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娘，我今兒個可瞧見你大兒子在湖邊釣魚，怎麼樣？你家沒釣到嗎？”
王來福聽出了吳大娘語氣中那股酸溜溜的味道，故意嗆一聲道。
他倒是不像姥姥，有點姥爺那麼點意思。
吳大娘被噎住了，本來還想開口要一碗魚湯喝喝，現在這情況，哪還好意思開口啊。
其餘幾家人見狀，也隻能在那邊乾瞪眼羨慕，就老張家那大嬸，看起來沒啥反應，反而有點趾高氣揚道：“不就是一條魚麼，我家早就吃膩了，我家小兒子有本事，三天兩頭就往家裡帶魚，我都吃不完，還給娘家送去了不少。”
大家夥都知道老張家小兒子會釣魚，卻沒想到這麼厲害，當即就將話題中心放到了張大嬸身上。
陳識能夠看得出來，這位張大嬸很喜歡被眾人擁躉，他趕忙攔住還想說話的王來福，輕聲道：“咱家低調點，沒壞處。”
這個年代，你要是比彆人家好太多，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有人喜歡出風頭，那就讓她出風頭吧，等過幾年刮妖風的時候，往往就是這種高調的人，受到的針對最多。
“成。聽你的。”
王來福知道自家小外甥聰明，也願意聽他說話。
天色徹底暗下來了。
姥爺瘦弱的身體扛著工具的身影出現在家門口，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蹙眉：“啥味道，咋恁香咧？”
“嘶……好像是魚香味，難道我家那臭小子還真捉到魚了？”
帶著幾分興奮，他快步走入家中。
八仙桌上，一大盆魚湯擺著，還蒸了幾個窩窩頭，要不是陳識強烈要求弄點乾的配魚湯吃，以姥姥的性格，估摸著又是玉米糊糊，畢竟這年頭，弄成乾的耗糧食，弄點稀的還能混個水飽，吃的更久一點，任誰都知道怎麼選。
“謔！咱家今天發達了？這都過上地主老財的生活了？”
姥爺有些愕然。
他看到盆裡邊一大條魚，估摸著都有三斤重，就這兒都煮了？娘誒，太奢侈了！
姥姥沒好氣，不能對乖孫發脾氣，看著老頭子就沒由得氣不打一處來，“咋，誰家地主老財光吃窩窩頭啊？人家那燒雞、肥肉吃的滿嘴流油，咱家這情況能比？要是給彆人聽見了，把你這老頭抓出去吃花生米。”
“咱這不是形容一下麼！啥情況這是，誰得罪你娘了？”
姥爺有些懵，問向王來福。
王來福旋即將今天所發生的事，從頭到尾都解釋了一遍，這可把姥爺樂壞了，拍著大腿笑那杜老頭也有今天。
“乖孫，你今天可是幫姥爺我出了一口惡氣，枉我當年對那小子那麼好，家裡有點餘糧就接濟他，但誰家糧食都不是大風刮來的，總這麼借出去也不是法子啊，我自家日子還過不過了？這小子也是小心眼，等他家發達後，也不記得我以前對他多好，白眼狼一個！”
姥爺心中有怨，陳識今天算是給他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姥姥也是相同的想法，當即就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到陳識碗裡，“乖孫，咱快吃，這魚就得趁熱吃才香！”
煮了魚湯的魚肉，雖然味道有點不大夠，但是雪白的魚肉沾點姥姥珍藏的醬油，一口吃下去，那滋味彆提多鮮美了！
雖然有點土腥味，但在這個年代能吃上肉都算是最大的幸福，一點點土腥氣算得了啥？照樣是鮮美無比，吃的人把舌頭都要吞下去。
“謔，還得是我姥的手藝！比我娘強多了。”
“那是，你娘以前都是跟在我屁股後邊學來的，頂多有我七成手藝。你們都快吃吧，今天這魚湯還放了點豬油把魚稍微煎一下，這可是過年過節才吃得上的，你們可彆浪費。”
“保準不浪費！”
王來福眼睛都泛光，恨不得連魚骨頭都要吃進去，家裡邊好不容易有頓肉吃，可不得敞開肚皮吃？
一年到頭，吃肉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對了……舀點魚湯，放兩塊魚肉進去給你大哥、二哥家送去。”
姥爺對王來福開口說道。
三斤的魚，少幾塊肉並不影響他們把肚皮吃的滾圓。
姥姥趕忙搖頭，輕哼道：“不成，這魚是小識釣來的，沒他發話你們誰也彆想動，都是蹭吃蹭喝的，倒是發號施令起來了？”
姥爺聞聽緩過神來，想起這魚是他寶貝外孫釣來的，趕忙賠笑道：“是姥爺的錯，既然這魚是小識弄來的，那咱們就自己吃，不給他們送去。”
陳識則一拍腦袋道：“姥爺，是我疏忽了，大舅、二舅那邊也得嘗嘗看，不然他們得說我偏心小舅，反正這三斤魚咱們也吃不完，多裝點給他們。”
他可記得，那兩位舅舅對自己有多好，親兒子都沒有那麼疼的。
在陳識看來，這份感情就是愛屋及烏，自家老娘可是他們唯一的妹妹，小時候有好吃的都緊著自家老娘，幾個兄妹之間的感情可謂是非常好的。
自己要是有能耐了，幫一幫舅舅們當然不是問題，所謂娘親舅大，那可是對他最好的一群人。
“嘿嘿，那就按乖孫說得來。”
姥爺傻樂嗬道。
王來福也是趕忙拿出了兩個碗，開始收拾起來，很快就分了一大碗湯和一部分魚肉出來，兩份魚肉加在一起，估摸著也就半斤，陳識見狀實在看不過去，又給裝進去一些，這才堪堪一斤。
剩下不到兩斤的魚肉，他們四個人吃也完全足夠了，再喝點魚湯，吃點窩窩頭，一個個肚皮滾圓。
還彆說。
雖然混著玉米芯的窩窩頭喇嗓子，可在這個冬天夜裡，一口溫熱的魚湯下肚，再吃上一口窩窩頭，那滋味彆提有多美了。
就跟那鹹菜滾豆腐一樣，絕對是一種享受！
“舒服……”
陳識吃美了，一大盆魚湯也算是見底。
王來福還想休憩片刻，隨後就被他老子趕著去送魚湯，“你這小王八蛋蹭吃蹭喝的倒是美上了，還不趕緊把這兩碗魚湯給你倆哥哥送去！”
“嘿！老頭，你這話說的我可就不樂意了……我是小王八，那你是啥？”
王來福梗著脖子。
啥時候送不一樣，還不允許自己吃飽了美上那麼一會兒？
殺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