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逮捕方士,關我煉氣士什麼事正文卷第93章秦宮或有大變!“羯,爾可是想矯詔乎”
李斯一語落定,殿上卻是都閉上了嘴。
整個大殿安靜異常,幾乎連根針落地都能刺入人的耳中。何止是安靜,光透不到的深殿中,幾個身著深色服飾的侍者,皆是垂著頭。氣氛同他們的目光一般凝重。
衛尉羯稍稍抬頭,殿上眾人的神色皆彙在其眸中。麵上有多安靜,他們的心中便有多活躍。
並不怪衛尉羯多想,饒是他這般粗狂之人此刻也有思慮,更何況這些個巧言善辯之人。
始皇帝倒在自己懷中時,分明在甲胄上下了‘扶蘇’二字!且他也讓眾人看了,如今李斯、趙高二人竟說自己矯詔!
若是大子扶蘇不堪大任也就罷了,大子扶蘇無論是在朝臣眼中,亦或是天下人眼中,都是二世的不二人選!始皇帝交付大任於長子扶蘇有何不可
除非,此二人是彆有居心。
想到此處,衛尉羯心中霎時明朗。
令高同乃是少子胡亥之師者,若是始皇帝之令非傳大子扶蘇,那必然是少子胡亥。令高之心,可堪明鏡。
至於李斯,此人為何同他們站在一處便讓人不解。隻是此二人心思未免太急了些,皆以天下人傻子乎
衛尉羯訕然一笑,正了正身子,聲音沉著,似未受影響一般,“某受始皇帝陛下大義,怎麼可能矯詔!”
言畢,他微微閉眼,掃視一圈,如判官審視眾人,“分明是爾等,想要欺瞞天下人!”
“衛尉慎言!”
衛尉羯的聲音並不大,眾人尚未回過神,李斯已經兩眼一瞪發出了嗬斥聲。
相較於李斯之急態,趙高顯得冷靜許多,他端著雙手,亦是冷眼回望衛尉羯,“衛尉,何處此言”
趙高冷靜的像是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像是衛尉羯指責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衛尉羯道:“某雖不好學,讀書甚少,但大字尚且識得幾個。”他拍了拍自己的盔甲,其上的字跡已經乾了,為防止有心人蹭去,他一臂之內絕不許任何人近身。
因他拍著盔甲,眾人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在其身上。
“始皇帝陛下究竟何意,諸位心中都清楚。”衛尉羯道。
聞言,李斯勾了勾唇角。他眼神微動,沉聲道:“衛尉,帝王事素來是大事,更何況此事關係大秦,非同小可。任何決策都須得是明麵之上。否則,會使得天下人鹹服。必要有始皇帝詔書,方可使天下人信服。否則,天下也將蠢蠢欲動。”
“某自知衛尉忠於始皇帝陛下,但在場之人,何人不是忠於始皇帝陛下”
“況且,始皇帝寫下字時或已頭腦發昏。”
李斯一席話無一不是在說,始皇帝確實說了這件事,但當時誰又知道他是否清醒呢況且,僅一家之言,天下人不能信服。
聽完李斯的話衛尉羯心中早已波濤翻湧,此等詭辯之人!
緊接著,李斯大袖一揮,取出一卷竹簡,眾人的目光落在其上,正欲發問。
李斯道:“這便是始皇帝陛下令某製的詔書。”
衛尉羯見狀冷笑一聲,“延尉,始皇帝令其製詔之際,同大子扶蘇一樣,並未說完!”
當時始皇帝令李斯製詔,確要傳於少子胡亥。但話說到一半,便因為徐福返回之事而中斷。
李斯淺淺一笑,將書簡打開,交於衛尉羯手中。
衛尉羯不明其意,不過是個寫了一半的詔書,有什麼可看的。
可當他瞧見其上赫然幾個大字‘少子胡亥’時,一團火從心腹往外湧動,似乎要從五官噴射而出!
“爾!”衛尉羯開口的一瞬間手指向李斯,這廝怎的如此不地道!
“始皇帝陛下話分明說了少子,何曾說過是少子胡亥!”衛尉羯質問,“始皇帝陛下少子眾多,廷尉,爾分明是矯詔!”
麵對衛尉羯怒問,李斯卻一副不見過的樣子。
似乎方才一時不忍的急躁宣泄後,他便明白同粗人打交道應當如何。
李斯淡淡一笑,如今已經點足了衛尉羯心口的怒氣,隻需稍稍平息,此人便會跟著自己走。
“衛尉,這件事你還沒看清楚嗎”李斯說的神乎其神,彆說衛尉羯,在場眾人估計也不知道他要接著說什麼。
“看清什麼”衛尉羯十分警惕。
“重點不是傳位給誰,而是始皇帝陛下倘若……倘若真的仙去。”李斯麵露苦色歎了聲氣,“若是始皇帝崩,這大秦尚不知要麵臨何種風雲。”
“大秦初立,如今不過一世,六國之遺尚存苟且之心。無論是誰登上大任,都比不得渦旋已久的始皇帝陛下。”
“是故,當務之急應立即調始皇帝之龍舟,至琅琊郡。派遣得力之士去往徐福所言遇仙人處,拜求仙人,賜予仙丹。”李斯聲淚俱下,苦口婆心。似乎方才同衛尉羯爭執的人不是他一般。
衛尉羯則是一愣,竟不想,李斯竟然還想著給始皇帝陛下求來仙丹。莫非……方才是自己想多了,他也不過是奉命行事
他說的不錯,若是能有一線生機,求藥是必然之行。隻是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了。
衛尉羯歎了聲氣,“延尉所言及時,隻是始皇帝陛下所用龍舟太過龐大,沂水尚淺,須纖夫一路拉行,若順沂水而下,定行使緩慢。尚且龍舟並不適合海上航行。”
若是憑著龍舟去往徐福所言之地,恐怕耗時之久,非始皇帝陛下能抗矣。
李斯長歎一聲,“上蒼有好生之德,惟願上蒼佑我大秦,佑始皇帝。”
衛尉羯也是點了點頭,若是始皇帝能醒來,他們也不必在此爭吵,始皇帝陛下定有定奪。惟願始皇帝再撐一撐。
李斯拱手朝著衛尉羯微微一拜,衛尉羯下意識上前扶上其雙臂。
“衛尉,頃刻之間無法調集船工。而龍舟隨行素來都是衛尉軍,還要仰仗衛尉軍的軍卒,為始皇帝效命。”
“延尉,衛尉軍上下皆願為始皇帝效死!”說著,衛尉羯將李斯扶起,又問:“如此,徐福如何”
李斯微微頷首,又抬眼道:“若是要尋仙人,必要方士徐福引路。然,徐福欺瞞始皇帝陛下在先,證據確鑿。”
“不若如此,先將徐福關押幾日,待到龍舟之事宜準備妥當,將入海之際再將其壓上龍舟,為秦軍等引路。”
李斯正了正身子,眼神中透出一股肅殺之氣,“如此,他方才知道,始皇帝之威嚴絕!”
衛尉羯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那某便等延尉消息,衛尉軍時刻準備出海!”
李斯微微一笑,在微微羯不查之時與趙高對視一眼。二人嘴角都微微上揚了一下。
搞定了衛尉羯,大事就成了一半!
……
琅琊大營外,一列軍士正在靜靜等待。
軍士此時圍著一輛檻車,也就是囚車,徐福此時正被關在囚車裡,隻剩下一個腦袋露在檻車之上。
檻車矮小,徐福在其中不上不下,坐不得亦站不直,痛苦不堪。
不過身體雖然痛苦,徐福心裡卻極為激動,雖然依舊是一身破衣爛衫,半蹲於檻車之內,卻盼顧自雄。
畢竟,他知道始皇帝求長生之心若渴。若非如此,以始皇帝之能,絕對不是侯生之流,以幾句荒謬至極的謊言能夠欺瞞的,更不會被欺瞞足足七年之久。
而世人皆知,神仙之事,虛無縹緲,便如那海上之仙山一般,有人長住海邊,亦僅僅隻是驚鴻一瞥地見過一眼。
神仙虛無縹緲,仙緣更是難求。徐福前番本來就已經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準備,為此他還特地帶上了那幫方士**六國美女數年所生的三千童男女。
不僅僅隻是因為這些人欺瞞於始皇帝,還因為他們假借神仙之名行騙!
可笑方士之流還以為徐福真會偷偷帶著他們的子女去往他處隱姓埋名,為此偷偷給了徐福許多金珠之物。根本不曾想到,徐福此去,完全就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
隻不過,由於隨行的水師都尉叛亂,徐福沒有達成自己的目標,那些童男女此時已然在扶桑地落戶安置。
不過那並不重要,反正在徐福看來,九州之地,物華天寶,山河壯麗,天地錦繡,人人有禮而守法,乃是首善之土。
而扶桑地此時尚在蒙昧,一個個當地土人黑不溜秋。雖有鳥語卻不通文字,至於廉恥二字更是不知,一個個裸身光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便連樹葉和獸皮遮羞都不知。
如此尚且還罷了,徐福登岸不過二裡,便路遇野合之輩,兩個黢黑的土人光天化日便在路旁野合,縱使是大軍到來,亦不知遮掩逃避,可謂與禽獸無異。
水師都尉雖然乃是叛徒,然而居然有人膽敢在他的大軍麵前野合,依舊怒不可遏,上前直接一刀就把兩名土人斬做四截。
說實話,水師都尉若是不動手,徐福哪怕再想求仙緣,都忍不住上前一劍將兩名寡廉鮮恥之輩給砍了。
隨後大軍尋到一個村落,村落裡倒是有幾個衣著齊全之徒,觀之亦是麵目可憎,宛如惡鬼。村中更是汙水橫流,十幾間破茅草屋子歪七扭八,徐福懷疑自己上去一腳就能夠踹塌。
有人大庭廣眾之下便溺於房前屋下,其他人竟然觀之如素,無一人指責,更無一人將此人扭送官府。
若是在大秦,這些人統統都會砍掉,全家為刑徒!
要知道,秦法有言,棄灰於道者斬!
棄灰在路上就斬了,便溺於途,尤惡十倍!
如此扶桑,徐福從未將其與山海經中所說的極東之大島聯係起來,且在徐福看來,居住於此,與一乾禽獸為伍,忘記自己之父祖,連自己華夏血脈亦忘記,便是世間最惡毒的刑罰。
童男女如此,叛變的水師都尉乃至水師軍卒亦如此!
隻不過,損失了絕大部分人手以及大舟之後,徐福找到神仙的希望已經變得極其渺茫。而後唯一所剩的大舟撞上礁石破碎,隨行人員死絕,徐福亦淪落到靠吃生螃蟹為生,以一艘小小的馬船為家,至此時,徐福已然是徹底絕望。
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在最後關頭,得遇神仙!
而且神仙還在夢中向他授法,那幾行篆字,雖然徐福依舊看一次便吐一次的血,但是他依然強行用記圖案的笨辦法,將之全部記了下來,此時已經是字字在心!
再加上自己已經身輕如燕,短短半日之間,自己已經白了的須發都有返黑之勢,又有夏日晴雪這等異象……
自己尋訪到神仙之事,已經無可質疑!
而自己此刻雖然破衣爛衫,形容枯槁,若非身上尚有衣物遮體,幾乎和扶桑那些麵目可憎之徒無異。然而徐福卻知道,自己不負王命,尋訪到神仙而返,始皇帝,不知道該如何驚喜!
接下來,始皇帝必定重新建造大舟,派遣心腹忠貞之士,隨同徐福前去再次拜訪神仙,如此,始皇帝長生之望能滿足,自己的仙緣亦有希望。
一想到此處,徐福便心頭火熱。
他雖然醉心仙緣,然而亦有家人,有父兄,有妻兒,有家族。雖然凡俗之物已經不可動徐福之心,但是若是讓家人能夠因此過得好點,從此不再為黔首白身,亦是徐福心中所願。
況且徐福知道,始皇帝必然已然知道方士欺瞞於他之事,自己雖然提前藏好了家人,利用這些年始皇帝賞賜的財物,在東海郡的隱秘之地建了一個小村子。然而代罪之身,世世代代隻能在山野之中當野人。
而他徐福,亦會以欺瞞始皇帝的騙子身份,為天下人所記。便如同此時此刻,明明他尚且還是始皇帝之尋仙使,而且告訴了衛尉軍軍士們,自己尋訪到了神仙,結果依然被裝進檻車。
“爾等片刻便知,吾徐福乃是忠義之輩!秦宮三千方士,天下稱神仙者亦不知凡己,唯有吾徐福一人不負王命,尋得真神仙而返!”
徐福環視四周,意氣風發地想。
隻是,先前他隨醫官夏無且一同至此,夏無且已然進去良久,他徐福依然在轅門外等待,凍得瑟瑟發抖。
此又是何故
徐福心中略略有些不安,正在此時,突然有一名騎士打馬自大營中奔出。
徐福精神陡然一振,他認識此人,此人亦是衛尉軍軍士,不過,卻是始皇帝宮衛!
他眼巴巴地看著那名騎士一路縱馬至檻車前,麵沉如水地看了徐福一眼,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徐福”
徐福艱難地自檻車內伸出手,行了個禮,認真地開口:“是大秦始皇帝尋仙使福!”
“可是始皇帝有召”他緊接著問道。
騎士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突然厲聲開口:“廷尉令,將徐福押往廷尉大獄!
徐福隻覺得一道炸雷在頭上滾過。
始皇帝求長生之心,天下皆知。而他徐福明明找到了神仙,亦已經到了琅琊大營前,始皇帝居然不見
難道說……
秦宮之中,發生了什麼大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