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麟啞然失笑。
十二品青蓮中刻錄了十二種武道真意,而且掌握的程度不低,尤其是最先領悟的那幾種已經達到了可以寄托於外物,供人領悟的水平。
比如這極嶽,便是他從某位記不清名字的三品武夫身上搜魂出來的,初始不過是一道真意,後經過演化,堆砌成了‘鎮嶽’,乃至於‘鎮世’。
他方才彈出而出的青蓮虛影,便是極嶽之中摻雜著一縷‘力’之大道的道則。
若是對方悟性足夠,說不定能進而領悟出‘鎮嶽’。
雖然隻是中乘武道意誌,但攻伐威力之盛絲毫不亞於上乘武道意誌。
隻可惜,這家夥鼠目寸光,隻想突破到三品境界。
要知道,烏孫國自從國師當政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三品了。
陰謀論一點來講,所有可能威脅到國師地位的潛在危險,都已經被扼殺在搖籃當中了。
見此一幕,站在魏洲左手邊的國師臉色驀地沉了下去。
縮在張麟錦袍中的旺財冒出個頭來,用爪子勾了勾張麟,示意他往國師的方向看去。
張麟轉頭,國師一驚,連忙擠出一個笑容,“......”
他感覺,對方一個眼神似乎把自己裡裡外外都看透了。
這位大明使臣,實力不詳,氣血波動明明隻是三品層次,但卻給他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仿佛隻要對方一出手,他便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要知道,他也算是積年三品。
因為晉升二品無望,所以一直在打磨攻伐之術,在三品修士當中也屬於佼佼者。
腦海中閃過千百種想法,心中對於張麟的警惕也攀升到了頂點。
張麟一眼便看透了那位國師的心思,不由得哂笑一聲。
他沒有出手的興趣,這種級數的對手,強的有限,沒有強大到讓人絕望的地步,留給魏洲來對付正正好。
“莫彌!”
魏洲手中的武道真意圖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那位頭發斑白的中年人手中,後者頓時激動得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西域武道不昌,起碼和大明九州相比較起來是這樣的。
所有的上升路徑,都被佛門牢牢掌控。
不管是武道,亦或者是修元神,想要晉升二品,就必須要得到羅漢果位的認可。
羅漢果位也分為肉身和元神,即便偶爾從靈山秘境流傳出一兩個,也會迅速被靈山收羅進去,變成佛門的底蘊之一。
西域百國,之所以臣服於佛門。
一是畏懼其武力,二便是渴求一枚果位。
而他,生在烏孫國,傳承不顯,資源貧乏,又有奸臣打壓。
彆說二品了,連三品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他出身貧寒,年幼喪父喪母,靠著吃百家飯長大,但因為根骨玄奇被一雲遊僧人收為門徒,勤修苦練之下才在這花甲之年晉升了四品,而後又在四品中蹉跎了數年。
雲遊僧人留下的傳承走到了儘頭,前方無路,家中妻兒也因為意外早已離去,他心中唯剩武道。
所以投入烏孫國唯一三品國師的門下,甘當走狗。
但隨著時日漸久,他就發現了這位國師實不是一位明主,心胸狹隘,妄圖把持國家社稷,斷絕所有修士上升的渠道。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隻不過,這種境況從他接到這卷武道真意圖之後就要徹底改變了。
他現在不再是國師門下賓客了!
應該稱呼他為——烏孫國繡衣衛都指揮使·烏孫王最倚重的忠臣·烏孫國未來最強三品武夫!
“本王封你為繡衣衛都指揮使,隻對本王一人負責,行使監察百官之責,有先斬後奏之特許,若有作奸犯科者...”
將莫彌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魏洲心中頗為滿意,又掃了一眼周圍的百官,眾人頓時不寒而栗,心中生出不妙之感。
但魏洲的敕封已經說出:“不需請示本王,可收監大牢!”
重病還需猛藥。
魏洲毫不在意自己在這群大臣心目中的形象,隻要手握權力,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謹遵王上旨意!”
莫彌挺直腰杆子,滿頭白發在狂風的吹拂下張牙舞爪著。
明明已經是花甲之年的他,卻硬是表現出了一種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形象。
有了這副武道真意圖,晉入三品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靠著一份不怎麼入流的傳承,拿著微薄的資源,硬是一步一個腳印熬到了四品境界,比起悟性他自認為不虛烏孫國的任何人。
包括身為三品的國師大人!
國師看著莫彌這個曾經的門客,心中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莫彌也看了過來,目光炯炯。
以前叫你國師,現在應該叫你狗賊了!
“.......”
魏洲將兩人的對視看在眼裡,臉上雖然沒有半點表情,但心中對於當下的情況卻是相當滿意。
連朝中不少大臣看他的眼神,都有了不少的變化。
草創的繡衣衛,都指揮副使已經是三品了,雖然隻是領悟下乘武道真意的弱三品,但頂著三品的名頭也足夠威懾一大部分人了。
而都指揮使莫彌,有了武道真意圖,三品也是遲早的事情。
內部也做到了相互製衡。
稍後隻要他展露些許實力,就能夠得到兩人的徹底忠誠。
一切,都按照魏洲預想的設計進行著。
或者說,因為張麟的突然出手變得更完美了。
朝堂上的格局,在悄無聲息中朝著魏洲傾斜了。
......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之後,張麟並沒有選擇在烏孫國多做停留。
即便魏洲極力挽留。
烏孫國朝堂上,繡衣衛的正式上線,和不斷擴充。
總算是讓國師以及諸位大臣明白了,這位新王到底想要乾什麼。
短短的幾天時間,繡衣衛三個字就像是一柄永遠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許多人終日惶恐不安。
而這種情緒,隨著那位繡衣衛都指揮使莫彌出關,成就三品的消息傳開,就不斷在心底放大。
不少的大臣主動和國師切割,向著魏洲靠攏。
如此,他隻需要端坐在王位之上。
時不時扔出一塊肉來,下方的大臣們就會吹響衝鋒的號角,揚起各自陣營的旗幟,陷入了混鬥當中。
就像是角鬥場裡的困獸一般。
這倒是讓魏洲看得津津有味起來。
而張麟,則是將烏孫國的都城遠遠甩在了身後。
踏著飛劍,王老跟在身後,旺財踩在肩膀上,朝著靈山而去。
獵獵狂風吹在身上,旺財蔚藍色的大眼睛不由得眯了眯,耳朵抖動數下,一身毛發仿佛被一張無形的大手給梳理了一遍,臉上露出舒服的神情。
“喵~”
旺財往張麟的脖頸處蹭了蹭,討好似地叫喚了一聲。
張麟給摸了一下旺財的頭,以示回應。
“.......”
旺財恪儘職守地充當一個萌寵和貓形測謊儀,絕對不多管閒事。
不然哪一天說錯了話,直接被張麟燉了可就沒後悔藥吃了。
“此去靈山還有多遠?”
見張麟發問,王定方拿出懷中的地圖查看了一番後,這才答道:“以我們現在的速度,除去中途停歇的時間,兩日便能抵達。”
西域地廣人稀,而禦劍飛行又消耗法力,何況乎他還帶人禦劍飛行。
又不是什麼緊急事務,他也沒必要這麼任勞任怨。
朝廷的大軍,現在應當已經開拔去了東瀛。
行軍數萬人,不比他孤身一人來得輕鬆,速度上也會慢上不少。
更彆說遠去東瀛島,還需要坐船穿行大海。
路上絕對要耽誤不少時間。
等他從靈山借來僧兵,說不定朝廷大軍連船都還沒有登上。
這次征伐,東瀛隻是開胃小菜。
太康帝的主要目的是以東瀛為橋頭堡,控製住闖入東瀛國的黑船,繼而遠去西方大陸,將大明的統治進行到底。
讓大明的旗幟遍布西方大陸。
如今四海升平,太康帝總得給自己找點事情來做。
而佛門,則是在他的種種算計之下,既當了先鋒,又給自己樹了一尊大敵,還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
隻能說,當了幾十年太子和皇帝的太康帝,權謀之術已經登峰造極。
天下萬民都不過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除非像張景泰那樣,以絕對的實力跳出了棋盤。
“連此次武科的魁首都被送去了征伐東瀛,看來太康帝對於此次西征頗為看重啊...”
武科中的狀元、榜眼、探花,除卻伏萬年被派去南疆補上了張麟的差缺之外,其餘二人都隨軍去了東瀛。
估摸著現在伏萬年鬱悶得很。
本來是京城的鎮撫使,還有武科探花的名頭加持,不說升官,但也不能貶謫出京城吧?
這一切,還得怨張麟。
他在南疆和沐王府眉來眼去,太康帝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
甚至包括他在南疆留下的布局。
太康帝讓伏萬年走馬上任,可謂是一步妙棋。
周成濟三人作為南疆千戶所的千戶,曾經在京城還是伏萬年的老部下,即便暗中投靠張麟了,麵對曾經的上司,又該何去何從?
伏萬年實力不差,作為武探花,也不是性格軟弱之人,不可能任由自己被下麵人架空而不作出應對之舉。
即便有沐王府從中作梗。
想到這裡,張麟就忍不住歎了一聲:“和皇帝耍心眼子,沒個百年道行還真有點難。”
“先找個地方歇歇腳吧,無天對於靈山的內部問題解決應該也沒有這麼快。”
對於南疆的現況,他隻能暫時將之拋諸腦後。
......
南疆。
鎮撫司。
伏萬年上任了。
這裡有他曾經的老部下們,他還帶著聖旨,頭頂著武探花的光環。
按照他的預想,迎接他的人不說是人山人海,但也不應該是如今的門可羅雀吧?
難不成是他開門的方式不對?
伏萬年有些懷疑地看了眼門口的兩名校尉,再看了看匾額上‘鎮撫司’這幾個大字,龍飛鳳舞,筆走龍蛇的...
沒走錯啊。
“本官是新上任的鎮撫司!”
他再次強調了一遍。
門口的校尉一愣,心說這人有病吧?剛剛不是給你見禮了嗎?
心裡犯起了嘀咕,但身體已經先快一步,躬身作揖行禮,高呼:“鎮撫使大人!”
他們都是南疆本地人,心中對於沐王府的認同度極高。
連張麟這個南疆鎮撫司創建人都要排在第二,更彆提伏萬年這個半路摘桃子的了。
“......”
伏萬年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隻能無奈走進去。
看到他身上的官服,以及腰間懸掛的腰牌,來往的錦衣衛紛紛停下忙碌的腳步,對著伏萬年躬身行禮。
都很有禮貌,但是伏萬年就是心裡不得勁。
很快,
錦衣衛上下都知道來了個新的鎮撫使。
齊曉航、鄒恩明一行骨乾成員連忙過去拜見,瞧見了是伏萬年,一個個頓時愕然。
沒想到朝廷居然把這位派出來了。
難不成是犯了什麼事嗎?
聽到伏萬年透露他成了武探花之後,就更加不解了。
一位京官,官職不變調到地方上任,雖然成了一把手,但和貶謫有什麼區彆?
這位是當麵罵了天子嗎?
“......”
經過一番沉默之後,伏萬年忽然道:“周成濟他們幾個...算了,傳令讓他們來一趟。”
眼前這些人都是張麟留下來的,哪有自己的老部下用起來更放心?
周成濟幾人在京城就是千戶,是他的直屬,自然熟的不能再熟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沒有一個人應下。
這回,伏萬年眉頭頓時擰成一股。
自己這鎮撫使的名頭,還不好使了?
眼見伏萬年臉色變了,齊曉航這才主動請纓,將周成濟幾人叫了過來。
“嗬嗬嗬...成濟,近日你們在南疆可好?”
將左右屏退之後,伏萬年這才露出笑意。
“回大人的話,一切安好!”周成濟幾人也抱拳回應。
但卻頗有些公式化的味道,讓伏萬年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皺起。
“你們,現在到底是誰的人?”
“......”
幾人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大人這說的什麼話?作為錦衣衛,當然是聖上的人了。”
聞言,伏萬年一顆心頓時沉入穀底。
張麟,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麼**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