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綠洲的苦修士
黃衣大漢這才知道厲害,他腳下一跺,整個身子“咚”的一聲就鑽進了沙地裡。
沙子微微起伏,然後有一道痕跡飛快蠕動。半空中一道劍光刺了過來,正中起伏的沙中,噴泉一樣的血水湧出,片刻後沒了動靜。
這黃衣大漢也學過土遁術一類的簡易五行遁法,本來想要土遁逃脫,還是沒有逃出一劫。
從半空中有幾個像是大鳥般的影子落下,他們一落下,就有一陣風呱過,把地上的沙塵都帶起一個個小小的漩渦兒。
咻咻咻咻!
這幾個劍修把手一指,又有數劍光電射過來,把逃竄的散修統統殺死。
相較於這些散修,這幾個劍修就非常厲害,他們每人都能夠操控數柄劍光,每一道劍光都有靈性,念頭一動,就能夠分化追蹤敵人,這就厲害多了。
“大尊堡嗎……”
賀平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就是一場慘烈的屠殺,不過,聽到大尊堡的名號,他心底也沒有太過奇怪。
大尊堡這個外道散修門派,以煉劍為主,行事一向比較蠻橫。散修能夠結成宗門,底子肯定是有的。
這個煉劍門派就擅於拘禁生魂,打入飛劍之中,手段也比較狠辣。
“垃圾一樣弱的一群散修,還敢來這裡尋報。”
其中一個年輕的劍修,俯身撿起那枚玉扳指。他微微皺起眉頭。
“什麼垃圾玩意,就這破爛也算法器?”
“怎麼?不是什麼好東西嗎?”
另一個同伴疑惑的詢問。
“品質低劣,靈光也微弱。”
這個劍修冷哼一聲,隨手就把這個玉扳指拋在沙地裡。
“那也沒必要扔掉吧?”
說這話的人,當然也懶得扔手撿,而是搜起了那幾個死掉的散身上的行囊。
“嘿,都是一群窮鬼,不過好歹有幾個陰壽丹,殺了他們,倒也不算太虧。”
他們搜了幾個包附、行囊,也沒有找到什麼好東西,唯一能夠算的上不錯的,應當是陰壽丹。
這種丹藥能夠轉化成法力,也能夠修複傷勢,不管是對正兒八經的正法修士,還是散修,都是好處極大。
“走吧!”
這群大尊堡的修士,正準備禦劍騰空,誰料到隻是飛到一半,就被一陣密集的箭雨傷到,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是誰?”
這幾名散修也沒有料到有敵人埋伏,幾人都中了箭,紛紛摔到了一片沙坑裡。
“該死……是雲甲派的地母神箭,專破靈光。”
有人拔掉了腿上的箭,痛得咬牙切齒。
本來,大尊堡的飛劍術,也能夠生成護體靈光,避開飛矢,不是什麼難事。隻是敵人也清楚這一點,專門用了雲甲派的地母神箭。
“小心一點。”
其中一個年紀頗老的大尊堡修士,拔掉胳膊上的箭。
“上麵還塗有亂神花的劇毒,不要嘗試用尋常傷藥治傷,先止住血,突圍再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從沙坑外麵傳來一陣狂囂至極的笑聲。
“厲長老,你們大尊堡一向威風八麵,天天喊打喊殺,在東海道旮旯裡橫行霸道也就算了,跑到了這大沙漠裡,也是一向硬氣,還真以為大夥都要讓你不成。”
“‘雲行雨飄’孫望煙。”
這位被稱為厲長老的修士大喝一聲:“我們大尊堡與你們雲甲派一東一西,雙方平日裡也沒有什麼梁子,何必苦苦相逼?!”
雲甲派是西荒道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派,以符法和煉製“法兵”的手段而出名。
可以推斷,這是當初與混元派有關的一個小宗門,本來世代紮根於西荒道一處偏僻的地方。
隻因“七現龍王”郭鼎的羌人義軍鬨出了大動靜,雲甲派也彆無選擇,隻能離開西荒,遷到了漠北地域,也不知道這一次是怎麼一回事,跑到了西荒雪山對麵的大沙漠中,似乎也打算圖謀所謂的六道寶藏。
厲長老倒是沒有想到埋伏自己的會是雲甲派。
據他所知,雲甲派並非長於道術手段,而是擅於打造各種法兵。除了自己用以外,還能夠拿出去賣。
他們這種散修門派,傳承多少有些問題。雲甲派也不外如是,他們隻能煉製法兵,對法器是一竅不通。
這個門派能夠煉製破靈光的箭矢,還有有防禦能力的皮甲,諸如此類的物品,除此以外,還能夠製作一些機關陷阱。
他們時常與一些外派的修士有所交流,還販售一些簡單的法兵,算是比較安生的門派。
事實上,雲甲派的法兵製作的相當不錯,就連朝廷的斬妖司也時常與他們交易,買一些法兵自家來用。
雲甲派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專破修士靈光的“地母神箭”,這種箭矢無需手動,也能夠利用機括物件噴射出去,隻要效準目標,也能夠固定發射。
大尊堡這群人明顯是中了陷阱,被這群充當誘餌的散修,引誘到這裡來,這才會被設置好的地母神箭射中。
“厲長老,你又何必說這種話。”
那個名為孫望煙的修士,反唇相激:“貴派這些時日,殺的修行界同道可不少,你們真當這大沙漠是你們大尊堡的獵場嗎?”
孫望煙的語氣陰陽怪氣。
“我孫望煙有個弟子,半個月前隻是在這沙漠搜索佛門聖城的下落,又沒有招惹諸位,結果就被貴派的飛劍割掉腦袋,而這個半個月前,除了我們雲煙派,還有多少散修被你們螻蟻、草芥一樣隨意屠戳。”
他的聲音一變,正氣凜然道:“今日,可不是我們雲甲派要找你們麻煩,而是聯合葛江派、柳煙宗、空石派等門派,還有三十二位散修道友,一同找你們麻煩。”
“沒錯,”又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道:“大尊堡的厲道人,貴派倒行逆施,可謂是犯了眾怒,今天你們想要逃出這裡,免不了一場血戰。”
“葛江派掌門秋水澄?”
厲長老心中一驚,這也是一位成名的散修中人,他忍不住大喝一聲:“柳煙宗的孫長門,還有空石派的空石道人莫非也在這裡?”
“厲長老,你現在求饒也太遲了。”
“貧道就在這裡,恭候厲長老大駕光臨……”
柳煙宗和空石派的兩個掌門中氣十足的聲音,也使得在場所有大尊堡的弟子心中寒意陡然上漲。
“看來,這是準備好的殺陣。”
厲長老到了這一刻,也隻能苦笑一聲:“諸位,我們往不同的方向禦劍突圍,能跑一個是一個吧?”
他說完後暴喝一聲,駕著劍光衝了出去,在他之後,其他的大尊堡弟子也紛紛駕劍光往不同的方向逃竄,周圍也傳來一聲聲喊殺聲。
賀平藏身的這枚玉扳指,又被扔回了沙土之中,似乎全然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枚玉扳指的特殊之處。
“還真是六道寶藏?原來這夥人出現在這裡,是基於這個原因?”
當日佛門的三乘五脈法會中,龍象賢佛就聲稱佛門要公布關於過去沙漠聖城羯陵伽的確切地點,也說明了關於聖城中的六道寶藏。
傳聞這寶藏是當初封印“大日武尊”旃陀羅笈多所埋藏的佛門諸多寶物。
本來,這件事應當在三乘五脈法會之後就見分曉,因為當時主持法會的三**王,包含龍象賢佛,阿迦尼吒和寂慧天,都聲稱,法會結束後,就會告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隻是很可惜,龍象賢佛在大戰最終,就莫名其妙的失蹤,其他的佛門幾大高手,似乎也不知去向。
不過,這件事對於修真界來說,還是誘惑力極大,在得到相關情報後,便有人挖掘出了關於聖城羯陵伽的傳聞,似乎這寶藏一事也不是信口開河,而是確有其事。
“六道寶藏嗎?”
賀平暗中尋思,據他所知,這根本就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聖城羯陵伽在封印的大日武尊後,就逐漸分崩離析,就如同沙堆的雕堡一樣四分五裂。
也是在這個時間點,漸漸分成了緣覺乘、聲聞乘和菩薩乘,這三支主乾佛脈。要是真有什麼六道寶藏,小石佛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由此可見,這件事背後應當是有人在搞鬼,就是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所為……
賀平想了想,覺了這件事與自己關係不大,繼續修養生息,嘗試儘可能恢複傷勢。
也不知道他所處的位置是不是有些特彆,這幾日來,時常有修士高來飛去,遁光穿梭不休。來來回回的,應當都是這裡來尋寶的修士。
時不時還有爭執、叫囂、咒罵、爆炸和鬥法聲響傳來,可見這片區域,應當是眾多修士尋找聖城蹤跡的核心區域。
“這些人莫非真以為自己能夠找到聖城的下落?”
賀平暗中搖了搖頭,就算他們運氣極好,找到聖城的下落,也不可能尋獲什麼六道寶藏。
“也不一定。”
他心底自言自語:“散修們也不是傻子,要是真沒有半點好處……這幫人根本不會跑到這裡來,應當是這裡發生了什麼,真的讓這些人確信,這鬼地方真有什麼寶藏。”
賀平心想,這背後應當有陰謀家在暗中布置、謀劃,對方的手法也相當高明。
他覺得這六道寶藏的事,還真不一定是太王帝者、阿迦尼吒他們搞的,至少能夠吸引大批散仙趕過來,就足以證明對方的手段並不簡單。
也不知道又過了幾天,可能七、八天過去了,周圍的這一帶也變得平靜了不少。
賀平正在慢慢的調元養性,恢複圓滿的仙神位階,突然,一隻手伸了出來,把他這隻玉扳指撿了起來,還細心的拂去上麵的沙塵。
“好漂亮,這是寶貝嗎?”
那是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明顯出自一個孩童。
突然,從旁邊又探出一隻蒼老的手指,抓住了玉扳指。
那是一個老人,臉上滿是皺紋,麵相比年齡還要顯老,他從孩童手中接過這個玉扳指,仔細檢查了一下,有些苦澀的搖了搖頭。
“品質極差,靈性也幾乎全無……這東西彆說當法器的材料,就算摻到一起來煉,也要拖累其他的靈材,白白耗費一番苦功。”
“是嗎?”
那孩童暗道可惜,不過,他又扭頭看向老人。
“那麼,我可以把這東西留下來嗎?”
他看中了這玉扳指晶瑩溫潤,心想就算不是什麼好寶貝,也是上好的玉材。
“隨便你吧?”
老人向周圍的沙土中探了探,突然摸出了一把斷劍。
“好劍,可惜斷了半截……不過這劍應當是用東海的珊瑚金,還有另外幾種靈材煉成的,拿回去重新煉製,也能夠祭煉成一種法器。”
這個老人雙眼渾濁,蒙著一層白翳,明顯是個瞎子,隻是他能隨意從沙塵中找到被掩埋的斷劍,其探查靈機的能力,那是非常的出眾。
至少可以說,他就算眼睛看不見,神魂也非常的靈動,能夠感知周圍的種種波動。
“今日倒是收獲不錯……隻是,那些大幽來的修士,又跑到拘屍那伽羅聖城的遺址附近打探,還有人挖來挖去,隻希望不要又招惹出什麼麻煩?”
瞎眼的老人喃喃自語,他不經意露的一手,就被賀平看出了一些行藏和破綻。
“這老家夥是個禪修,應當是本地綠洲城邦聚落的佛門修士。”
賀平也知道,佛門還有一些零星的教法,還在這片大沙漠極少數的幾個綠洲流傳,與傳到中寰、東海還有大西夜國的正宗佛法不同,這些是古代教法的一部分,包含“毗缽舍那”和“三摩地之術”。
這些是禪修和苦行證得神通的法門,修煉起來比較艱深,而且因為受到天道無形的阻礙,雖說能夠修出部分神通,但是也不是正法,不能入道。
隻是,這些教法在綠洲城邦中也比較流行,這瞎眼老者應當是毗缽舍那的修行者,舉手投足都有深遠的禪韻,**經過“三摩地”苦行,神魂也打磨的通徹,隻是欠缺了佛門最核心的傳法,不然就有機會一舉突破,證得入道。
“我們回去吧!”
老人招呼一聲,那孩童就歡喜的把玉扳指藏在懷裡,牽起旁邊一個巨大的,如同蝸牛般的馱獸,趁著太陽還沒有下山。一老一少二人往綿延的沙丘儘頭的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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