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數貫穿始終。
璧如魔劫當中外魔之劫,浪跡在江湖中誰沒有幾個仇敵?就連張麟這種身份,都有來自敵人的仇視,人生在世,哪能萬般不沾因果?
更彆提心魔之劫,但凡念頭不通達,道心不堅定,便能一念而起。
渡劫渡劫,所謂三災六劫對於元神二品來講也不過是天道規則引動的考驗。
如那魚躍龍門一般。
跳過去,便是海闊天空。
沒跳過去,那隻能身死道消,化作一抔黃土。
並非二品的專屬。
法空現在就是這種情況,肉身爐鼎被毀,注定日後修行之路多有坎坷,這對於任何修行者都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因此心中生出魔障也在情理之中。
隻不過,法玄知道。
若是法空堪不破這心魔,恐怕連元神都保不住,更彆談日後的修行了。
所以,當務之急是幫助法空師弟渡過此關。
但他也無心魔應對經驗,他走的是武道,與心思玲瓏,機變靈巧的法空不同,法玄性情木訥,甚至可以說認死理。
什麼艱難險阻、魑魅魍魎,自當一拳破開!
若是破不開,那便是命中該有此劫,大不了早早去尋了佛祖。
“世尊!”
彆無他法,現在法玄也隻能朝著剛剛真靈複蘇的上一代靈山之主求助。
廟宇內的金身披上一道神光,麵無表情的泥塑像突然泛起生氣,仿佛畫龍點睛,威嚴的目光垂落,一眼便瞧出了法空和尚此時的狀態。
當即點出一道金光,空中滴溜溜轉動的舍利將元神收入,徑直沒入金身當中。
“法空生出心魔,旁人乾預不得,修心隻能靠自己。”
金身佛像微微前傾,“待得情況穩定,法玄你可帶法空去一趟真武山,入真武道的問心大陣中洗練一番,屆時再回來與本座同享香火,重塑金身,大道可期。”
聲音如同金木敲擊,回蕩在法玄和尚的耳邊。
他虔誠拜了拜,“謹遵世尊法旨。”
雖然現在靈山易主,但他們心中的世尊依舊是眼前這位。
神光隱沒,異象無蹤。
廟宇中的泥塑像再度變回了之前平平無奇的模樣,法玄和尚卻依舊保持著跪拜的姿勢。
如今世尊初步複蘇,這一州之地的香火願力他們也未完全收攬過來,但他可以預想到日後寺廟佛院在這大明邊陲之地遍地開花的場麵。
屆時,世尊的實力應當能恢複到全盛時期的大半。
畢竟隻是一州之地,人口雖然眾多,但和西域廣袤的土地比起來還是遜色了一籌。
‘法空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法玄默默垂目,他也知道現在分潤不出多餘的香火願力為法空塑造金身。
而且他三品境界,早就不懼風吹日曬,陰祟騷擾,晚些日子也沒什麼問題。
如今最要緊的,是解決心魔的困擾。
“......”
唉!
......
天穹之上,寒風凜冽。
強烈的氣流對撞,普通人若是置身於此,恐怕瞬間就會變作冰坨坨。
但足踏在這虛空之中的兩人,都是氣血如驕陽,身如烘爐的當世強者。
這寒風勁雨,宛如拂過山崗的清風,動不了分毫。
“張景泰的兒子?”
朱浩然負手而立,衣袂飄飄,青色的儒袍在這星夜之下,仿佛一顆璀璨的妖星,散發著朦朧的光芒。
“天賦不錯,實力也不錯,比你父親當年還要強!”
眼神打量了張麟一番,朱浩然絲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詞,目光中滿是讚許的意味。
不等張麟開口詢問,他又笑道:
“世人總拿我和你父親相比較,但當年我隻見過他一麵,便已經知曉,我不如他遠矣!”
“當然,我說的是武道方麵,若是論起琴棋書畫,那你父親則是要遠遠遜色於我了。”
朱浩然微抬下巴,渾然沒有幾百歲老怪物的自知。
“......”
張麟臉上擠出一抹笑意,拱了拱手:“前輩...還真是謙虛。”
他本來剛剛在知州府上落腳,就被朱浩然傳音到這九天雲霄之上,正滿頭霧水不知道對方所為何事。
畢竟是三百年前的人物,現實中並無交集,而且和自家老爹又是同一級數的強者。
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對他老爹一陣吹捧。
“你爹和你說過沒有?”
“什麼?”
張麟對朱浩然話題轉變之快有些猝不及防。
“嗬嗬...沒什麼,既然張景泰沒有告訴你,應該有他自己的考慮。”他搖了搖頭,目光向上抬了抬,仿佛跨越了重重空間,看到了那個瑰麗浩瀚的世界。
少頃,他又再度將目光放在了張麟身上。
“快點到一品吧。”
一道白色光團彈指而出,瞬息之間沒入了張麟的腦海當中。
誅神殺聖弑仙指!
大悲賦的七種武學之一,傳承自那位鬼才,號稱一指既出,能誅神殺聖,天下無物不破!
當年朱浩然遊曆九州,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這門武學傳承。
成就一品之後,又花費了百年時光打磨推演,終於是將這門武學修煉到了極致,甚至還要比開創者還要強大數倍。
雖然還誅殺不了傳說中的神聖。
但麵對同境的一品,卻是無往而不利,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先前對付佛門一品大勢至,朱浩然使用的便是這門‘誅神殺聖弑仙指’。
這是一道武學傳承!
張麟默默消化著腦海中的傳承記憶,其內不僅僅包含著這門武學的修煉方法,還有一些朱浩然的體悟經驗,堪稱事無巨細。
待得他緩緩睜開雙眼,朱浩然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
“......”
張麟對著虛空處抱拳行禮,雖然不知道這位前輩和自己父親有什麼交情,但一見麵就贈送武學的行為讓他好感度噌噌往上漲。
“多謝前輩指點!”
不知道朱浩然聽沒聽見,張麟化作一道虹光遁走,重新回到了州牧的府邸中。
......
大勢至駕馭著赤金色的虹光,精氣神劇烈燃燒著,時不時橫渡虛空,在西域不斷穿梭,所過之處掀起一陣動蕩。
不管是任何生靈,都在這餘波當中,化作一灘肉泥,而後被瞬間蒸乾。
直到靈山映入視線範圍,大勢至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有無天坐鎮,朱浩然也不敢追來。
一品之上對於一品,具備超然的戰力優勢。
他悄悄潛入靈山,按照無天交代,如今靈山必須封鎖關於上一任靈山之主的所有消息,必須等他將內部的一些不忠之人肅清。
“失敗了?”
大勢至一入靈山,無天便察覺到了。
看到對方兩手空空,還一副狼狽模樣,頓時知道任務大概率是失敗了。
“出現了一個厲害人物,我不是他的對手。”
大勢至點頭,也沒有什麼懊惱的情緒。
那種情況下,能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慶幸了。
況且,修行到了他這種境界,尤其是佛門修士,三千煩惱根早就被斬得一乾二淨,不會引起絲毫的情緒波動。
“是誰?”
無天語氣也很平靜。
相比較於任務的失敗,他更關心大勢至的安危。
靈山八大一品菩薩,關乎到他在靈山的統治,任何一個都是頂梁柱的存在,絕對不容有失。
“朱浩然,三百年前在九州鬨出了不小的名堂。”
大勢至答道:“當年的張景泰時常被拿來和他作比較,沒想到這種人物還在九州,而且鎮守在這邊陲之地。”
無天恍然。
對於朱浩然他沒有什麼印象,當時他還忙著和上一任靈山之主爭鬥,無暇顧及九州這邊的情況。
但是一提及張景泰,他對於此人的實力瞬間就產生了頗為直觀的認知。
“他也超越了品級?”
“應該沒有,不然我也走不出大明的邊境。”
大勢至沉吟一番,回憶著和朱浩然交手的場麵,搖了搖頭,道:“距離飛升也已經不遠了,但不知道為何遲遲未踏出那一步。”
“算了,本就是下的一步閒棋,隻要你沒事就好。”
無天歎了一聲。
而麵對無天的這一番拉攏之語,大勢至不為所動,雙手合十口宣佛號之後,便告退了。
“要不讓我去一趟?”
化蛇從陰影處探出頭顱,一邊吐著猩紅的信子,一邊說道。
“不用,以大勢至的實力都铩羽而歸,你去的話結果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彆,而且你的妖族身份擺在那裡,大明那邊可不會手下留情,隻要表明了態度,讓他們知道我們佛門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就行。”
“......”
聞言,化蛇再不出聲,隻是默默吐著蛇信子。
“張景泰之子,他遲早要來靈山,既然選擇偏幫法玄他們,那就彆怪我們到時候給他多一些考驗了。”
無天語氣中沒有任何波瀾,就仿佛真成了廟宇中被供奉起來的泥塑像。
化蛇盯著他,思緒飄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驛站自然是不能住了。
不過第二天,州牧便吩咐下去重新將驛站修建起來。
一邊是大量的寺廟佛院,一邊是官辦驛站,倒是讓這小小的邊陲之地的泥瓦匠行業煥發了新的生命力。
許多人賺得盆滿缽滿,甚至於有些供不應求。
畢竟修行者力氣大歸大,但要是建造房屋,可不光是力氣大可以。
張麟三人在州牧府上落腳,好在這府邸也比較大。
州牧應他的要求,還給他找了一間彆苑讓他閉關修煉。
張麟盤膝坐在院子中,落葉飄飄,風吹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要梳理一番目前的修為。
從突破三品以來,他的修行進度就放緩了許多。
武道三品,主要修煉的是武道意誌,進而合道入二品,講究一個悟字。
他身具十二品青蓮,有十二種上乘武道意誌,每一種尋常人窮極一生都難以悟透,而他有十二種。
費心費力程度,讓他如同足陷泥潭,舉步維艱。
不過每突破一步,好處也是巨大的。
十二品青蓮,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二品巔峰的法玄和尚都要被他攆得四處逃竄。
至於武學方麵,則是修煉頗雜。
《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七種武學他已經得其五,武學變化已達到人間極致,一拳一腳都勢不可擋。
又有絕世神兵‘真龍銀鎖日月刀’,應龍之魂禦刀應敵二品不在話下。
元神仙道方麵,元嬰正在茁壯成長。
就如同人之嬰兒一般。
又有三才劍陣克敵製勝,無往而不利,同境沒有一合之敵。
天罡大神通,他初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掌握五雷,每一門修煉到極致都能改天換地。
隻不過,以他目前的修為境界,想要修行大成不太可能。
而從真武道學來的‘北鬥大神咒’和‘金光咒’已經嫻熟無比,更彆提諸多妙用無窮的小術法。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常言道技多不壓身。
張麟這麼一捋下來,發現自己所學頗為雜亂,但卻都是頂尖的道術神通,隨便扔出去一門都能夠引得九州哄搶。
“繼續修煉吧...”
張麟存想腦海中的宮殿,元神盤膝坐在一草蒲團之上,紛雜的念頭瞬間一清,腦海中的諸多感悟湧上心頭,對於接下來的修行之路認知瞬間清晰了不少。
這是最近宮殿對他開放的新功能——悟道。
隻要坐在這蒲團之上,他的悟性幾乎是成倍提升,許多武學一看就會。
金光咒和北鬥大神咒在這種情況下,直接被他屬性點滿。
此刻的宮殿之中,再不是隻能看到那幾根衝天的蟠龍白玉柱,雲霧繚繞間居中擺放著一個草蒲團,張麟的元神便盤膝坐在其中。
“先體悟武道意誌。”
張麟很快做出規劃,修行之路,境界是根本。
他身兼十二種武道意誌,若是徐徐圖之,恐怕等到壽元耗儘,也不一定能夠將這十二種武道意誌合道成功。
但有了這草蒲團就不一樣了。
坐在上麵,對於武道意誌的感悟,張麟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了。
沉浸在這種體悟的快感當中,張麟一連閉關了好幾天。
直到外邊通傳,法玄和尚想要見自己一麵,張麟這才不得不結束這次的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