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執夢的過程中,要學會收集可用的‘武器’,應對各種突發狀況。這一點,在關鍵時刻可能救命,無論是救你自己,還是救用戶。”
講這話時,孟杳然站在模擬倉前,手指點了點那塊正在播放夢境殘片的屏幕。
模擬器中,一名初級執夢者正試圖喚醒用戶,卻因夢境變異,被困在一扇無形的門外,手中除了一支未激活的夢蟻,全無工具。
那扇門最終變成深淵,連同用戶與執夢者一並吞沒。
“夢境不一定會按現實邏輯來,你準備不夠,它就會吞了你。”
南柯科技的員工,多是來自e區或f區的年輕人,沒有一個是主動應聘的。
他們的個人資料早在公司發出“邀請”前,就已經過了一輪又一輪的篩選和評估。
入職後,甚至在培訓開始前,公司便為他們統一安排了員工宿舍。
更準確地說,轉正前住進宿舍,是他們與公司簽署的甲乙協議中的一項硬性條款。
他們沒有選擇權。
“哎,你們都叫什麼名字啊?”楚山翹著腿坐在床沿,語氣輕鬆地發問。
宿舍裡安靜得有些過分,無人回應。
他掃視一圈,乾脆一把摟住了連江的肩:
“喂,你叫什麼來著?”
連江的目光在洛陽和寒雨之間遊移,始終不敢直視楚山。
他眼珠子滴溜亂轉,像個被逮住的小偷,最後才怯生生地低聲說:“我……我叫連江。”
楚山挑眉,不太滿意:“我問的是真名。”
聽他這麼說,連江徹底閉了嘴,大氣不敢出。
楚山還想再追問,卻被對麵的洛陽攔住:
“彆問了,主任不是說過,私下不能交流個人信息嗎?”
楚山撇撇嘴,不以為然:
“怕什麼,宿舍裡隨便聊聊而已……再說了,我們進來前都簽過合同,還是那種甲乙雙方的正式協議。
意思就是公司早就看上我們了,哪怕培訓不過關,應該也會安排其他崗位吧?南柯這麼大,隨便一個位置工資都不低。”
他的話聽起來挺有道理,可氣氛反倒微妙了幾分。
洛陽倚著床頭,輕聲開口:“既然那麼信任我們,乾嘛非得四人一間?”
這話一出,空氣仿佛停滯了一瞬。
楚山張了張嘴,沒接上話。
片刻沉默後,寒雨率先開口:“我叫莊卓。”
“就這?”楚山挑了挑眉。
“那我先來吧。”他倒是頗為大方,
“我叫石均樂,f區的,不過不是本市人……再多的不說了,除非你們也都說點。”
連江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的真名……叫烏歸一。”
楚山聽完,差點笑趴在床上,捂著肚子狂拍床板:
“哈哈哈哈哈哈……烏歸一?你乾脆叫烏龜算了!哈哈哈哈哈哈!”
連洛陽都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咳咳,我叫何鬆臨。”他說完,又補了一句,“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少說為妙。”
“是啊……我也覺得……萬一……”連江支支吾吾地附和著。
楚山不耐煩地打斷他:“你說話怎麼總是磕磕巴巴的,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被招進來的。”說完又聳了聳肩,
“不過算了,反正聊再多也沒用。等培訓結束,大家說不定早就分道揚鑣了。”
這場簡短又微妙的介紹大會,就這麼草草結束了。
相比男生宿舍的嘻嘻哈哈、插科打諢,冰心和芙蓉的房間安靜得多。
她們沒有交流姓名來曆,隻是低聲聊了聊訓練內容和隊友表現,語氣克製而簡潔。
或許她們心裡都清楚——公司既然明令禁止私下交流,八成宿舍裡也裝了監控。
一個以通夢技術起家的企業,侵犯隱私不過是基本操作,這種事他們要做,輕而易舉。
但芙蓉還是有些疑惑:既然要控製信息,為何還要幾人同住?真正要保密的話,分開住豈不是更簡單?
她沒想出答案,隻聽冰心在一旁輕快地說著:“姐姐,那個叫洛陽的,還有楚山,好厲害啊!”
“嗯,寒雨也不簡單。”芙蓉語氣淡淡。
“可姐姐你也很厲害呀!身手特彆敏捷。”
冰心歪頭笑了笑:“我其實……就是來碰碰運氣的啦。如果沒辦法當執夢者,有其他崗位能留下來也挺滿足的。”
她笑得毫無負擔,兩個深深的酒窩在臉頰綻開,像一對熟透的蜜棗。
那笑容一晃而過,明亮得幾乎有些晃眼。
芙蓉盯著她看了一瞬,心裡冒出一句念頭:太乾淨了。
乾淨得不像會出現在這個行業裡的人。
日複一日的訓練並不算艱苦,真正令人難熬的是測試。
所有人都接受了體能訓練、戰術配合、心理素質評估……但這不過是表麵功夫。
真正的核心,是公司安排的一係列神秘測試——性格測試、反應測試、行為測試……
內容嚴格保密,連執夢者孟杳然也不知內情,儘管她當年也曾參與過。
對學員而言,這些測試遠比訓練本身更令人心煩意亂。
有人私下說,他們的夢境已被公司深度解析;也有人猜測,測試不僅評估能力,更在判斷他們是否“適合被管理”;還有人懷疑,公司早就暗中決定了各自的歸屬,整個培訓隻是走個流程罷了。
但無論他們怎麼猜測,答案始終隻掌握在公司手中。
這就是南柯的規則,他們給予你工作,給你住所,但他們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人。
臨近培訓結束,堯浪還滿懷期待地想著公布最終人選的那一刻。
他甚至提前在腦子裡排練了幾種不同的開場方式:故作神秘、故意拖延、最後一錘定音……
結果現實當頭一棒——
“什麼?他們自己就……被通知了?!”
堯浪幾乎跳起來,他手裡還夾著一筷子毛肚,眼看著剛燙了十幾秒、正是最佳口感的時機,卻因為震驚而愣在半空。
“就這樣?直接發通知?連個反轉都不給我?”
他們三人正坐在基地附近一家火鍋店裡,鍋底紅油翻滾,空氣中是湯料和辣椒的香氣,人聲鼎沸,喧鬨熱騰中反倒更顯得這一刻有點……荒謬。
孟杳然麵前的碗裡裝著她親自調的蘸料,香油底,蒜泥多加了一勺。
她頭也不抬,語氣平靜:“這又不是綜藝節目,你以為公司會給你發揮創意的機會?”
“我不是要求多少自由,”堯浪把毛肚扔回鍋裡,心痛地看它泡進辣湯,
“但怎麼說我也參與了培訓篩選吧,最起碼給個結尾演一下啊,讓我像個主持人一樣念個名字也行!”
“你倒是挺愛演的。”沈玫蘭剛涮完一塊鴨血,坐在一旁笑得有點幸災樂禍,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在選妃?還得給每個人來段點評,然後說什麼‘本宮選的就是你’那種?”
“切。”堯浪以白眼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