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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到了。”
穿過重重樓閣,巍巍宮殿。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到了這禦花園中,四下太監宮女穿梭,手上托舉著玉盤,走路皆是悄無聲息,生怕驚擾了貴人。
渺渺煙霞飄動,如雲中彩帶,繞在枝頭。
鳥銜紅蕊,風送花香,鶯鶯燕燕在園中嬉戲。
一眼望去,幾乎看不到儘頭。
園中陣眼所在,一座高聳的涼亭拔地而起,幾根大柱撐著,亭上瓦片碧綠妝成,頂上盤旋著彩羽淩空丹頂鳳,簷角有四象神獸坐鎮。
太康帝換了一身明黃色的常服,其上雲紋縹緲,五爪金龍盤旋,隱約看去如同金龍護體。
他坐在亭中,玉桌上擺放著奇珍異果,淡淡的果香朝著四麵八方發散。
旁邊站著一女,身穿一襲素白長裙,泡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不消片刻,便有氤氳白霧伴隨著茶香溢出。
見張麟到來,她倏地抬頭,如翠羽一般的眉頭含著笑意,羊脂玉似的肌膚掠過一抹飛霞,高簪珠翠映襯出一身貴氣,這一笑一羞怯卻也去了幾分仙味。
“你來了。”
她蓮步輕移,柳腰處環佩鳴動,眼含秋波,目送而去。
不是寧定公主還能有誰?
張麟含笑上前,很自然地牽過寧定公主的素手柔夷,溫潤的觸感襲來,讓他情不自禁又緊了緊。
“你何時回來的。”
“就在方才。”
兩人明晃晃互送著秋波,旁邊的太監宮女低著頭不敢窺視,趙讓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麵色如常。
“咳咳...”
但是,某人就有些受不了了。
畢竟是自己從小寵愛到大的小白菜,這還沒成婚呢,就在自己麵前被拱,哪怕是貴為九五之尊、無情的政治機器,也有些覺得礙眼。
聽到太康帝的咳嗽,張麟和寧定相視一笑,默契了分開了相扣的十指,“坐吧。”
太康帝一指麵前的漢白玉鑄就的凳子。
張麟和寧定公主兩人一左一右比鄰而坐,麵色輕鬆,他大概猜到了太康帝把他叫過來所為何事了。
婚姻大事,自古以來就是流程繁瑣。
他爹娘都不在九州了,雖然全權交由了皇帝和皇後,但也不是啥也不乾,純當個甩手掌櫃。
六道禮節:采納、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此為三書六禮中的六禮,尋常百姓和官宦人家尤其恪守。
至於公主嫁娶,流程那就更加複雜了。
從先到後的順序分彆是:指婚、納彩、冊封、醮戒、親迎、謁祠堂、合巹。
當然,這個先後順序也不是不能變動。
璧如冊封,一般而言公主出嫁前會先進行冊封,皇帝和皇後在交泰殿給公主授予正式的封號和九翬四鳳冠、相應的儀仗等。
但是寧定公主受寵啊,早在出生的時候皇帝就舉行儀式賜下了封號‘寧定’,到時候自然也就不需要這道流程了。
所以,真正剩下的就是納彩、醮戒、親迎、謁祠堂、合巹。
而納采部分,也在前些日子完成了。
梁國公府已經將準備好的禮物送到午門外恭進。
次日,皇太康帝也在中和殿、保和殿懸彩設宴,款待了張家一乾族人。
其他的諸如醮戒、親迎、謁祠堂、合巹就是他們兩人必須參與進來的事情了,旁人也代替不得。
所以,這才要等到寧定公主回京舉行。
“南疆那邊算是大局初定,妖國沒有了金翅大鵬鳥這尊妖聖,幾乎頃刻就要分崩離析,一觸即潰也毫不誇張。”
雖然把張麟叫到禦花園主要是為了兩人的婚事,但是領導嘛...起手開頭總要體現格局,而最能體現格局的自然也就是軍國大事了。
張麟自然是連連點頭。
太康帝也起了興致,“朕不打算撤回南疆那邊的兵力,直接兩線作戰,妖族士氣如今跌落穀底,正適合以戰養戰,妖獸宰殺了之後充作口糧,替朝廷省了一筆輜重的費用。”
“趁此機會,將妖族徹底趕出九州,屆時朕再動用混元鏡改天換地,將南疆那一片古林瘴氣夷平,從此納入我大明的版圖。”
張麟有些詫異,沒想到混元鏡還有這作用。
其實,以他現在的實力,也能夠改變南疆的地貌,但更多的是破壞性改變,有些費力不討好。
太康帝一說起來,就有些刹不住車了,絮絮叨叨又給兩人講了不少關於大明未來的藍圖。
少傾,他這才稍稍有打住的趨勢。
“等你們兩個完婚了,張麟立刻啟程帶一支精銳前往西方大陸,徹底結束這場戰爭。”
此前有‘迷失禁地’阻擋,他隻能派遣有限的兵力,現如今也不知道那邊的戰事如何了。
畢竟這次可真就是傾全國之力,在保證九州各地衙署正常運轉的情況下,能遣送過去的一品差不多都上了。
不然這次麵對佛門的突然反水,太康帝也不至於陷入如此狼狽的境地。
“你們兩個之後,也要儘快留下子嗣,不然等日後飛升,誰來承襲這北涼王的爵位?”
太康帝轉而一笑,說出的話卻是讓寧定公主罕見地鬨了個大紅臉,眼中的霸道冰冷在此刻徹底化作小女兒姿態的嬌羞。
忽地,她察覺到一隻寬厚的大手摸索而來,在桌底下悄悄捏住了他的手,臉色登時愈發紅得鮮豔。
寧定公主目光輕輕飄了過去,心中強裝鎮定,桌底下的手同樣用力,反握住了張麟探來的手掌。
兩人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一切都不儘在言中。
“......”
本來太康帝還想再說些什麼的,但忽然就沒有了興致。
沉默了片刻之後,隻能擺擺手,“你們走吧,到時候禮部的官員會告訴你們各項流程,在家準備一番即可。”
兩人默契地鬆開手,和太康帝見禮之後,便離開了禦花園。
獨留下太康帝坐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儘頭,輕呷一口澄澈如玉的茶水,悠悠然起身。
“咳咳...”
他驀地輕咳一聲,鑽心的疼痛湧上。
熾烈的陽光透過霞霧,落在了太康帝的背影上,將身上的衣衫襯得愈發璀璨。
而他就像是站在山頭遲暮的雄獅,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身體每況愈下了...太康帝知道自己的情況,繁重的國務以及肩上擔著的大明國運,無時無刻都在摧殘著他的形神。
‘似乎...應該選一個接班人了。’
太康帝陷入了沉思,在場的太監宮女見狀,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驚擾了聖駕。
老二好斷無謀,老三喜歡耍小聰明,沒有帝王氣象。
太康帝俯瞰朝堂多年,對於其中的明爭暗鬥早就了然於胸,幾位風頭正盛的皇子也多有觀察。
之所以不立儲,也是想要擇一賢能之輩。
隻可惜,唯一能入眼的寧定又是女兒身。
暫且不論女兒身能否擔當帝王,恐怕就算他執意讓寧定坐這龍椅,後者都不肯應允。
對於其他人來說,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無比誘人。
但寧定追求的是長生久視的修行路,而非被大明國運困縛住的九五之尊。
“唉——”
太康帝幽幽一歎,轉而看向一旁低著頭的趙讓,“大伴,你覺得朕百年之後,朕的諸多皇子哪位能夠克繼大統?”
嘭!
趙讓想都沒想,一臉惶恐地跪倒在地,一連磕了幾個響頭,直到額頭都滲血了,這才顫抖著聲音說道:
“天家之事,奴婢怎敢妄議?”
太康帝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誒——?朕讓你說你就說!”
“陛下,祖宗規矩,後宮不得乾政,奴婢不過殘缺之身,陛下之走狗耳,焉敢妄議立儲之事?求陛下收回成命!”
咚咚咚!
似乎怕太康帝繼續追問下去,他又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這叫什麼事啊?
立儲之事哪裡是他能夠議論的?這要是傳出去,諸位皇子會怎麼想他?彆看皇帝現在和顏悅色,保不齊突然變臉,說他離間天家骨肉,把他扔進詔獄...
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
麵對這種情況,唯一的應對辦法就是打死都不回答。
“行了行了,再磕下去,朕的漢白玉石都要被你磕破了。”
見趙讓磕得咚咚作響,太康帝甚覺無趣,直接將人揮退了。
趙讓如蒙大赦,麻溜地滾開了皇帝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