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直白的話語帶著幾分調戲的意味,讓謝蘊初心頭一跳,一股曖昧的暖流悄然升起。
她麵上微熱,趕緊岔開話題,將手中的宣紙和毛筆雙手奉到江淮序麵前,臉上綻開一個極其“乖巧”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請這位未來華京寵妻第一模範夫君,為他未來的妻子,寫上一封足以讓人津津樂道的情書吧~”
“咳……咳咳!”江淮序完全沒料到她會這樣反將一軍,還被自己口水嗆了一下,掩飾性地咳了幾聲。
看著謝蘊初那雙帶著狡黠笑意的眼睛,他認命地接過紙筆,走到書案前,凝神思索起來。
燭光勾勒著他專注的側臉,平日裡那份紈絝慵懶的氣息褪去,眉宇間竟顯出幾分清朗的書卷氣,執筆的姿勢也帶著文人的雅致。
謝蘊初靜靜地看著,心中暗忖:若拋開他寫的那些纏綿情話,單看這架勢,倒真像個儒雅風流的文臣。
片刻,江淮序擱筆,抬頭間正好對上謝蘊初有些出神的眼眸。
他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看看,可還滿意?”
謝蘊初收回思緒,拿起那張墨跡未乾的信箋,仔細看了看,唇角微揚,“嗯,尚可。”
詞藻華麗,情意綿綿,確實足以成為京城貴女圈裡的閒談。
江淮序滿意的笑了,隨即朝謝蘊初伸出手,掌心向上,帶著點孩子氣的期待,“我的呢?禮尚往來,三小姐是不是也該送我點什麼定情信物?”
謝蘊初歪頭想了想,轉身走到妝台前,拉開一個抽屜,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
打開裡麵躺著一顆拇指大小的螢石,正用紅繩穿著,石頭本身並不名貴,但在燭光下流轉著溫潤內斂的微光,顯得頗有靈性。
“喏,”謝蘊初將錦盒遞過去,“這是我的一個平安符,以後送你了。”
江淮序接過,好奇地拿起那顆螢石細看,“平安符,有何來曆?”
謝蘊初雙手托腮,笑盈盈的看著他,“小公爺不需要知道太多,隻要知道它代表好運就好。”她眼神清澈,帶著點神秘。
江淮序看著她認真的模樣,點點頭,珍重地將那枚帶著紅繩的螢石收進了懷裡,“好,我收下了。”
收好螢石,江淮序心中卻沉甸甸地壓著另一件事,魏書明傳來的消息,謝雲程失蹤了,安永吉將軍正焦頭爛額地搜尋,卻毫無線索。
他看著眼前燭光下的謝蘊初,並不想將這個噩耗告訴她,他麵上維持著平靜,近日已加派了人手,隻盼能儘快找到人。
“對了,”謝蘊初忽然開口,打破了短暫的沉默,“聽有消息說,紮達克部族要來進貢,這消息屬實嗎?”
江淮序有些意外她消息如此靈通,點頭道:“確有此事,使團已在路上,約莫還需月餘才能抵京。”他頓了頓,問道:“你也聽說了他們要求和親的傳言?”
謝蘊初點頭,“嗯,你覺得他們會執意要求娶嘉陽公主嗎?”
江淮序神色凝重起來,“他們此行目的,我尚未探明。但紮達克這些年休養生息,實力不容小覷,此次前來,未必是單純的朝貢,更有可能是試探,甚至是下馬威。若真提及求娶嘉陽公主,陛下斷然不會同意,可這拒絕很可能成為對方挑起事端的導火索,紮達克人精於騎射,驍勇善戰,反觀我大梁,承平日久,武將已不複十年前之勇,養尊處優,銳氣消磨啊。”
謝蘊初聽完他的分析,陷入沉思,讓趙棠嫁過去就能避免戰爭嗎?她不敢確定,夢中,紮達克並未強求娶嘉陽公主,皇帝最終選了一位宗室女封了公主嫁了過去。
可不過幾年,紮達克依舊起兵,那位可憐的公主也成了祭旗的犧牲品,一個念頭忽然閃過,或許,扳倒趙棠,未必非要讓她變成災星,讓她成為天命所歸,也許是條更順理成章的路。
江淮序看著謝蘊初陷入沉思的側臉,心中也在盤算,她消息靈通,連紮達克的事都知曉,那謝雲程失蹤的消息,她是否也有所耳聞?
他猶豫著開口試探,“糧草安將軍那邊已經安全送達邊境了,押運隊伍也開始折返了。”
“折返了?”謝蘊初秀眉微蹙,臉上浮現疑惑和一絲不安,“那阿程怎麼連封報平安的信都沒有?這不像是他的性子。”一股莫名的慌亂感襲上心頭。
江淮序心下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溫言安慰,“彆瞎想,有安將軍在,四公子定會平安無事,許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或是信使慢了,過幾日就該有消息了。”
謝蘊初勉強壓下心頭的不安,看向江淮序,“小公爺,能否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阿程的消息,我實在放心不下。”
“好,我記下了。”江淮序鄭重應下。
“對了”謝蘊初追問,“此次押糧,他們走的是哪條路線?”
江淮序回想了一下安永吉的彙報,“從華京出發,經青州、登州,然後途徑延陵,再往北”
“延陵?”謝蘊初猛地打斷他,聲音帶著明顯的驚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你說他們途徑延陵?”
江淮序被她過激的反應驚了一下,是,必經延陵,怎麼了?你似乎對這個地方很吃驚?”
謝蘊初意識到自己失態,迅速收斂外放的情緒,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我前些日子收留了一個從延陵逃難來的孤女,從她那兒得知延陵那邊出了事,糧價飛漲到千金難求,餓殍遍野,官府不作為,民怨沸騰,阿程他們從那種地方經過,真的能平安無事嗎?”她的擔憂溢於言表。
江淮序聽完,眉頭深深鎖起,延陵的情況,他通過秘密渠道得知的遠比這更嚴重,此事並非天災而是人禍,他立刻抓住了關鍵,“那個孤女現在何處?”這可是重要的人證。
“就在玉羽堂裡。”謝蘊初答道,隨即走到書案前,快速寫下一封簡短的信,蓋上自己的私印,交給江淮序,“你拿著這個去找玉羽堂的林掌櫃,他會把人交給你,但務必小心,這姑娘很重要,也很危險。”她鄭重叮囑。
江淮序接過信,小心收好,“放心,我知道。”
延陵的蓋子,或許能從這個孤女身上撬開一條縫。
他看了一眼窗外深沉的夜色,“時辰不早,我先走了,你保重身體,莫要憂思過重。”他提起食盒,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