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深處那點微弱脈動的暗紅光芒,如同黑暗中一顆瀕死的心臟,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牽扯著林濤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它靜靜地蟄伏在巨大的岩石陰影之後,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誘惑與致命的未知。
懷裡的沉木牌,那絲微弱卻清晰的溫熱感,如同黑暗中一隻無形的手,固執地指向那片黑暗,指向那點暗紅。這指引如此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迫切感,壓倒了林濤心中翻騰的驚懼和對骸骨慘狀的恐懼。
父親嘔血的畫麵再次在眼前閃現。三味草冰冷的觸感緊貼著胸膛。《粗鐵鍛法》粗糙的皮質在掌心傳遞著沉重的真實感。他彆無選擇。無論是陷阱還是生機,他都必須去看看!
林濤深吸一口氣,冰冷的、帶著濃重腐朽氣息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他攥緊了手中的皮卷,如同攥著唯一的救命稻草。然後,他扶著冰冷濕滑的洞壁,強忍著全身的傷痛和劇烈的頭痛,一步一步,極其小心地朝著洞廳深處那塊巨大岩石背後的陰影挪去。
腳下的積塵厚實而鬆軟,每一步都陷得很深,發出極其輕微的“噗噗”聲,在這死寂的洞穴裡卻如同擂鼓般敲在他的心上。他繞過那塊如同屏風般矗立的巨大岩石,將身體隱藏在它的陰影裡,警惕地探出頭,朝著光芒的來源望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在岩石遮擋後方的岩壁根部,緊貼著地麵,有一個被碎石和泥土半掩埋著的、臉盆大小的天然凹坑。凹坑底部,赫然堆積著幾塊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暗紅色礦石!
正是這些礦石,散發著那微弱脈動的暗紅光芒!
那光芒並非火焰般明亮,而是如同冷卻凝固的岩漿餘燼,內斂、沉厚,帶著一種奇異的金屬質感。它們表麵坑窪不平,布滿了細小的孔洞和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色結晶。最奇異的是,這些礦石並非死物,它們內部似乎有某種極其緩慢流動的能量,使得那暗紅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極其微弱地、有節奏地明滅著!每一次光芒的明滅,都伴隨著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溫熱氣流從凹坑中散發出來,拂過林濤冰冷的臉頰,帶著一股類似鐵鏽混合著硫磺的奇異氣息。
灰斑岩!王婆在描述三味草時,曾順口提過一句,說這鬼見愁後山深處,偶爾能見到一種內含黑星砂的奇異礦石,因其表麵常有灰色斑點,被采藥人稱為“灰斑岩”。王婆當時神色凝重地告誡,這東西邪性得很,凡人觸碰不得,輕則大病一場,重則血肉潰爛!
灰斑岩!內含黑星砂的邪礦!父親也提過,黑星砂是煉器師才敢碰的東西,煞氣極重!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湧上心頭!林濤下意識地想要後退!王婆和父親的警告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
然而,就在他心生退意的刹那!
“嗡——!”
懷中緊貼肌膚的沉木牌,再次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這一次,不再是溫潤的暖流,而是一種滾燙的、如同燒紅烙鐵般的灼熱感!同時,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都要清晰的“渴望”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從沉木牌中湧出,狠狠衝擊著林濤的意識!
這意念並非語言,更像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本能呼喚!它指向凹坑中那些脈動的暗紅礦石,傳遞著一種近乎貪婪的、急不可耐的吞噬欲望!仿佛那些礦石對它而言,是絕世的珍饈,是續命的靈丹!
這突如其來的、來自沉木牌本身的強烈“意誌”,徹底顛覆了林濤的認知!他僵在原地,如同被無形的鎖鏈束縛!懷中的灼熱感越來越強烈,幾乎要燙穿他的皮肉!那“渴望”的意念也愈發狂暴,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瘋狂催促著他去觸碰那些危險的礦石!
抗拒?還是順從?
林濤的眼中充滿了掙紮和恐懼。王婆的警告言猶在耳,骸骨胸腔那個恐怖的焦黑窟窿仿佛就在眼前!觸碰這些邪礦,下場可能比死亡更慘!
但是…沉木牌救過他!不止一次!在狼口之下,在深潭之中,是它帶來了轉機!現在,它如此迫切地指引著這些礦石…難道…難道這礦石,並非隻有危險?難道…這是修複斷刀、甚至是救治父親的…另一線希望?
巨大的矛盾如同兩股洪流在林濤心中瘋狂衝撞!沉木牌的灼熱和“渴望”如同烈火般灼烤著他的理智,而王婆的警告和骸骨的慘狀又如同冰錐般刺穿著他的恐懼。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是煎熬。
最終,是父親蠟黃嘔血的臉龐,是懷中那卷沉甸甸的《粗鐵鍛法》,是手中僅剩的半截斷刀帶來的冰冷絕望…壓倒了恐懼!
“賭了!”一聲嘶啞的低吼從林濤喉嚨深處擠出,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他猛地蹲下身,將手中的皮卷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相對乾淨的地麵上。然後,他伸出那隻相對完好的右手,顫抖著,帶著一種赴死般的悲壯,朝著凹坑中一塊拳頭大小、暗紅光芒最為濃鬱的礦石抓去!
指尖,終於觸碰到了那冰冷的、粗糙的、帶著奇異脈動感的礦石表麵!
預想中的劇痛或者腐蝕並沒有立刻發生。入手的感覺,隻是冰冷和粗糙,如同觸摸一塊普通的石頭。
然而,就在他手指完全握住礦石,試圖將其從凹坑中拿起的瞬間——
“轟——!!!”
一股難以想象的、狂暴到極致的能量洪流,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轟然噴發,順著他的指尖、手臂,狠狠衝入他的身體!
冰冷!刺骨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冰冷!瞬間席卷了整條右臂!血液似乎瞬間凝固!肌肉、骨骼、經脈,仿佛被投入了萬載玄冰之中,瞬間失去了所有知覺!隻有那深入骨髓的、幾乎要撕裂靈魂的冰寒劇痛,如同無數冰錐,狠狠紮進他的神經!
但這僅僅是開始!
那刺骨的冰寒洪流衝入身體的刹那,仿佛點燃了某種恐怖的連鎖反應!礦石內部那脈動的暗紅光芒驟然變得無比明亮、無比狂暴!一股截然相反的、如同地心熔岩般的灼熱能量,緊隨著冰寒洪流之後,轟然爆發!
冰與火!兩種極致相反、狂暴到無法形容的恐怖能量,以林濤的身體為戰場,轟然對撞!
“啊——!!!”
林濤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向後倒飛出去,重重撞在背後的巨大岩石上!“砰!”的一聲悶響,震得他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位!他蜷縮在地,如同被投入了煉獄的熔爐,又在下一秒被扔進了九幽寒淵!
右半邊身體如同被萬載寒冰凍僵,冰冷刺骨,麻木僵硬,連手指都無法動彈分毫!而左半邊身體,卻如同被投入了沸騰的岩漿,滾燙灼熱,皮膚仿佛要瞬間碳化!血管裡流淌的似乎不再是血液,而是燒融的鉛汁和冰寒的鋼針!兩種極致的痛苦瘋狂交織、撕扯著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神經!
皮膚表麵,右半邊浮現出詭異的青黑色冰霜紋路,左半邊則呈現出滾燙的赤紅色!冰霜與赤紅在他的身體中線上瘋狂地侵蝕、爭奪!所過之處,皮肉如同被撕裂般劇痛!冷汗剛剛滲出毛孔,就在冰火交織的恐怖溫差下瞬間蒸發或凍結!
“呃…呃啊…”林濤的喉嚨裡隻能發出痛苦的嗬嗬聲,眼球因劇痛而充血凸出,布滿血絲!意識在冰火兩重天的極致折磨下飛速模糊、崩潰!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一寸寸地撕裂、碾碎、焚燒、凍結!
死亡!從未如此刻般真實而迫近!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湮滅、身體瀕臨崩潰解體的絕境!
“嗡——!!!”
懷中那枚早已滾燙到極致的沉木牌,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這一次,不再是暗金色,而是一種溫潤磅礴、如同大地母氣般的深黃光芒!光芒瞬間將林濤蜷縮的身體籠罩!
沉木牌仿佛化作了這狂暴能量戰場中的定海神針!它散發出的深黃光芒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包容、安撫與引導之力!
那狂暴衝入林濤體內、如同脫韁野馬般瘋狂肆虐的冰火能量,在這深黃光芒的籠罩和引導下,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梳理、安撫!冰與火的衝突並未消失,但那種要將身體徹底撕裂、焚毀、凍結的毀滅性狂暴,卻被強行壓製、調和!
深黃的光芒如同溫潤的暖流,順著林濤的經脈緩緩流淌。它所過之處,右邊那刺骨的冰寒仿佛被“中和”了一部分,雖然依舊冰冷,卻不再深入骨髓,帶來毀滅性的凍傷;左邊那焚身的灼熱也同樣被“撫平”了一部分,雖然滾燙,卻不再有碳化皮肉的恐怖高溫,更像是一種深沉的暖意。
更奇妙的是,在這深黃光芒的引導下,那兩股被調和的冰火能量,仿佛找到了某種宣泄口!它們不再瘋狂地試圖摧毀林濤的身體,而是開始朝著一個共同的方向流動——朝著林濤那隻依舊緊緊握著暗紅礦石、被凍得青紫僵硬的右手流動!
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湧入那塊拳頭大小的灰斑岩礦石!
礦石表麵的暗紅光芒瞬間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和急促!仿佛被注入了過量的能量,它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礦石表麵那些細小的孔洞中,開始有絲絲縷縷極其細微、卻異常純粹的黑色砂礫狀物質被強行“逼”了出來!這些黑色砂礫細小如塵埃,卻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幽暗氣息,正是王婆口中煞氣極重的黑星砂!
隨著黑星砂被強行逼出,礦石本身那暗紅的色澤開始迅速變得暗淡、駁雜,原本脈動的光芒也迅速微弱下去,仿佛被抽乾了精華。而林濤體內那冰火交織、撕裂般的劇痛,也隨著能量的宣泄,如同退潮般迅速減弱、平息!
這個過程看似漫長,實則隻在電光火石之間!
當最後一絲狂暴的能量被沉木牌的黃光引導著湧入礦石,逼出最後一點黑星砂塵埃時,林濤體內那冰火煉獄般的恐怖折磨終於徹底消失!
“噗通!”
林濤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冰冷的積塵中,渾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肺部火辣辣地疼。身體依舊殘留著劇烈的酸痛和麻木感,尤其是右臂,仿佛被凍僵了許久,僵硬而刺痛。左半邊身體則殘留著一種奇異的滾燙餘溫。
但他活下來了!
他艱難地抬起依舊有些顫抖的右手。手中那塊拳頭大小的灰斑岩礦石,此刻已經變得灰撲撲的,如同最普通的頑石,表麵暗淡無光,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那些被逼出的黑星砂塵埃如同黑色的汙跡,沾染在礦石表麵和他的手掌上。礦石本身蘊含的那股脈動的能量和暗紅光芒,已經徹底消失無蹤。
而那塊救了他命的沉木牌,此刻緊貼著他的胸膛,散發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潤磅礴的暖意!這暖意並非灼熱,而是如同冬日裡最和煦的陽光,又如同大地深處最安穩的熱流,溫暖而不霸道,緩緩地滋養著他飽受摧殘的身體和冰冷麻木的四肢百骸。它表麵的光芒已經收斂,但那種溫潤如玉、厚重如山的質感卻更加清晰。林濤甚至能感覺到,牌身上那些細密的紋理,似乎變得更加深邃、更加玄奧,隱隱流動著內斂的光華。
更讓他驚奇的是,這溫潤磅礴的暖意,似乎並不僅僅作用於他的身體!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那卷被他小心放好的《粗鐵鍛法》皮卷上。那焦黃的皮質,在沉木牌散發出的溫潤氣息籠罩下,仿佛也褪去了幾分歲月的死寂,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活性”。
而最讓他心頭發顫的,是他的左手!
那隻包裹著破布、掌心有著深可見骨傷口的左手!在沉木牌溫潤暖流的滋養下,掌心那鑽心的劇痛竟然在飛速地緩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熱的、酥麻的、仿佛傷口正在被無數溫暖小手輕柔撫慰的奇異感覺!他甚至能感覺到,布條下的傷口深處,似乎有微弱的麻癢感傳來——那是新肉在生長的征兆!
這…這沉木牌…不僅能鎮壓調和狂暴能量…還能療傷?!
巨大的震驚和難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暖流般衝刷著林濤疲憊的身心!他看著手中那塊已經變成廢石的灰斑岩,又看看懷中溫潤如玉的沉木牌,再感受著左手掌心那飛速愈合的麻癢感…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破土的幼苗,在他心中瘋狂滋生!
他掙紮著坐起身,背靠著冰冷巨大的岩石。目光緩緩移向自己腰間——那裡,隻剩下半截參差不齊、斷口猙獰的柴刀刀柄。
斷刀…礦石…沉木牌…
父親需要藥引…他需要武器…沉木牌需要礦石的能量…
這一切…似乎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了起來!
一個計劃,一個在絕境中誕生的、孤注一擲的計劃,在他眼中逐漸清晰、堅定!
他不再猶豫!用恢複了一些力氣的左手(掌心傷口竟然已經不再劇烈疼痛,隻有溫熱的麻癢感),小心翼翼地將那塊已經變成廢石的灰斑岩放在一邊。然後,他再次將目光投向凹坑中剩下的幾塊暗紅礦石!
這一次,他的眼中沒有了恐懼,隻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和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
他再次伸出手,這一次,目標是一塊隻有雞蛋大小、暗紅光芒相對溫和一些的礦石。他沒有直接用手去抓,而是學著剛才沉木牌引導的方式,先將右手緩緩靠近礦石。
果然!隨著他手掌的靠近,懷中沉木牌再次傳來溫熱的波動,一股柔和的暖流順著手臂流向指尖。當他的指尖觸碰到礦石時,那股冰火交織的狂暴能量再次湧現,但這一次,有了沉木牌暖流的提前介入和引導,衝擊變得溫和了許多!雖然依舊帶來一陣強烈的酸麻和刺痛,卻遠沒有剛才那般毀天滅地!
林濤咬緊牙關,忍受著手臂的酸麻刺痛,小心翼翼地將這塊雞蛋大小的礦石拿了起來。礦石在他手中微微脈動,散發著溫熱和微弱的暗紅光芒。
他拿起礦石,又撿起地上那半截冰冷的斷刀刀柄。斷口處參差不齊,閃爍著絕望的寒光。
他找了一塊相對平整的地麵,將刀柄斷口朝上放好。然後,他一手緊握著那塊溫熱的暗紅礦石,另一隻手則緊緊按在懷中那溫潤的沉木牌上。
沉木牌…引導我…就像引導剛才的能量一樣…引導這礦石的力量…修複它!
林濤閉上眼睛,集中全部的精神意念,努力回想著剛才沉木牌引導礦石能量時的感覺。他將自己的意念,通過緊按沉木牌的手,努力傳遞進去——引導!調和!修複!
懷中的沉木牌似乎感應到了他強烈的意念。那溫潤的暖流再次變得活躍起來,一股更加柔和、更加精純的暖意,順著他緊握礦石的右手,緩緩流入那塊暗紅的礦石之中!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在沉木牌暖流的注入下,那塊雞蛋大小的灰斑岩礦石,表麵的暗紅光芒驟然變得明亮而溫順!它不再狂暴地散發冰火能量,反而如同被馴服的野馬,將一股精純、溫熱的、帶著奇異金屬質感的能量,緩緩地、源源不斷地釋放出來!
這股被調和、馴化的能量,不再是毀滅性的冰火煉獄,而是一種深沉的、如同地脈熔岩般溫暖厚重的力量!它順著林濤的右手,流淌到他的掌心,然後,在林濤意念的引導和沉木牌無形力量的加持下,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地、精準地覆蓋向他另一隻手中握著的、那半截斷刀的猙獰斷口!
“滋…滋滋…”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熱油滴入冷水的細微聲響傳來!
在沉木牌溫潤光芒的籠罩下,在礦石釋放出的、被調和後的精純能量包裹中,那半截斷刀的猙獰斷口處,肉眼可見地發生了變化!
斷口處參差不齊的鐵質邊緣,在那溫潤厚重能量的包裹下,仿佛擁有了生命般,開始極其緩慢地軟化、蠕動!如同最柔韌的鐵水,又像是擁有記憶的金屬!它們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朝著斷裂缺失的部分延伸、彌合!那些巨大的豁口和卷刃的邊緣,也在這股溫暖厚重能量的“撫慰”下,被強行擠壓、拉平、塑形!
這並非鍛造的錘擊,而是一種更接近“生長”和“愈合”的奇異過程!充滿了原始的生命力和神秘的造化之力!
林濤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緩慢卻堅定發生的奇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緊握礦石的右手掌心傳來礦石能量被飛速抽取的溫熱感,以及沉木牌那持續輸出暖流的溫潤感。而左手緊握的斷刀刀柄,則傳來一種奇異的溫熱和微微的震顫感,仿佛一個瀕死的生命正在被重新注入活力!
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淌。汗水再次浸濕了林濤的鬢角,這次不再是冰冷的恐懼之汗,而是高度集中精神帶來的熱汗。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如同最虔誠的信徒,將全部的心神和殘存的體力,都傾注在這維係著最後希望的“修複”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更久。
林濤手中那塊雞蛋大小的暗紅礦石,表麵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變成了和之前那塊一樣的灰撲撲的頑石,布滿裂紋。而礦石釋放出的那股溫潤厚重的能量,也終於消耗殆儘。
林濤緩緩地、極其不舍地鬆開了握著廢石的手。他的目光,帶著無儘的期待和一絲忐忑,落在了左手緊握的“斷刀”之上。
不!它不能再被稱為斷刀了!
那猙獰的、令人絕望的斷口,此刻已經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大約三寸長、形狀極其粗糙、如同被孩童隨意捏合而成的“刀身”!
這段新生的刀身,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暗紅色澤,與原本灰暗的鐵質刀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它表麵布滿了如同熔岩冷卻後形成的褶皺和細微氣泡,凹凸不平,毫無鋒刃可言,更像是一根醜陋的鐵條被強行焊在了刀柄上。在刀身與刀柄的連接處,更是能看到明顯的、如同樹根般虯結扭曲的“焊痕”。
醜陋!粗糙!笨拙得令人發指!
這根本算不上修複!更像是一種拙劣的、野蠻的“粘合”!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林濤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他耗費了一塊珍貴的礦石,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集中了全部精神…換來的,就是這樣一根醜陋的鐵條?!
然而,就在這失望的,他握著刀柄的左手,卻傳來一種奇異的觸感!
那新生的、醜陋的暗紅“刀身”,入手並非冰冷的鐵塊感!而是一種溫熱的、帶著微弱彈性的奇異觸感!仿佛…仿佛握著的不是死鐵,而是一段擁有微弱生命的活物!
更讓林濤瞳孔驟縮的是,在沉木牌散發的溫潤光芒映照下,那醜陋粗糙的暗紅刀身表麵,極其隱晦地、一閃而逝地掠過了一抹…熟悉的、內斂的…紫銅色微光?!
這光芒…與他在澗水中驚鴻一瞥的那段巨大斧刃上的光芒…何其相似?!雖然微弱了無數倍,短暫得如同幻覺,但那抹紫意,卻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林濤的視網膜上!
林濤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又猛地鬆開!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瞬間傳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