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嘉下樓的時候,客廳裡的四人正坐在一起喝茶。
夏思芫隻顧著和斯斯文文、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梁靖書說話。
“梁記者,我曾認真拜讀過您發表在紅麓城晚報上的幾篇時評,言詞銳利,針砭時事,字裡行間透出的全是當代有為青年的遠大抱負,令人景仰!”
梁靖書輕輕抻了抻西裝,“夏小姐謬讚了。”
“哪裡哪裡,我一直很希望能拜梁記者為師,跟隨您學習,進步!”夏思芫笑得燦如夏花,眼裡根本沒有沈維星的影子。
沈維星眼下好歹還是軍官。
他沒有如同夏思芫所預言的那樣,被撤職查辦。
因此,夏思芫敢晾著沈維星,林碧卻不敢得罪他。
林碧看女兒這麼堅決,隻得自己硬著頭皮,有一搭沒一搭的陪沈維星聊著,心不在焉的。
還時不時朝二樓瞟。
瞟著瞟著,終於讓她看見了夏思嘉。
林碧連忙招手說道:“思嘉,你可算是起來了!……快,快下樓,彆讓沈營長久等!”
夏思嘉打心眼裡鄙視林碧。
她父親還隻是被叫去調查問話!
夏家也還處於成分存疑的階段!
可林碧卻自輕自賤,端著一副老鴇賣姑娘的口吻,迫不及待就要把她丟給沈維星了!
才剛起了點波瀾,她就著急賣女求榮。
真是把夏、林兩家的臉都給丟儘了!
夏思嘉懷著怒氣,快步下樓。
到客廳後,她徑直走向了沈維星。
這男人眉如刀鋒,還深如墨色,擁有一種不怒自威的超強壓迫感。
再加上銳利的眼神,和緊抿的薄唇……
他隻是靜靜坐在那裡,哪怕不動,不說話,也讓人莫名覺得緊張。
哪怕夏思嘉之前已經活過了一輩子,此刻對上沈維星的眼神,依舊有種心弦發顫的感覺。
她禮貌頷首示意過之後,開門見山地作了一番自我介紹——
“沈營長您好,您好,我叫夏思嘉。”
“今年23歲,屬龍,生日是11月9號。具體的出生時間,我得去翻找我父親的筆記。如果你需要請人合八字的話,我一會兒就去翻出來,給你帶回去。”
“我會彈鋼琴和中阮,但目前還不會洗衣做飯。將來有需要的話,我會努力學著做。”
“我父親之前是麓江大學的曆史學教授,也是紅麓城博物館的講解員,但他目前因為被人誣陷舉報,成分存疑,正在接受調查。”
“我母親在我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現在的夏太太,是我的繼母,也是我的親小姨。”
“雖說家裡的瑣事都是小姨在操持,但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
“儘管我對後媽瞞著我貿然安排的這場相親活動,心存不滿。可是,見到沈營長本人後,我非常滿意。”
“我認為,您有資格成為我餘生的生活搭子!”
夏思嘉行雲流水般的說完了。
她稍微停頓,目光含笑地深看了沈維星一眼。
“我要說的就這些,您看,您還有其他想要了解的嗎?”
沈維星雙手撐在腿上,坐得筆挺,儼然是一副首長聽下屬工作彙報的姿態。
確認夏思嘉說完了,他才抬起冰刃一般的銳利眼光,肅容說道:
“那我這邊的基本情況,你了解清楚了嗎?”
沈維星接著夏思嘉剛剛的話,波瀾不驚的說道:“我是駐紮在坪山部隊的軍人,31歲,未婚。”
“平常,我必須待在部隊受訓,偶爾要出海執行任務,因此,基本上不能住在自己家。如果你跟了我,將來要麼和我家裡人一起,在我的老家海螺鄉生活。要麼隨軍,住部隊大院。”
他頓了頓,又說:“部隊大院的條件不如你家,不過鄰裡鄰居之間,來往密切,親如一家。”
夏思嘉莞爾一笑。
“好的,謝謝沈營長告知,我明白了。”
“您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希望儘快把婚期定下來。否則,我後媽必定還會仗著這層長輩身份,不停地給我物色新的人選。”
“我不想浪費時間應付,相信沈營長的時間也很寶貴,沒空挑挑揀揀!”
她快刀斬亂麻似的一番表態,夏家的客廳靜了半晌。
沈維星眼神灼灼地盯著她。
心中生出幾分棋逢對手的快意。
她說的沒錯。
他時間寶貴,不想挑來選去,磨磨蹭蹭。
況且,他好不容易才調來坪山部隊,終於有機會再見到她!
雖然時光殘忍,讓他們分隔多年未見。
且世道變化莫測,再見麵,他們的社會地位竟然對調了一番。
但好在,她還是她。
和當年在林家莊園外,拿著她外公訓狗的鐵棍,把他們一群少年人追得做鳥獸散的那個她,毫無二致!
她很好!
沈維星抱起放在了一旁的軍帽,身姿挺拔地站了起來。
“思嘉小姐,我對今天的相親會麵也很滿意。”
“竟然你已經決定嫁給我,那我這就回去挑選日子,定下婚期,儘早和你結成婚姻關係中的盟友!”
“我也希望在正式結婚前的這些日子,你能安心在家養好身體。”
說完,他微微抬眼,冷眼掃視了林碧母女一遍。
“出嫁那天,可不能像今天這樣麵色虛白,氣色不佳了。”
夏思嘉心弦一顫,但立馬又恢複了平靜。
她揚起客氣而疏離的笑容,莞爾應道:“嗯,好,我會努力的。”
沈維星深看她一眼後,快步離去。
而梁靖書和林碧寒暄客套了一會兒後,也表明了心意,提出之後安排正式的宴席,請他的父母親和林碧一起為他們挑選結婚的吉日。
他們說話的時候,夏思嘉就站在客廳的窗口澆花。
聽見她前世的丈夫,此時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夏思芫身上,她生不出半點醋意,甚至有點高興!
是那種終於“送瘟神”成功後的狂喜!
她終於不用和梁靖書這個偽君子、文抄公、剽竊狗糾纏。
這輩子選擇嫁給沈維星,雖然看似無奈之舉,但她並不擔心。
因為她知道,無論嫁給誰,日子都得自己好好過。
無論嫁給誰,她夏思嘉都能活得精彩!
……
接下來的幾天,夏家的女兒們各有各的忙。
夏思芫偷偷變賣客廳裡的物什,換成現錢和少量黃金,給她自己籌備嫁妝。
此外,她還把父親書房裡的書都搬到院裡燒了。
燒得黑煙嫋嫋。
燒得林碧的心撲撲直跳。
“思芫,這些可都是你爸爸的珍藏……他回來之後要是看見你把這些書都毀了,不知道該有多生氣……”
夏思芫望著衝天的火光,神情有幾分魔怔。
“媽,你就放心吧,爸不會怪我的,他隻會反過來感激我,感謝我幫他銷毀了這些定性定罪的直接證據!”
相比之下,夏思嘉似乎清閒多了。
她基本上就待在家裡沒出過門。
像是真的在履行她和沈維星的約定,安心養病。
隻有夏思嘉自己知道,她有多忙,多充實。
她先是把父親書房內的古籍真跡,用空間花園裡的其他紙質書替換。
再將書房密室中的古董和字畫,儘數搬走。
還有祖父祖母設計在閣樓、地下室各處的機關暗道裡的金銀珠寶,以及祖父祖母那間屋子裡的保險櫃……
通通搜刮一空!
全部用來充盈她的空間花房!
夏思嘉連做夢都能笑醒!
沒過多久,沈維星差人送了書信過來,說他看好了日子,下個月初八最合適,到時候他來夏家接親,他們在部隊大院辦婚禮。
夏思嘉還沒看完信,就聽見夏思芫陰陽怪氣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