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悅卿推開門，醫生正對著電腦，見她進來，眼神有些閃躲。
她沒有拐彎抹角，開門見山。
“醫生，是不是有人下了命令，要把我媽媽趕出醫院？”
主治醫生推了推眼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化為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許悅卿心中了然，那點僅存的希冀也徹底破滅。
果然是許家做的。
她站起身，脊背挺得筆直。
“我知道了。”
“麻煩您，幫我媽媽辦出院手續吧。”
出院手續辦得很快，快到讓許悅卿覺得諷刺。
她站在母親病房的玻璃窗外，看著裡麵。
媽媽又發病了。
手腳都被束縛帶緊緊綁在病床上，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頭發淩亂，眼神空洞。
許悅卿的眉眼間，全是心疼。
媽媽……
想要救媽媽，隻能找紀先生了。
她抖著手劃開手機屏幕，找到紀先生的號碼。
她摁下了通話鍵。
電話隻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
“喂？”
許悅卿把手機攥得死緊，指節都泛了白。
“紀先生。”
“今晚我有時間，可以和你一塊回老宅。”
電話那頭，紀秉謙也沒問怎麼這麼突然，而是答應的爽快，“你在哪？我過去接你。”
許悅卿剛想回答，就被一道急促的女聲打斷。
“家屬讓一讓，我們要進去給病人打鎮定劑了！”
護士推著小車從旁邊匆匆走去。
電話那頭，紀秉謙的聽到動靜，眉頭蹙了一下。
“在醫院？”
不等許悅卿回答，他便沉聲道：“我正好在附近，馬上到。”
手機裡傳來忙音，許悅卿緩緩放下。
她看著玻璃窗內，母親依舊在掙紮，護士正準備給她注射鎮定劑。
十個億。
隻要生下他的孩子，一切難題，就都迎刃而解。
既然是交易，又何必惺惺作態，故作矜持？
有些事情，總歸是要麵對的。
她放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轉身朝著醫院大門口走去。
她剛走到醫院大廳，還沒來得及出去，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悅卿？”
聽見這個聲音，許悅卿腳步一頓，這個聲音……
她僵硬地轉過身。
麵前站著的，是她曾經的帶教，陳教授。
刹那間，許悅卿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頭幾乎要垂到胸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當初，全院唯一一個出國交換的名額，陳教授頂著多少壓力給了她。
他對她寄予了怎樣的厚望！
可她呢？
為了一個江澈瑾，親手葬送了這一切！
“悅卿，你是我最看好的學生！”
“你做的ai智能醫療的項目，已經有頂尖的研究院看好，隻要你繼續，前途無可限量！”
“你真的要為了所謂的感情，放棄自己這麼好的前程？”
陳教授當年痛心疾首的質問，此刻言猶在耳。
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教授，我愛他，我也相信，我和他會有很美好的未來。”
多麼可笑！
她曾經篤信不疑的愛情，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教授還曾歎息著對她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愛你的人，會先教你如何愛自己。”
這句話，她現在才真正聽懂，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心上。
可代價，太大了。
幾年不見，陳教授鬢邊的白發又多了許多。
許悅卿壓下心頭的酸澀，上前一步。
“陳教授。”
她擠出一個笑容，問道：“您身體不舒服嗎？怎麼來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