔也已經結束。
沈之奕在黃教頭的吩咐下領了些安置銀錢,便獨自一人出了營門。
三日後他們便將編入征剿北嶺叛軍的隊伍,隨前鋒營出征。
雖說軍中配發兵器,但沈之奕心中清楚,那些官配之物多半都是殘舊兵刃,指望不上。
與其到時候拿著一些破敗兵器心中後悔,倒不如早做準備。
他穿過城東的鐵匠街,打算為自己打一把趁手的匕首。
若能尋得成色好的短劍,哪怕多花點銀子也值得。
“你要的這種樣式的淬火鋼刃,最少也得四兩銀子了。”
“再想往上,就得八兩到十兩。”
鋪子裡的鐵匠擼著袖子笑道:“不過看你腰牌,是前日新入營的兵吧?”
“既然是要保家衛國的將士,我給你個實價,六兩五。”
沈之奕聞言點了點頭,掏出錢袋付了銀子,簡單的試了試那柄短刃。
盤著順手,刃鋒也頗銳利,作為防身的兵器倒也稱得上是滿意。
他收起匕首剛想轉身離開,卻聽得街頭傳來一陣喧嘩。
遠處名士兵快步走過,腰間佩刀,正四處張望,不時詢問路邊攤販,似乎是在搜查什麼東西一般。
“怎麼回事?”
“聽說是從軍眷院逃出一個女人,好像是送給先鋒營的軍眷之一,也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通緝了。”
“軍眷還能跑?真是不要命了。”
“…………”
還沒等沈之奕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忽然一側人影一閃。
隻見一個身影倉皇從巷口衝出,撞了他個正著。
沈之奕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對方,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那人卻猛地退後一步,眼神中儘是警覺,右手已摸上了腰間佩劍。
是個女人。
她身穿一襲暗灰粗布長衫,掩住了原本的衣物,神情冷峻,眉宇間卻透著一股清貴之氣。
那女子一言不發,隻目光死死盯住沈之奕。
“彆動。”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冷意。
沈之奕眼神微動,落在她手腕間,那條半隱在袖口中的白玉手鏈上。
“雕花螭龍……這是蘇家那位出事的小姐的信物?”
他望向她手上的繭子,微不可察的劍繭,顯然是習武多年之人。
再加上氣質出塵,幾乎立刻便推斷出此女身份。
毫無疑問,這就是那群官軍要找的人!
而且極可能就是軍眷挑選名單中那位出身名門,卻因家族涉案被罰作軍妻的蘇家小姐。
“你逃不了。”
沈之奕低聲開口說道,目光平靜如水。
聞言女子下意識的皺起眉頭,略帶幾分警惕的開口說道:“你想報官?”
她毫不猶豫的拔出劍半寸,寒光一閃,已經架在沈之奕的脖頸上。
然而沈之奕卻絲毫不慌,甚至還露出一抹微笑:“如果我要報官,你現在已經被按倒了。”
“你的身份尚未暴露,隻要現在隨我回兵營,明日我便可名正言順挑你為軍眷之一。”
“到那時,無人再查。”
隨著沈之奕話音的落下,那女子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望向沈之奕的眼神中儘是狐疑:“你要我信你?”
“我是今日選拔第一。”
“主力兵名冊、優先挑選軍眷的名單,已經登記。”
“隻要你點頭,我便能保你一命。”
沈之奕微微頷首開口說道,語氣中儘是篤定。
但那女子卻始終眉頭緊蹙,沉默片刻後開口問道:“你憑什麼這麼好心?”
“我不碰你,不強你,也不索你名。”
“你隻需暫時藏在我這兒,待風頭過了再走不遲。”
“若是旁人問起來,就說是我在路上遇到把你先帶回了軍營,反正軍眷營遲早都是要去的。”
“更何況,現在我的小命在你手裡,幫你一把換我一條命又何妨?”
沈之奕的聲音不大,但卻莫名讓人不由得有幾分信服:“你若是繼續逃下去,不出一刻鐘就會被抓。”
“官兵正在抓你,到時候肯定也會驚動軍營。”
“整個雲陽縣兵營的搜捕,你絕對逃不過。”
“更何況你這麼出挑,一旦身份暴露,彆說為妻,怕是要被押解送往邊鎮,淪為兵奴。”
隨著沈之奕一番話的落下,女子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不明的神色。
雖然劍尚且沒有收回,但也沒了先前那步步緊逼。
她仔細打量沈之奕許久,這才緩緩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沈之奕。”
“我叫……蘇杏吟。”
“好名字。”
沈之奕微微一笑開口說道:“走吧。”
“若是碰見了縣兵,我手中的兵卒令牌也能護你一下。”
二人剛剛轉過身來,便聽得街口傳來一聲帶著笑意的調侃:“沈兄,當真是好福氣啊。”
“這頭一天入軍營,就已經在街頭尋得佳人?”
沈之奕下意識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林致遠緩步走來,身後還跟著兩名士兵。
林致遠的眼神掃過蘇杏吟,立時一凝:“咦?這不是——”
沈之奕則是立刻擋在蘇杏吟身前,神色不動。
“林兄也是來買劍?”
“嗬,我是來尋人的。”
林致遠微微眯起雙眼,笑得不動聲色:“縣兵那邊傳來消息,有人逃出了軍眷院。”
“如今縣兵四處搜查,我想著也出份力。”
說到這裡,他目光轉向蘇杏吟,笑容不僅多了幾分意味深長:“這位姑娘長得可真眼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林致遠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蘇杏吟,語氣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時間,沈之奕二人心中皆是一沉。
“你若覺得眼熟,大可報官。”
“但若認錯了人,誤了軍務,後果可不好交代。”
沈之奕微微頷首開口說道,目光掃過林致遠和他身後的兩個士兵,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事情一般。
聽到沈之奕這毫不客氣的話語,林致遠嘴角一僵,但卻並未立刻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