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澈眸光涼如水,語氣頗淡:“不餓。”
不吃就不吃,花瑜璿心底嘀咕一句,將餅裝回了荷包。
裴池澈瞬間黑眸沉沉。
她決計又動了什麼歪心思。
自小到大,這女子從未憋過什麼好。
猶記得有一回,他應邀去花家。
彼時,他與花悠然的婚約剛定下,他的手經過醫治,還打著繃帶。花父花母與花悠然就他斷手之事說了一遍又一遍心裡有愧,又熱情讓他品茗,吃點心。
他是個不喜吃點心之人,猛然以未來女婿的身份上門,不免拘謹,遂隨手拿了塊點心吃。
哪承想糕點裡被塞了條蟲。
至於怎麼發現的?
他吃了一半,赫然瞧見剩下半塊糕點裡有半條蟲子,蟲子的尾部還在蠕動,胖乎乎的,一扭一扭。
被他咬開的半截麵還流出蟲子綠色的汁水,當即惡心得他將早膳給吐了出來。
顯而易見,蟲子是在糕點製好後被有心人塞進去的。
花父見狀,當即厲喝花瑜璿。
他循聲抬眸,隻見廳外閃過她的身影,咯咯咯地笑著跑開。
天底下就沒有她這種分明長著張人畜無害的芙蓉麵,骨子裡卻是惡毒到家的女子。
而今這女子成了他的妻,他真恨不得用殘疾的右手掐著她的脖頸,將她丟去深山老林。
她的脖頸纖細,即便右手落了殘疾,若想掐斷應當毫不費力。
許是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太久,花瑜璿有所察覺,仰頭回視他的眼。
“怎麼了?”
少女漂亮的眼眸忽閃忽閃,嗓音更是軟乎得要命。
“你想夜裡再吃也是可以,吃得太早,睡覺餓醒很不好受。”
花瑜璿說罷,手中的木棒舉起又落下,咻咻地迎著風揮舞。
裴池澈懶得接話,闊步走到前頭去了。
才又走了半刻鐘,得了根又直溜又光滑的木棒的欣喜,完全不能抵抗兩腿的乏力與身子的疲憊,花瑜璿走不動了。
“可不可以歇會?”
她衝他背影喊。
此刻的裴池澈已離她好幾丈遠,他頭也不回地道:“天黑更不好尋,要不回去那個淺山洞,要不繼續尋找。”
言外之意她決定。
花瑜璿無奈,隻好拿木棒當拐棍,艱難地跟上他的腳步。
霞光隱去山邊,天色漸暗。
兩人又尋到一處山洞。
此處山洞倒是深些,就是人進去之後直不起身,壓抑得很。
兩人隻走進幾步,彎著腰很快退了出去,隻能繼續尋找。
山路難行,天色很快徹底暗下。
花瑜璿怕黑,天色一暗,眼睛瞧出去黑魆魆的,又在山裡,她不免更怕。
裴池澈撿了根乾枯枝,用枯草綁在一端,拿出火折子點了。枯草瞬間著起來,將樹枝上的細枝丫給引燃,枯枝一頭緩緩也燃了起來。
山路倏然照亮。
花瑜璿本能地靠近光源。
裴池澈神色微凝,快步與她保持距離。
沒想到她又跟了過來,且有越挨越近的趨勢。
“花瑜璿?”
她不想說自己怕黑,隻道:“山路不好走,你這邊亮些。”
裴池澈直接將火把給了她。
花瑜璿懵。
接下去一路,她一手拄著拐棍,一手舉著火把,連按揉酸疼的腿都不能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終於尋到一處還算寬敞的山洞。
洞內乾淨,洞高也令人滿意。
花瑜璿環視,手中的火把火光微微跳動,可見洞內有氣流湧動,如此更好。
裴池澈緩步往裡,拐了個彎發現裡頭有塊巨大且平整的石頭。
“你要不要過來看?”他問她。
花瑜璿應聲過去,也看到了大石塊:“真好,可當床,這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那就住這?”
“嗯。”
她點頭同意。
裴池澈卻出了去。
花瑜璿不明所以,連忙跟去,隻見他彎腰撿柴,片刻就撿了一捆,回了洞內。
木柴長的折斷,與短的錯落搭在一起,接著,他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火把,將火把擱進了柴堆裡。
火緩緩旺了起來。
裴池澈拍了拍手,等火堆整個引燃,從中抽出一根柴火:“我出去一趟。”
“哦。”
花瑜璿也不多問,取下腰上的荷包,擱在石床上。
裴池澈大步離開。
花瑜璿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等到肚子實在餓得不行,拿出一小塊餅擱在火堆上微微烤了烤,慢條斯理地吃完,也不見姓裴的回來。
原以為人有三急,他大概出去方便,但時辰一瞬一息地過去……
他該不會下山了吧?
惡毒女配的下場令她不敢細想,而他既然會黑化,不僅有外因在,也有內因在。或許他骨子裡就是個壞種,如今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就開始報複。
把她丟在這荒山野嶺的,很有可能!
因為他恨她。
越想越覺得可怖,方才為了尋到合適且舒適的山洞,他們在山上七拐八拐,此刻距離村莊已經頗遠。
關鍵她回去,也不認識山路。
適才還覺得山洞內有些氣流湧動甚好,此刻卻覺得陰風習習,繞著她的頸子,拂過她的臉蛋,教她渾身發毛顫抖。
兩條腿打著晃,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夜幕深沉。
洞外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時不時地有野獸的叫聲傳來,環視一周,卻看不到火把半個影子。
花瑜璿害怕極了。
睚眥必報的他果然把她丟下了!
“裴池澈——”
“你在哪?”
“裴池澈,你到底在哪,你快回來,好不好?”
少女的喊聲斷斷續續隨風吹來……
裴池澈冷眉微蹙,丟下被他折斷脖頸的野兔,火把用力往地上一杵,彎腰在山泉下遊淨了手,而後走往上遊,灌滿水囊。
回到原處,掏出匕首利索地劃開野兔的肚子……
花瑜璿在洞口等了許久,正考慮如何防止被野獸襲擊,順利下山時,遠處有點點亮光朝她而來。
亮光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
她微提裙裾跑了過去,沒跑幾步遠,腳尖被地上藤蔓絆住,啪地摔了。
裴池澈腳步一頓,很快複又抬步。
花瑜璿連忙爬起來,拍拍身上:“你去哪了?”
他沒丟下她。
哪裡想到下一瞬,他朝她提了提手中鮮紅的肉。
“打獵。”
“這,這是什麼?”
花瑜璿仔細去瞧,卻瞧不清他手上拎著的到底是什麼肉。
“兔肉。”
“兔子跑得可快,你怎麼抓住的?”
“折斷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