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晴端著咖啡站起身,走過去,低頭看著那些東西的時候,好似在看一堆破爛,仿佛再說,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對破爛這麼寶貴。
他被林婉晴的眼神刺痛,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
張國棟將手死死地攥著垂在身側。
所有的東西都被攤開扔在了地上,林婉晴像是巡視一般慢悠悠地晃蕩,手上端著冒著香氣的咖啡,她用腳劃拉一下彆人視若珍寶的首飾盒子,仰頭,“這對翡翠耳釘,是我當初借給嫂子戴的,借了她就沒還。”
“還有這個金鐲子。”
“這個手表也是。”
林婉晴眉頭輕挑,“嫂子大概是記性不好,借東西總不記得還。”
“你又不缺這些東西,借你嫂子戴戴怎麼了?又不是真的不還,就是晚了幾天,你至於這麼陰陽怪氣的麼?”
張國棟心疼了,心疼自己愛的女人被人這麼糟踐,人家用腳踢了又踢的,根本不在意的東西,前陣子被另一個女人小心翼翼地捧著,現在又受到這種侮辱,張國棟怎麼能不心疼?
“你未免太計較了!就算放在那裡落灰都不願意給自己親嫂子戴戴!”
“她是你嫂子,又不是彆人!你怎麼這麼沒人情味呢!”
聽聽,這個男人慣會給她扣帽子。
林婉晴不氣反笑,“張國良,你不要你清高的名聲了?”
張國棟的嘴唇抖了抖,一個字也反駁不了。
被人戳中了心思,就是這麼心虛。
林婉晴輕笑了聲,轉身往沙發走去,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他聽得清清楚楚。
張國棟臉色一曬,頓時覺得有些抹不開臉。
林婉晴在沙發上坐好,道:“大伯哥,東西我都看了,屬於我的,我想要的就留下了,剩下的那些就當我送你們了。”
“彆!”張國棟立馬擺手,梗著脖子頗有骨氣地說:“我們可不要,免得說我們占你便宜。”
“反正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喜歡就留著唄,不想要可以自行處置。”林婉晴勾勾嘴角,不在意地說:“要不扔了吧,我處置起來還麻煩。”
這話啥意思?是說他們是撿破爛的麼?東西扔了他不舍得,不扔又覺得受到了侮辱。
張國棟真的要氣炸了!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反駁,一口氣梗在心口差點上不來氣。
林婉晴什麼時候這麼咄咄逼人,這麼會陰陽怪氣了!之前那個溫婉,單純,什麼都不懂,彆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的林婉晴呢?怎麼就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大變活人了呢?
張國棟搞不懂,內心又氣又鬱悶,努力地壓製著內心的怒火,希望自己看起來像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林婉晴看著他憋屈的樣子,高興極了,立馬就想讓他更難受一些。
“大伯哥,你家的存款單呢?我也要過過目,對比下你們的收入和家裡的賬單,我才知道你們是真的沒從林家貪錢。”
她的手邊放著林家的賬本,手指點了點。
上一世,林婉晴這個嫂子可沒少從她這裡貪錢。
她嫂子楊愛花,從小跟著父親在林家,偶爾在廚房做些雜活,林家仁慈供她讀書,權當是林婉晴孤單,給她找個伴。
長大後,楊愛花和張國良結婚,林婉晴和張國棟喜結連理。雖然說楊愛花依舊在廚房忙活,但是名義上成了林婉晴的嫂子,從下人房搬上了樓,要錢也理所當然。
從采買上就不知道貪了多少。
即使知道林婉晴要查賬,張國棟也不慌,林婉晴一個嬌小姐,這輩子就沒出門買過菜,吃的,用的,都是被人伺候著送到手的,她知道什麼東西賣什麼價?
說白了,就是個生活白癡,好忽悠得很。
張國棟氣定神閒,不慌不忙地說:“我家存款單我也不知道在哪兒,這你得問你嫂子,你嫂子回娘家接你兒子去了,要不等你嫂子回來,再一起對吧。”
林婉晴點頭,“好啊。”
反正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了。
林媽遲遲不願下樓,她知道自己隻要搬下去,身份就又變了。
她不再是這個家的主人,而是仆人,那是她的噩夢。
林婉晴沒了耐心,拎起她的破衣爛衫,直接從二樓扔了下去。
洋洋灑灑的漫天飛舞,林媽哎呦哎呦的趕緊往樓下跑。
這可都是好東西!她在林家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攢的。
“林婉晴,我是你婆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張媽含著眼淚收拾東西,“國棟一沒,你就苛待婆婆,天地下哪有你這麼不講情麵的人!”
“是你的好兒子說的,不想占我們林家的便宜,我才分得這麼清楚的,你質問我乾什麼?”林婉晴站在二樓俯視著他們。
她的姿態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已然不像是個能讓他們揉圓搓扁的張家兒媳婦了。
“行了,收拾收拾你們的東西吧。”林婉晴頗為嫌棄勾了下嘴角,轉身上了三樓。
張國棟咬了咬牙。
東西雖然被林婉晴拿回去不少,但是對比這些年他從林家轉移出去的,那都是九牛一毛。
鑰匙和憑證都在他和林婉晴的臥室裡,不過他藏得小心,輕易不會被發現。
隻要他找個時機拿出來就行。
張國棟收拾著東西暗自尋思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隻是想了一會就想通了。
林婉晴大約是因為太愛他了,不能接受他離開的事實,才受了刺激變了個人一樣吧。
之前林婉晴那麼的依賴她,那麼的信任他,突然失去他,讓她心碎,無法接受,所以才會這麼的咄咄逼人,一定是這樣。
他對自己的魅力從不懷疑。
如果有一天他告訴林婉晴真相,自己當初隻是冒名頂替了大哥,林婉晴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他的,甚至還會有種失而複得的慶幸。
所以目前都是暫時的,他有退路。
這麼想著,張國棟輕聲一哼,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自信地唱著歌將東西收拾進了一樓的客房。
楊愛花從娘家回來的時候,林婉晴恰巧在大廳,手裡捧著報紙看,一副沒正事的樣子,楊愛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不會是在等她吧。
她習慣性的往樓上走去,林婉晴“唰”地翻了一頁報紙,道:“今後你們就住在一樓了。”
“什麼?”楊愛花以為聽錯了,重複了一遍反問道:“你讓我們搬到一樓去?”
林婉晴點頭,“是啊,你們本來就不是林家的主人,搬下去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媽和國良也同意?”楊愛花臉色訕訕的,站在台階上,腿不上不下的尷尬地杵在了那。
“什麼同意不同意的。”林婉晴斜睨過去道:“他們有什麼資格,我才是這家的主人。”
楊愛花整個人愣在那裡,被林婉晴當傭人使喚的情景曆曆在目,從前林婉晴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的那種蔑視感,簡直是她的噩夢。
她生氣,憤怒,可是每當林婉晴露出這種神情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還是自卑,自卑到束手無策。
但是她心裡也立馬明白過來,頭七儀式上張媽和國棟沒在她這討到啥好處,反倒讓林婉晴給整了一頓。
那接下來就得看她的了。
楊愛花裝腔作勢的咳嗽一聲道:“弟妹啊,你好幾天沒見誌傑了吧,那孩子都被我媽養胖了。”
“孩子呢?”林婉晴這才想起來問一嘴。
據說是回娘家接孩子的楊愛花現在兩手空空地回來,不見半點張誌傑的影子。
楊愛花抬腿往下走了幾步台階,仰著頭道:“我侄子說了,不想回家。”
“有人替你看孩子,你也能輕鬆不少。”楊愛花似笑非笑,“就是看孩子的費用,你是不是應該結一下?”
“要不然你兒子不回家,我可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