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世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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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幾天裡,馮玉每天能見著阿莫兩次,每回都拉著他問東問西。

為了防止阿莫再吃她剩飯,她確保每天都把飯吃個精光,然後到早上阿莫來時,她會問他吃了沒。

通常阿莫是還沒吃就給她送飯來了,馮玉就把自己的食物分一點給他,然後兩人圍著爐火聊著天,就把早飯吃了。

阿莫說什麼她都願意聽,因為所有信息在她聽來都很新奇,都是她不知道的東西。

好在阿莫真也不是什麼沉默寡言的人,馮玉起個頭他就能嘰裡呱啦說一早上。

海量知識就這麼源源不斷地進入馮玉的耳朵,並在她腦中構建出一個光怪陸離的新世界。

阿莫很謙虛,他總說自己見識不多,隻能把知道的講出來,但馮玉覺得在一個隻能通過道聽途說、口口相傳獲取信息的時代裡,他知道得已經夠多了。

據他所言,這塊大陸的中部被稱作中原,現在國號為“昭”。大昭處平原地帶,土地肥美,物產豐饒,氣候宜人。天聖皇帝是該朝的第三個皇帝。

大陸北方的高原地帶則是桀族聚居地,她們以遊牧為生,每年要經曆兩次遷徙——春天,更北邊的達達拉草原牧草瘋漲,遍地翠綠,她們要遷到北部草原放牧;冬季牧場冰封,生存條件惡劣,便要南遷至洺河一帶過冬。

也就是現在馮玉生活的地方,洺河北岸。

洺河如一道天塹,天然地成為了桀族與中原的分界線,而洺河再往東的整個狹長海岸線上,從北到南全是漁姥族的領域。

漁姥族以漁獵為生,每當台風海嘯來臨,便死傷無數。

她們自然也動過侵奪內陸領土的念頭,於是拿桀族開刀,趁桀族遷徙之際展開奇襲。

但很快因不適應高原環境被擊退——奇力古就是在那場戰役中,被有數十根尖刺的漁槍劃了臉。

而當馮玉問起除了這些以外,西部的廣大領土是什麼,阿莫就不太了解了。

他隻知道一些傳說般的說法,說那裡遍地金沙,天上有九個太陽,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身上都隻穿薄薄一層輕紗。

當然阿莫從沒見過她們,隻聽阿姊說那裡住著“駝駝族”,擅長通過買賣東西來賺錢,所以她們更喜歡和富有的中原打交道。

那馮玉就明白了,西部估計是沙漠地區,那裡的人擅長經商貿易,紡織業也比較發達。

了解了大致地理分區之後,聊天便更集中在了阿莫最了解的桀族。

晚上,馮玉一遍遍地給自己擦拭止痛的藥水、幫助愈合的藥膏,然後用繃帶一圈圈地把自己纏起來。

阿莫就背對著她介紹自己美麗的草原故鄉——是的,他對洺河北岸的這個營地其實沒有什麼歸屬感,對於他來說,這不過是個臨時避寒的地方,一年隻待三個月。

到開春時,桀族人會背起全部行囊,騎上她們的壯馬,回到開滿鮮花的達達拉大草原。

“不過遷徙也很苦的,要涉過河流,翻過小山,越過懸崖,順利話也要半個月路程……而且每次總會死幾個人。”阿莫說著,炭火映紅他的側臉,“但是回到草原的那一刻,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達達拉草原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馮玉瞄他:“那你們為什麼還要南下攻打中原?”

“我哪知道,又不是我下令的。”語氣不好是因為愛懟馮玉已經成了他的常態。

但看得出阿莫對大汗的這一決定是真的很不滿,他抱著自己的膝蓋歎了口氣:“我覺得我們已經過得很好了,我永遠也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去打仗。”

真是個好男人啊,好得都有點不像男人了。

馮玉對阿莫這種性格的成因也很好奇,問了一下之後確切得知,桀族就是母係民族,她們的大汗也是女人。

阿莫很疑惑馮玉為什麼會這麼問:“你不是見過大汗嗎?我都還沒見過呢,還想問你她長什麼樣子。”

馮玉隻能還是那套話術:“啊?我見過嗎?我不記得了。”

“好吧……反正就是像你說的那樣,大汗和十三喀紮都是女人,男人是不可以做這些的。”

“男人為什麼不可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從來沒有男人做大汗的。”

“你不想做大汗或者喀紮嗎?所有人都要聽你的,你不覺得很爽嗎?”

阿莫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不要,聽著就嚇人。做喀紮有什麼好的,每天忙不完的事,要見那麼多人,還要跟其她喀紮吵架,哪有我現在這樣舒服。”

馮玉抬手跟他擊了個掌:“可以,我很欣賞你,我也這麼覺得。”

沒開玩笑,馮玉之前確實是這麼想的。

不過參與過奇力古和阿那席拉的那場晚宴後,她倒有了新的想法。

放在以前,她哪敢想自己會喝的爛醉,跟個狗腿子一樣講那些奉承話。包括末了拉著小鹿眼的手不放那會兒……好吧,她承認有真情流露,但潛意識裡還是有出糗哄奇力古開心,然後就能被放過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滿足奇力古的服從性測試。

這樣一套所謂“男人才玩得轉”的操作,因為在場高位者全是女性,馮玉做起來竟輕巧極了。她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自然,那一刻,她不再是應屆生馮玉,而是個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油條。

再說小鹿眼那手,她怎麼就一把抓過來了呢?

這要是在原世界,她喝多了敢抓帥哥的手嗎?哪怕是現在,阿莫就在她旁邊,比小鹿眼還好看,她敢抓阿莫的手嗎?

她不敢,因為不在那個氛圍裡。

而在那場晚宴上,奇力古哼哼哈哈,阿那席拉巧舌如簧,她馮玉低聲下氣。幾個仆從從幕後出來,收拾的收拾,伺候的伺候,那個氛圍就在告訴她,這手,她可以抓,可以大膽地抓。

當然現在馮玉清醒了,她知道自己確實沒乾什麼好事,但更重要的是她發現,人隻要被放在了那個位置上,不管是應酬還是奉承其實都沒有什麼困難,都是自然而然的,不用教就會。

而且大家都是女人,又不會趁她喝醉把她怎麼樣。

所以現在聽阿莫一個男人說這種話,馮玉還挺感慨,像一個開了智的在看沒開智的。

阿莫哪知道她這豐富的心理活動,還在琢磨剛才那個擊掌:“這是……中原的禮儀嗎?”

馮玉仗著他不懂跟他胡咧咧:“對啊,表達慶祝或讚成。好玩嗎?”

阿莫把手攥起來放在心口,也不知道在傻樂什麼,嘴上又問:“中原沒成親的女男之間……都可以這樣碰手嗎?”

這就又到馮玉不懂的領域了。

不過她會岔開話題:“你們桀族沒成親的男人都能看女人身體,你們還在乎碰個手嗎?”

雖然阿莫是真覺得看了也沒事,但馮玉說得這麼露骨,他還是有點害羞的:“喂!那是因為你受傷了……而且女人的身體有什麼不能看的?所有人小時候都見過。”

哦?原來是這麼個邏輯。

馮玉品一品,覺得這還挺有意思:“所以你們是認為,那是母親的身體,所以並不羞恥?”

“怎麼會羞恥呢?你們中原人這樣想嗎?”阿莫也驚訝,“每個人小時候都要喝阿媽的奶水,每個人都是從阿媽的身體裡來的。而且你們中原女人天熱的時候,難道不會光著上身納涼嗎?還有喂奶的時候呢?總不會喂奶的時候也要刻意避著人吧?”

世外桃源,這真是世外桃源。

馮玉並不著急回答他,隻是先問一句:“這個……你們不覺得羞恥我能理解,但是我問一下哦,你們桀族男人看到女人光著上身的樣子,是完全沒反應嗎?”

阿莫向後縮一縮脖子:“什麼反應?”

那馮玉也不能真說生理反應,她試圖委婉一點:“就是害羞啊之類的……尤其有些女人身材比較好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馮玉的錯覺,她覺得阿莫好像飛快地往她身上瞄了一眼,然後又速速低下頭去:“害羞肯定還是會有點的,我們自己不看就是了……哪有男人沒事盯著女人身體看的啊,你把我們桀族男人想成什麼了……”

好花哨的邏輯啊,馮玉的腦子好像被擰成了麻花——就是說女人的身體對男人還是有性吸引力的,但是女人可以大膽地裸露,男人要是害羞就自己把頭扭開?

還有這麼好的事呢?

馮玉這邊還沒擰巴出來,那邊阿莫已經迫不及待繼續了:“其實我早聽說中原女人重禮節,大夏天也穿得嚴嚴實,但我真沒想到你反應會那麼大,連包紮都不肯……哎,我還聽說在你們中原,男人也可以有很多仆從伺候,很受人敬仰,這是真的嗎?”

怎麼說呢……關於中原的信息,馮玉還得從阿莫這隻言片語中獲取呢。

她囫圇個兒地應和:“真的啊。”

阿莫眼中閃過憧憬:“這麼好嗎?我還聽阿姊說,中原男人出門也是坐轎子的。”

“對,看有錢沒錢嘛,有錢人的轎子那得八個人抬。”

阿莫驚呆了:“人來抬嗎?我還以為是馬……哦還有,好像說在中原,女兒們也要尊敬贍養父親,這也是真的嗎?”

馮玉:“啊?你們這兒的女兒不用贍養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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