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在夢境的後半段時常被提起。
作為上海灘著名的愛國商人,榮毅在大夏國決定出兵援朝後,立即響應國家號召,捐贈了大量物資。
其中就有幾十萬套棉衣。
然而,由於戰爭爆發得突然,大量軍隊向鴨綠江方向緊急集結,國家也在全力往邊境運輸各種軍需物資,鐵路、公路運力瞬間飽和,調度困難。
那批凝聚著愛國之心的棉衣,最終沒能及時運抵前線。
第九兵團的戰士們隻能穿著單薄的衣物,踏上異國他鄉,踏入長津湖的冰天雪地。
“要是這些棉衣能提前運過去……”
祁振國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他清楚地記得,榮毅的企業在上海灘乃至全國都有龐大的運輸網絡和倉儲能力。
如果能就說服榮毅,在戰爭爆發前就把物資,尤其是棉衣、棉被等禦寒物品,提前向東北方向轉運,囤積在靠近前線的樞紐城市,那麼當部隊開拔時,物資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跟上。
這樣一來,長津湖戰役中那觸目驚心的非戰鬥減員,至少能降低一半以上!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像藤蔓一樣在祁振國心裡瘋狂生長。
他知道,以他現在的身份,想要麵見榮毅這樣的商界巨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彆提說服對方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了。
不過這個事情也絕非不可能。事實上,此時國內局勢剛剛平定不久,榮毅也迫切希望做一些事,展現自己的報國之心。
最重要的一點是,在這件事情上祁振國沒有退路。
為了第九兵團的弟兄們,為了避免夢境中那慘烈的一幕幕,不管多難,他都必須去嘗試。
“榮先生……”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腦海中開始不斷謀劃這一次會麵。
第二天一早,祁振國將冬梅托付給王叔王嬸,帶著這幾天整理出來的新聞報道,坐上了前往上海市區的公共汽車。
根據夢境中的零星信息和傳聞,他輾轉打聽到榮毅在上海的一處彆墅地址。
那是一棟位於法租界邊緣的西式洋房,綠樹掩映,環境清幽。
祁振國走到大門前,將自己的軍官證遞給門房,客氣地道:“勞煩通報一下,第九兵團祁振國,找榮先生有要事相商。”
門房詳細檢查了祁振國的證件,留下一句請稍等,轉身進去通報,片刻後去而複返,道:“榮先生正在接電話,請您到客廳稍坐。”
跟著門房來到客廳,剛坐下,立刻就有人送來了一杯茶水。
祁振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順便打量了一眼屋內的陳設。
客廳麵積很大,布置得非常典雅,牆上掛著一些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畫,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味。
過了幾分鐘,一個身著深色西裝、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便從二樓走了下來,祁振國見過他的照片,正是榮毅。
“祁營長,久等了。”榮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卻銳利而深邃,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的軍人,聲音沉穩:“不知祁營長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祁振國站起身,鄭重地敬了個軍禮,然後開門見山道:“榮先生,我是三野第九兵團 20軍的一名營長,名叫祁振國。今日冒昧前來,是想跟您談談潮鮮半島的局勢。”
他將手中的報紙攤開,放在茶幾上,指著上麵關於金日成倡議被拒、鎂軍顧問團抵漢的報道,
“榮先生,您看這些新聞,或許覺得隻是尋常國際動態,但在我看來,半島戰端已近在眼前。”
榮毅微微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自己則在沙發上坐下,端起傭人剛沏好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6月7日,金日成提出和平統一倡議,6月中旬不到,李承晚就拒絕了,同時鎂軍顧問團進駐漢城。”
祁振國的語氣很平靜,卻仿佛有種令人心折的力量:“李承晚的背後是美國!而美國在扶桑有駐軍,輻射亞太區域,潮鮮半島如果統一,不符合他們的利益。我敢斷言,不出半個月,甚至更短,三八線上必有大戰!”
他頓了頓,觀察著榮毅的反應,見對方沒有打斷,便繼續道:“潮鮮與大夏國東北接壤,唇亡齒寒。一旦半島戰火燃起,戰火燒到鴨綠江邊,大夏國絕不會坐視不理,必然出兵入潮參戰。”
榮毅放下茶杯,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祁營長對局勢的分析,很有見地。隻是,這些判斷,你為何不向上級彙報,卻要來告訴我一個商人?”
“榮先生,”祁振國誠懇地說,“我的上級領導,掌握的信息比我全麵得多,眼界也比我開闊,他們必然早已對局勢有所預判,或許正在做相應的部署。我這點見解,在他們麵前不過是班門弄斧。”
“但我知道,榮先生您心懷家國,早在解放戰爭時期就支持過人民軍隊,是有名的愛國商人。”
“我來,是想給您提一個建議。”
他身體前傾,語氣更加鄭重:“一旦戰爭爆發,國家必然會動員一切力量支援前線。”
“但您想過沒有,屆時大量軍隊向東北集結,鐵路、公路的運力會極度緊張。”
“像是禦寒的棉衣,如果等到開戰了再組織運輸,恐怕很難及時送到戰士們手中。”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榮毅,他的眼神變得有些銳利,沉聲道:“祁營長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祁振國深吸一口氣:“榮先生如果有意為國家出力,不妨提前做些準備。”
“利用您現有的運輸網絡和倉儲資源,將一些前線急需的物資,尤其是棉衣、棉被、藥品等,提前向東北方向轉運,囤積在靠近鴨綠江的樞紐城市。”
“這樣一來,戰爭一旦打響,不管是支援咱們自己人,還是……銷往半島當地,都能占據先機,也能確保物資及時到位,減少不必要的損失。”
榮毅沉默了,目光落在報紙的新聞上,久久沒有說話。
客廳裡隻剩下掛鐘的滴答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看向祁振國,道:“祁營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分析得這麼透徹,甚至想到了物資運輸的細節,僅僅是為了提建議嗎?”
祁振國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因為我是個軍人。如果半島開戰,我和我的弟兄們,很可能就要踏上那片戰場。”
“我不想看到他們因為缺衣少食而倒在異國他鄉。”
“榮先生,我知道這可能有些強人所難,但我隻是想儘我所能,為國家,也為我自己和弟兄們,多爭取一份保障。”
榮毅看著眼前這個年輕軍人坦誠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那些被他圈圈點點的報刊雜誌,忽然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欣賞,也帶著深思:“祁營長,你的建議,我已經了解了。至於是否可行,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他沒有直接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站起身,“時候不早了,祁營長還要趕回高橋吧?我讓司機送你。”
祁振國知道,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
他沒有再多說,站起身,再次敬了個軍禮:“打擾榮先生了。不管結果如何,感謝您肯聽我這個無名小卒囉嗦這麼多。”
榮毅親自將他送到門口,看著他坐進汽車,車影消失在街道儘頭後,才轉身回屋。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祁振國留下的報紙,又從抽屜裡取出一份文件。
那是他通過自己的渠道得到的,關於美軍在西太平洋動向的內部資料。
“第九兵團……祁振國……”他低聲念著,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祁振國的分析,與他掌握的信息不謀而合,甚至敏銳地指出了其中連他都忽視了的一些關鍵細節。
這個年輕軍人,不簡單。
榮毅拿起鋼筆,似乎是想寫點什麼,最終卻沒有落筆。
“提前轉運物資……”
“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