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馬車駛入一條僻靜的窄巷,青磚牆高聳,巷子幽深。車輪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車廂內,謝蘊初心頭微動,一種被窺伺的感覺揮之不去。她不動聲色地掀開一角車簾,眼風掃過,隻見後方不遠處,兩個穿著謝府下人衣裳的壯實婦人正探頭探腦地跟著,動作笨拙,顯然隻是盯梢的眼線。
更遠處巷口陰影裡,似乎還有一道更遠更隱蔽的視線,讓她脊背微涼。
一撥應該是嫡姐的人,另一撥是誰?嘉陽公主?
她心中警鈴暗響。
既然這兩撥人一遠一近,那就有意思了。
“停車。”謝蘊初聲音平靜,帶著一絲倦意,“青檀。”
青檀拿著手中荷包交給了車夫,耳語一番。
馬車應聲停在巷子轉角。車夫跳下車,走到一旁佯裝檢查馬蹄。
車廂內,謝蘊初與青檀對視一眼,無需言語,彼此心領神會。
謝蘊初迅速從座位暗格裡摸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和一塊厚實的布巾。
青檀則緊緊握住了一根藏在車裡的粗木棍。
車外,那兩個仆婦見馬車停下,目標遲遲不下車,焦躁起來。
一個按捺不住,躡手躡腳地湊近車廂後窗,扒著縫隙使勁往裡瞧,嘴裡還小聲嘀咕:“怎麼沒動靜……”
就在她臉貼近窗縫的瞬間,車廂後簾猛地被掀開一條縫!一隻素白的手閃電般伸出,帶著浸透了藥液的布巾,精準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仆婦驚恐地瞪大了眼,隻掙紮了兩下,便覺一股濃烈的異香衝入鼻腔,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癱倒下去。
車外的另一個仆婦見同伴突然趴在車尾不動了,心中驚疑,又不敢大聲,隻得壓低嗓子喊:“李家的?你怎麼了?”她一邊喊,一邊小心翼翼地探頭往車廂後門湊近,想查看究竟。
就在她半個身子探入車廂後門的刹那!早已埋伏在門邊陰影裡的青檀,猛地揚起手中的木棍,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在她後腦勺上!
“砰!”一聲悶響。
這仆婦連哼都沒哼一聲,眼前一黑,直接向前撲倒,正好壓在前一個昏迷的同伴身上。
謝蘊初和青檀動作迅捷如狸貓,立刻將兩個癱軟的仆婦拖進車廂。
狹小的空間頓時顯得擁擠起來。
兩人顧不上喘息,飛快地剝下仆婦身上那兩套灰撲撲的粗布外衫,動作迅速的藏進暗格中。
謝蘊初帶著青檀閃身躲到一旁拐角陰影處。
剛藏好,一道黑影已迅速落在馬車旁。
他眼神掃過空無一人的車廂,剛才似乎聽到一點微弱的動靜?
他不再猶豫,猛地掀開車簾!
車廂內隻有一股殘留的脂粉香,以及兩個被扒了外衫的仆婦,被打暈隨意地扔在車廂裡!
男子瞳孔一縮!不好!
他想起剛剛被一個小廝擋住了去路,拖延了片刻,如今隻怕這兩個人已經換上了仆婦衣裳跑了!
他目光如電,掃向巷子前方。
“該死!”男子低咒一聲,身形毫不停留,腳尖一點,朝著前方岔路方向疾追而去。
確認人已走遠,謝蘊初和青檀迅速鑽出,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蒼白。
“快!”謝蘊初聲音短促。兩人合力,費力地將那兩個昏迷的仆婦從車廂裡拖出來,像扔麻袋一樣,粗暴地丟在冷硬的巷子牆角。
“走!”謝蘊初和青檀迅速跳上車廂。青檀猛地一甩馬鞭!
“駕——”
馬車朝著巷子另一端,朝著城郊慈心堂的方向狂奔而去,隻留下牆角兩個昏迷不醒的仆婦。
男子追出一段,瞧見那個駕著馬車的車夫,停在車前。
“籲——”
車夫勒緊韁繩,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誰?”
男子一把掀開車夫,撩起車簾。
空空如也!
他立刻明白中了金蟬脫殼之計!顧不上和車夫繼續拉扯,臉色鐵青的折返,隻看到空蕩蕩的巷子和牆角那兩個礙事的蠢貨,哪還有馬車的影子!
他狠狠一腳踹在牆上,留下一個淺坑,身影消失在牆頭。
“不錯嘛,謝三小姐竟能甩得掉那兩個麻煩。”
慈心堂後院的一間廂房,江淮序坐在那兒悠悠然的喝著茶。
“看來還是小公爺的人更勝一籌。”謝蘊初心中了然,隻怕今日能否甩掉跟蹤的人也是他的考核之一。
“進來。”江淮序放下茶杯,聲音清冽,不再有玩世不恭之態。
他話音剛落下,房門應聲打開,謝蘊初順著視線望去,一個身著鵝黃色春衫的年輕女孩兒出現在眼前,圓圓的臉上透著幾分稚氣。
“奴婢樂梔,見過謝三小姐。”
謝蘊初上下打量一番,看向江淮序,等著他開口解釋。
“樂梔擅長藥理,會一些防身的武功,安排在你身邊,你也得學學防身術了。”江淮序輕啜一口春茶,淡淡道:“有時候光有智謀可不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再厲害的智謀也比過一支利箭來的快準狠,今日你也見識到了,但凡你多出府幾次,恐怕都活不到見她那日。”
謝蘊初瞬間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趙棠,如今隻是見上一麵就已經有人跟蹤,以後指不定如何行事。
嘉陽公主比她想象的還要瘋,如今她怕是已經上了趙棠的死亡名單。
謝蘊初單手撐著頭,看向江淮序,“小公爺,那我總不能就一直待在謝府吧?”
“若謝三小姐信得過江某,我可以挖一條通往謝府雁南院的地道。”
“嗬。”謝蘊初正起身子,鼓起掌來,搖著頭笑道:“看來這華京城地下倒都是小公爺的了。”
難怪嘉陽公主很難逮到他了,她沒想到江淮序竟然會在華京底下挖地道,若是一個不慎,碰著皇家密道,這奉國公再大的功勳也怕是保不住他了,他比她想象的膽子還要大,可惜卻隻是用在躲嘉陽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