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消毒水味刺得蘇晚晴鼻腔發疼,混合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顧沉舟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強勢。點滴管隨著她輕微的顫栗輕輕晃動,在蒼白手背上投下細長的陰影,像一條蜿蜒的蛇。
"說話。"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如同暴風雨前悶雷的餘韻,在密閉的病房裡格外清晰。
"我隻是胃病"她聲音細如蚊呐,睫毛輕顫著不敢直視他銳利的目光。
顧沉舟突然鬆開手,從西裝內袋掏出她的手機。鎖屏上赫然顯示著張楚最新一條消息的預覽:「你小時候被野狗追過對吧?那次之後你連吉娃娃都怕」
蘇晚晴瞳孔驟然緊縮,下意識伸手去搶,卻被顧沉舟一把扣住手腕按在病床上。冰涼的金屬表帶貼著她滾燙的皮膚,激起一陣戰栗。
"撒謊也要找個能騙過我的理由。"他冷笑一聲,拇指劃開屏幕,直接點進了那條消息。
蘇晚晴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指尖冰涼得失去知覺。她看著顧沉舟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手指不斷上滑,張楚發來的信息一覽無餘。隨著閱讀,他下頜線條繃得越來越緊,眼底醞釀著風暴。
"張楚什麼時候開始找你的?"他聲音裡的寒意讓病房溫度驟降。
"我"
見她依舊沉默,顧沉舟點開第一條信息——時間是放暑假前一天,正是她住在林小滿家那晚。他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原來那天起張楚就盯上她了。真可笑,十幾年過去,他以為那場噩夢早已翻篇。上次在金店外的偶遇,他甚至以為隻是巧合,畢竟帶蘇晚晴去買項鏈這件事連私人助理都不知情。
屏幕上,他與張楚的陳年私密照和當年的診療記錄赫然在目。顧沉舟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節泛白。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壓抑的怒意,"你覺得這樣是在保護我?還是說——"他頓了頓,眼神陡然銳利如刀,"你根本相信了她的話,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直接判我死刑?"
蘇晚晴喉嚨發緊,眼眶酸澀得發疼,卻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崩潰。她多想問他與張楚的過往,卻又恐懼聽到的答案會將他們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她隻能搖頭,這個動作卻徹底點燃了顧沉舟的怒火。
"這些天的相處,"他一字一頓,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還是從頭到尾都是我的一廂情願?你對我的那些回應,是不是都是被逼無奈?"
每個字都像刀子紮進蘇晚晴心裡。她眼眶通紅,淚水在眼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門口突然傳來開門聲。林小滿拎著果籃急匆匆趕來,門才推開一條縫,就被顧沉舟冷厲的"滾出去"嚇得僵在原地。
"砰!"
手機砸在門板上又重重落地,屏幕應聲碎裂。林小滿哆哆嗦嗦退出去時,此時門外還站著被嚇住的顧母、顧父和蘇章傑,幾人貼著牆根,大氣都不敢出。
病床上的蘇晚晴第一次見識顧沉舟暴怒的模樣,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顫抖著用沒打點滴的那隻手揪住被角,仿佛單薄的棉被能給她最後一絲庇護。
顧沉舟看著她蜷縮的姿勢,怒火更甚。他當著她的麵撥通張毅電話,聲音冷得駭人:"張毅,立刻到南山醫院來。"電話那頭剛想說什麼,就被他冷笑打斷:"否則,明天就準備申請破產。"
掛斷電話,病房陷入死寂。蘇晚晴的淚水無聲浸濕枕套,顧沉舟站在床邊,胸口劇烈起伏。良久,他沙啞開口:"蘇晚晴,你有沒有覺得,在這段關係裡,我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她怔然抬眸,卻隻看到他失望離去的背影,連門都沒關。
林小滿這才躡手躡腳地進來,握住她冰涼的手:"晴寶到底怎麼了?"蘇晚晴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地上碎裂的手機屏幕幽幽亮著,像他們支離破碎的關係。
"晚晴!"顧母紅著眼眶端來紅棗粥,"阿姨熬了甜粥"話未說完自己先落了淚。蘇章傑和顧父站在後方,滿臉擔憂。
蘇晚晴強撐笑容:"阿姨,我沒事,就是胃炎"話音未落,勺尖碰到唇瓣的瞬間突然崩潰。滾燙的淚水砸進粥碗,蕩開細小漣漪。
走廊儘頭,顧沉舟站在窗前,指尖夾著未點燃的煙。他撥通特助電話,聲音低沉:"調出我12年前在倫敦的全部記錄,包括警方筆錄和病曆。"頓了頓,"再把張毅公司近五年財務往來整理出來。"
急促腳步聲打斷通話。張毅西裝淩亂地衝來:"顧沉舟!你發什麼瘋!"卻在看清對方眼神時戛然而止。
顧沉舟轉身一把將他摜在牆上,眼底翻湧著暴虐:"管不好你妹妹,就把她送進精神病院。"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彆讓她像瘋狗一樣亂咬人。"
張毅麵如死灰。這些年他嚴防死守不讓張楚出國,本以為她已經痊愈。直到剛才路上通話,才知她又惹出禍端。
"沉舟,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顧沉舟冷笑如刀,"解釋你妹妹怎麼給我注射成癮性藥劑?還是偽造病曆?"他逼近一步,聲音淬毒,"還是你忘了2012年7月,張楚在倫敦做了什麼?"
張毅如遭雷擊,辯解凝固在嘴邊。
當顧沉舟的拳頭狠狠砸向牆壁,鮮血順著雪白牆麵蜿蜒而下時,張毅頹然走向病房。其他人見狀紛紛退避,將空間留給這場暴風雨來臨一般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