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虛法之界
黑衣道人名為袁青，是貨真價實的旁門邪修出身，他為了煉成一種名為“子母穿心蠱”的毒蠱，害死了數百人的性命，早就被掌控風黎州的幾大世家、門閥的高手盯上。
在地府的黑文、青錄兩冊功過薄上，也有陰神暗中給袁青注下幾行罪行。
隻待到了他死後，就統一奏報至神廷校校勘，然後依據善惡功過程度，還要在地獄中受刑。
袁青這人也清楚這一點，知道隻要自己壽命耗儘，步入地府之中難逃法網束縛，而且神廷世界的地獄懲戒手段何等可怖，人就算死後，在地獄也會受儘各種折磨，再被打入輪回之中，進行另一種責罰。
隻是，袁青也彆無選擇，他這種邪修踏入修行道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注定，唯一的自救之路，就是祭煉出強大的靈蠱，寄托魂魄，假死脫殼，避劫而去。
說到底，未來神庭的架構也不是完美無缺，始終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漏洞，隻要找出其中的破綻，就能夠從這種秩序和結構中找出另一條路線來。
賀平細細推算研究之下，也從袁青這個邪修身上，察覺到了神庭體係的一些問題。
未來神庭，由神庭之主、九大天王還有許多至強存在各施其職，各安其位，形成了一個可以鎮壓天下大勢的龐大勢力，然後聚集一體，穩定秩序。
哪怕是過去時間線上的外來仙神強者，潛入這裡以後，也會覺得未來神庭建立的秩序看上去極為穩固，然而這種“穩固”本身，就是一種芸芸眾生無法出頭，固定了命運，一代一代，如傀儡一樣毫無辦法的死水。
神庭之主對此自然是有意為止，整片天地，整個人間界每家每戶，每個凡人，乃至一草一木，山川地理的變化，都在神庭的虛法界的網絡籠罩之下。
無數的數據都被這天網收集起來，彙聚到一個地方，分析，醞釀，運轉，一切的信息都被彙聚起來，使得神庭可以明察秋毫，大小事情，都曆曆在目，天下的任何一舉一動，時時刻刻都在神庭諸天王的掌握之中，任何小動作都逃不了此之變化。
“然而，這本身就是一種禁錮，也是一種強加的秩序，過去，天道源流也嘗試籠罩一切，卻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反擊，這才導致種入道正法的出現。”
賀平也在慢慢計算、推算，他感到天道源流也做過類似神庭之主的舉動，結果還是失敗了，這才有了後來的入道正法，還有天人大劫的爆發……
“凡是想要禁錮一切，強加這種秩序，最終還是會受到這股力量的反撲，或者說是一種反彈。”
他的腦海裡出現了一根竹子，壓的越向下，反彈回來的勢頭也就越大。
“這個道理也很簡單，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會有反抗……世間的本質，大抵如此。”
賀平心想，神庭之主要禁錮天地人心，要讓所有世間的眾生萬靈都被加上一層秩序，理所當然，也會受到某種特殊的反饋。
這就是神庭之主反過來受到的因果，也是這一層因果，才會使得神庭之主打算重新改造神庭。
“九大天王都被送入了過去的時間線上，神庭之主的真身也悄悄潛伏到了過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興風作浪，重新改變世界的格局，還有未來的格局。”
他在思考這些問題的同一時間，也背著這個叫袁青的邪修，來到了附近的一處岩山的山洞。
“這個山洞位置比較高，需要爬過陡峭的山路，才能夠進入洞中，平日裡連野狼也不敢爬上來。”
賀平把袁青放了下來。
“這裡也是附近一些獵戶進山打獵，碰到暴雨泥濘，又或是天色漸暗，往往不願冒險摸下山，故準備的躲雨休憩的地方，不過除了少數幾個山裡人，外人對這個山洞一無所知，也不會過來。”
袁青打量一下這個洞穴，確實是擺放著過夜的用品，角落裡還有一摞乾柴，石床一樣的岩石上，鋪著鬆軟的稻草，還有一個簡易的火塘。
“這邊的這個竹筒裡有水，旁邊的袋子裡還有米餅、鹽巴，你要餓了，就將就著用吧。”
“小哥，這次的事還真是要謝你了。”
袁青裝模裝樣的拱了拱手。
“談不上，你先休憩一晚，我還要把羊帶回去，明天再幫你的腿傷想點辦法。”
賀平依舊按照自己的人設，裝成很憨厚、純樸的樣子。
“不用不用。”
袁青擺了擺手。
“我其實也粗通醫術，這條腿問題不大，我進山避禍，也帶了些草藥，自己就可以醫治。”
“那好，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後，就與袁青告彆，像是一隻靈活的猴子，矯健如猿，在這刀削似的險峻山路上，輕輕鬆鬆的就翻了下去，看得袁青也暗自咋舌。
“真是跟個猴精似的，不過這小子筋骨好生結實，用來煉成‘人蠱’，實乃上佳的人選。”
袁青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心底也鑽出各種鬼蜮伎倆，還有害人的手段。
他會受傷，淪落至此。是受了本地的陶家、雷家這兩大世家的高手追捕。
風黎州，乃至整個天洲大陸上，本來是有個玉凰皇朝，然而，玉凰皇朝的天子早就管不了聖祖州以外的地盤，分散在外的諸多世家，就好像諸侯國，早就把持了各州各地。
這些世家，占據著一座座城池，除了每年定時供奉，完全獨立，並不受玉凰朝天子的管控。
不過，每座城池之中，除了城主府邸以外，也有一些豪門世家，外戚家臣手握大權。有的時候也會興兵作亂，斬殺城主，自立為一方雄主。
整個天洲大陸，也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城池，還有形形色色的世家大族，主導著各地局麵。這些世家，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滲透到了各地地區，使得玉凰皇朝的統治不斷衰落。
至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也是眾說紛芸，比較主流的說法就是玉凰朝的天子犯了大忌，惹怒了上天，導致上天降罪。
袁青這人是知道一些根底，知道招致這一切的背後是有正法道院和天界神庭的影子。
世人所熟悉的天子，也不過是高高在上的天界眾神的玩物，一旦犯了某些天界大人物的忌諱，那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隻是，袁青還了解一些神秘內情，那就是天界的神靈，還有一些真正意義上，受到道院供奉的正神，也不能夠隨便進入凡塵世界。
據說，神庭唯一之主，在打造三界體係時，就把天界與大地隔絕，建立起了巨大的屏障。
天界正神，也不能夠隨意跨過這道屏障，抵達凡塵世界，或是對這片天洲大陸進行直接乾涉。
天規森嚴，任何人都不可以觸犯，哪怕是眾神，一旦犯了天規，也是死路一條。
不過，袁青終究是個小人物、小角色，隻是學了點蠱道巫法皮毛的修士，實力也隻是神魂大成，連入道都沒有入道，世間的許多秘密也是一無所知。
他現在倒沒有考慮其他，想得是如何把這個“救了”自己的金梁成，煉成一具人蠱。
還有就是，接下來要是碰到朝露城的陶家、雷家這兩大世家的高手，要怎麼對抗。
“陶家的陶常榮，還有雷家的雷正陽，這兩人都是個麻煩。”
袁青回憶起這兩個世家派來追殺自己的高手。
陶家的家傳絕學名為《空空經》，陶常榮的絕學名為“摘星手”，自己布下的六影飛蠱，都被對方的摘星手破去。
至於雷家派出的雷正陽，據說此人是奇才，有天生靈體，生下來就可以溝通鬼神，白晝就能見到一些常人見不到的東西。
他後來修煉了很長時間，本身就有道術修為，修煉了兵家武學後，又無師自通，自創了一套靈空鬼神斬。
陶常榮和雷正陽都是世家子弟，也沒有聯手對敵的打算，袁青先碰上了陶常榮，見到對方摘星手的厲害，也不敢對敵，賣了個破綻就逃走。
誰知道後來被雷家的雷正陽察覺，雷正陽有天生通靈的異能，其神魂和心靈敏感無比，連鬼神都能感應，判斷出袁青的下落也不是難事。
之後，袁青受的重傷，就是拜雷正陽所賜，至於什麼腿傷，也不過是騙人。
他被兩大世家高手先後追殺、重創後，立刻以“遁地蠱”，穿地逃跑，最後意外失落在崖下，隻是昏迷了片刻，就以神魂力量感應到了賀平的存在，又借助一種“藏形蠱”，利用賀平的生人之氣，隱藏自己的氣機，也算是混淆自身蹤跡的一種手法。
“短時間內，倒不用太過於擔心。”
袁青暗自嘀咕：“好歹動用了我珍藏的‘藏形蠱’，此蠱可以轉移氣息，那個叫金成梁的小鬼，中了這個蠱，一旦與他人接觸，就會一轉十，十轉百，我的氣息也會不斷擴散，就算以雷正陽之能，也未必能夠鎖定我的方位。”
還有，方才他所說的心思歹毒的“仇人”，也就是雷正陽，不過實際上這人行事堂皇大氣，並非宵小之輩。
從袁青口中說出什麼“行事狠辣”的仇家，著實令人感到可笑。
“噢~沒想到在這裡還能夠聽到《空空經》的名號，說起來這不正是南疆空空門一脈的那部古經。”
袁青心裡想的這些事，早就被賀平以秘法感應到了，他對於袁青這廝的盤算一清二楚，隻是沒有想到從他的口中，還聽到了關於《空空經》的傳聞。
空空門是南疆小地方的一個小門派，傳承一種外道法門，是其祖師精精兒，夜見到流星墜入山中，潛入深山之中，在天外流星砸出的隕石坑裡發現一塊隕鐵，這隕鐵上就刻有一部《空空經》。
精精兒參悟了其中的經文，領悟了其中的精髓奧義，這才成就了一身道法——這個說法倒是廣為流傳，就連空空門，也是比較認同這種說法。
然而，真相可能是一顆域外流星墜落大地，精精兒意外得到後，還碰上了一位異人，蒙其傳受了《空空經》的精義，還有數種奇異的術法。
《空空經》也算是博大精深的妙法，要不是受限於天道源流的壓製，修煉這門道法之人，也是有機會證得入道之機，可惜在天道壓製之下，就連“偷天老祖”精精兒也沒有突破入道這一關。
“這個陶家，搞不好真的與這個什麼《空空經》的傳承有什麼瓜葛，至少這個朝露城的陶家，精通的術法就有偷天眼、摘星手、彌綸掌、穿羅印、渾淪鐘、無相刺、盜空鈴、虛天鎖……”
這八種虛空術法，賀平過去也學過，以他過去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認這種術法著實巧妙，能夠讓沒有入道的修士，也能夠領悟空間妙術。
隻不過，從袁青腦海中的情報來看，陶家並非是得到了什麼《空空經》，而是這一門道法，就是陶家的老祖宗開創出來的。
“難道又是時間閉環……《空空經》是神庭時代的產物，後來意外流落到過去……”
賀平深以為然，這種情況他已經經曆多次，心底也算是見怪不怪。
“對了，還有這用俱生神煉成的‘瞞天欺地蠱’，也算是到手了。”
他攤開自己的右手，掌心裡多了兩隻渾身長有妖翅，極為小巧的蠱蟲。
“這瞞天欺地蠱，專門以神庭散布的‘俱生神’來煉製，一旦成功，就能夠利用這瞞天欺地蠱，潛入神庭諸多神靈共同維護的‘虛法之界’，利用這種遍布三界的網絡，成為寄生於三界之網中的‘蠱蟲’，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蠱道’。”
賀平也在暗中讚歎。
神庭之主妄想把整個塵世，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嚴絲合縫，沒有一點縫隙。
然而，總有一些人，會在這銅牆鐵壁一樣的“世情”上，鑽出一道縫隙來。
隻要神庭方麵，始終動用這“虛法界”來維持三界信息，諸多陰神、妖神，依舊要采用這個模式傳達訊息、交流情報，就不可能防止“瞞天欺地蠱”，還有蠱道修士的存在。
“也罷，就讓我見識一下，神庭三界最為重要的虛法界，到底是個什麼樣？”
他直接連接到“瞞天欺地蠱”上，溝通虛法界，瞬間，就陷入了一個眼花繚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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