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人”無疑是含怒出手,全身泛起層層疊疊的金光,《龍象印》加持之下,他恍如怒目的金剛,猛地一招爆發。
那吃人的佛像也沒有想到,這個“喬大人”還有反擊的餘地,它本來有聽到“喬大人”自述自己要花上三個時辰,才能驅除體內的瘟毒,哪裡料到他能夠恢複的這麼快。
佛像張開血盆大嘴,披在身上破布般的袈裟鼓漲起來,一邊發出一聲狂吼,一邊雙手同時出擊,身上的金漆層層剝落,曝露出一身青黑色的妖魔真身。
“喬大人”立刻察覺出了一股凜冽氣勢,籠罩了自己全身,那雙青黑的爪子也破空襲來。
“你們這些妖魔鬼怪,真是犯蠢!”
“我說是三個時辰,那就真的是三個時辰嗎?”
“早就感到這裡妖氣強烈,我這才詐稱要花上三個時辰才能恢複,其實要驅掉這點毒素,於我而言,隻要一個時辰,就綽綽有餘!”
刹那間,他結印的雙掌中陡然亮起一點白光。
轟然一聲炸響,白光從小變大,好似席卷整個廟宇,龐大的力量直接將佛像的前胸打碎,爆出一團血霧來。
這妖魔被這一招當場打死,巨大的身影迅速縮小,恢複了原本的體型身高,看上去像是一隻半猿半獸的怪物,身上還披著一件袈裟。
“大人?”
他的幾個手下也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睡死了過去。
“我們好像中了邪術,昏睡了過去。”
“無妨。”
“喬大人”冷冷一笑。
“這也在我的計算之中,這荒山中的野廟妖氣驚人,我以為是有什麼厲害妖魔、旁門左道的高手蟄伏於此,結果倒是讓我有點失望。”
“這是什麼妖怪?”
眾人看了一眼死去的妖物,發現這妖物像是隻老猿,無有皮毛,全身青黑
“哼,無非是小小一隻山鬼,也敢偽裝成神佛,死不足惜!”
喬白魁微微搖頭,有些失望的轉過身,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因為這荒山野廟的周圍突然響起了一陣歌聲。
“……月色沉沉,夜色昏昏,黃泉府內,日月無光,又添無數魂……”
這歌聲低沉沉,淒慘慘,如同淒酸的怨婦唱出來的聲音,在死一般靜的深夜中聽來著實怕人。
刹那之間,連神座前的燭光都似乎變了顏色,正殿之中,仿佛充滿了重重鬼影。
“鬼,有鬼來了!”
書生張俊臣臉色蒼白,眼中儘是不安和驚恐。
“錯!”
喬白魁冷笑一聲。
“不是鬼,卻比鬼還要難纏,這是‘妖解語’妙三音……哈,沒想到這等妖人也來到這裡!”
他反手一招,將野廟的幾扇木門、窗戶一並震碎,眾人雙眼視外,發現廟宇外大霧茫茫,這不知道從何處滋生的霧氣濃鬱無比。
一晃眼,這荒野中的古廟,仿佛置身於一片霧海之中。
“喬、白、魁……”
忽然,一個詭異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
“嘻嘻嘻嘻……你恐怕沒有想到,來的會是我吧!天下間想要殺你的人,可不是隻有那‘瘟醫’孫愧外,今天你是在劫難逃!”
“有什麼鬼域技倆,儘管使出來好了,仗著邪法妖術,鬼鬼祟祟的又算什麼本事?”
喬白魁冷笑一聲。
“好好好!”
那個女人的聲音仿佛帶著怨恨。
“……喬白魁你果然夠硬氣,不過,我這‘三生無愁大陣’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你的《龍象印》固然高深,可惜尚不及司徒浩星……再者,今天要對付你的人,可不是隻有我一個!”
“妖解語”妙三音的這番話,與其說是在威脅,還不如是一個信號。
喬白魁似乎有所覺察,心中一怔,他的腰間忽然一麻,仿佛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他連忙一掌拍向身後,掌中金光流轉,轟的一聲打中了什麼!
“該死!又中毒了!”
喬白魁深吸一口氣,頓時,就感到一股莫名的麻痹伴著疼痛,間歇的侵襲著他的身心!
“你到底是誰?”
他旋身之際,就聽到幾名手下發出慘叫,伴隨著慘叫還有一陣笑聲響起。
“是你!”
轉過身來的喬白魁大為驚訝,他沒有想到暗算自己的人,竟然會是那個窮書生。
那書生張俊臣連殺數名“鬼蝠”,又硬接喬白魁一掌,身形一晃飛退,這才站定。
“……秋墳鬼唱千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
他長吟一聲,又嘿嘿一笑,在臉上迅速一抹,變幻出另一張麵孔來,其中半邊臉生得齒白唇紅,直鼻鳳目,另一半臉醜陋無比,有著鐵青的死人膚色,鼻眼歪斜,猙獰如鬼。
野廟裡的燭火搖晃不定,忽明忽暗的光照在這書生的臉上,分外的陰森滲人。
“久違了,喬副千戶!”
張俊臣的右手“唰”的搖開一柄折扇,這折扇一麵畫了個背著身的美人,長發如雲,正在梳妝打扮。那扇麵一翻,那美人好似轉過頭來,竟是個骷髏臉。
“鬼書生,原來是你!”
他立刻認了出來,這“鬼書生”張俊臣是鬼哭派中年輕一輩的高手,自己一時不察,竟然被這人的偽裝所蒙蔽,沒有察覺出這“鬼書生”的偽裝。
“我明白了,是‘寄魂轉生之術’?”喬白魁的雙眼之中,細小的梵文佛印流轉不休,仿佛有數百個瞳孔在來回晃動,目光不停的掃描著“鬼書生”張俊臣。
“你是找了‘氣魂宗’的人,分裂自己的魂魄,又找了個生人的肉身,用藏魂術躲在他的意識裡,為的就是找機會偷襲我一次,好好好,為了對付我喬白魁,你這也是煞費苦心了,就是不知道施展這‘寄魂轉生之術’,鬼書生你要折損多少年陽壽?”
“這就不勞閣下費心了!”
鬼書生咧嘴一笑“還有,喬副千戶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真要對付你,我一個人就足以……至於你喬白魁,不過是我們計劃中的一環,我們真正要對付的,是你的那位頂頭上司,九長使之一的姬去疾,還有,斬邪司的現任司主司徒浩星!”
“笑話!”
喬白魁搖了搖頭,森寒的視線凝視著鬼書生。
“你靠著這等卑鄙無恥的手段,暗自我就算了!這等微末技倆,碰上姬大人,還有司徒大人,無疑是自尋死路罷了!”
“嗬嗬。”
鬼書生隻覺得那鋒銳的目光如劍一般,幾乎穿顱而過,被凝得隱隱生疼。他佯裝不在意的假笑幾聲。
“正所謂事在人為,我們先生擒下你喬白魁,再以‘寄魂轉生之術’竊取你的肉身,試一試能不能暗算到姬去疾,萬一能夠抓住此人,鬼哭派與氣魂宗的幾位長老,也會以秘法禁製,再以‘藏魂術’潛伏於其神魂之中,找機會偷襲那司徒浩星,也未必不可能……”
“好!”
喬白魁聽到這裡,不怒反笑,他的身體金光閃爍,雙手陡然一陣膨脹,帶著暴漲的漫天金光卷向鬼書生。
“喬老弟,這麼急躁可不是什麼好事!”
突然,一個聲音橫插了進來,同一時間,還有一道白布長幡夭矯飛舞,驀地一纏,就將喬白魁的身子纏住。
喬白魁正欲掙紮,體表筋肉起伏,恐怖的肉身力量爆發出來,卻始終掙脫不了這纏繞上來的白布。
“‘百無一用幡’……是你,‘瘟醫’孫愧?!”
他身上的力量,仿佛被這奇怪的白布吸走,十成氣力也發揮不了一半。
“嘿嘿。”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詭異地出現在野廟的柱子後麵,這人穿著遊方郎中的灰布衫,額角貼著膏藥,身子好似一根麻杆,骨瘦如柴,一張皮像是貼在臉上。
“沒錯,不過很可惜,本門煉製多年的‘百無一用幡’被人破去,這柄布幡是我臨時煉製,遠不及過去那竿幡,”孫愧摸了摸兩撇八字胡。
“對了,忘了問喬老弟,我那‘毒引牽機痹’再配上‘半步亡魂’,感覺不好受吧?”
喬白魁微微一怔,立刻明白鬼書生方才偷襲他所用的毒,也是這“瘟醫”的手筆。
“好好好,原來你們這些妖魔鬼怪都聯起手來了!不過想要我認栽,也沒有這麼簡單!”
他怒吼一聲,正欲施展獨門秘法,耳邊就聽到幽異而淒愴的女音。
“……月沉沉,夜昏昏,一入幽冥,永不超生,可憐無數魂……”
這聲音一傳出,喬白魁心胸一蕩,意識也一陣昏沉,動作慢了一拍。
另一邊的鬼書生手中的“紅顏白骨扇”一揮。隻見那扇麵一振,就有一股濃鬱漆黑的鬼氣噴湧而出,在空中凝聚了幾個麵容美豔的女子的臉,這幾個女鬼周身散發出濃烈的鬼氣,張嘴一陣尖嘯,化成骷髏飛撲了過來。
喬白魁張口吐出一團金光,震散了女鬼幽魂,也震碎了鬼書生手中的扇子。
妙三音也趁機以魔音懾人心魂,聲音哀淒迷豔,奪人心魂,魔音一時高漲,喬白魁內憂外患,一口血猛噴了出來。
“他不行了!”
鬼書生怪叫一聲,黑白分明的雙眼變成一片幽紫,喬白魁突然覺得一種針刺般的感覺向他襲來,他猛地抬起頭來,雖然看不見什麼東西,卻可以感覺到有無數根尖針向他射來,這是鬼書生煉就的“鬼域**”。
這鬼域**一經施展,鬼書生三尺之地全都罩上了一層縹緲的幽紫霧氣。
刹那間,喬白魁如同墜入鬼域之中,周圍是厲鬼呼嘯,冤魂哭訴,如同陷入無間煉獄之中,苦苦不得解脫。
魔音、鬼域、瘟毒,同時發動,縱使修為精純如喬白魁也支持不住,又噴出血來,神智昏沉。
“瘟醫”孫愧趁機收緊“百無一用幡”,那布幡一層一層的包裹上來,旋了幾旋,將喬白魁裹著個大粽子。
“成了!這喬白魁實力不遜於九長使中的那幾人,隻是沒有入道,若是讓這人晉級入道,那斬邪司聲勢更盛,不管是長生九邪,還有旁門左道,日子都會更加難過了!”
妙三音也這時也現出身來,她外表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長發如垂瀑,穿著白色的羅紗,笑著行來。
“孫禦使,這次我們可以說是立下了大功,隻要將此人交給盟主,那麼大事又何愁不成!”
“盟主?”
幾乎是在同一時,一個懶散、乾澀、低啞,而又帶著些兒疲乏的古怪語聲響了起來“什麼時候……鬼哭派、氣魂宗,還有左道旁門中的人都聯合起來,還推了一個盟主出來?這麼有趣的事,我赤心子為什麼從來沒聽說過了?”
“瘟醫”孫愧、妙三音和鬼書生身子一震,他們迅速隨著語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這下看去,三人心頭更是震驚萬分,原來說話之人就盤膝坐在神壇上,那裡,本來是供奉佛像的位置。
如今,那佛像沒了,端端正睚坐在那裡的,卻是一個穿著寬大綠袍,戴著一張木製麵具的怪人。
“……赤心子!”
鬼書生舔了舔嘴唇,一麵細細打量這綠袍人,一邊沉住氣道“莫非前輩就是仙傀門的赤心子?”
。.v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