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二人同時放下了酒杯。
“顧兄，果然隻有與你一起，才能這般暢快。”
楚臨淵爽朗一笑，神色中已然帶著幾分醉意。
身為皇子，他自幼長在深宮，一舉一動都被無數雙眼睛盯著。
身邊之人不是曲意逢迎，便是暗藏心機。
唯獨眼前的顧長青，初見時就不曾對他行過大禮，至今仍以朋友之禮相待，言談舉止間毫無拘束。
這般純粹的情誼對他來說，實屬難得。
“下次想再喝酒，隨時奉陪。”
顧長青淡然一笑，“不過光喝悶酒太單調，得換個玩法。”
“哦？”
楚臨淵眉梢微挑，“什麼玩法？”
“搖骰子。”
顧長青取出一塊溫潤白玉，指尖凝氣成刃，驟然在玉石上迅速切割起來。
隻見他手腕翻飛，寒芒微閃間，十顆玲瓏骰子已滾落桌麵。
“規則很簡單，以點數為勝負……”
顧長青拿起兩個杯盅，將骰子均分，詳細講解起玩法。
“有意思！”
楚臨淵頓時來了興趣，躍躍欲試。
“這些你且收著，下次飲酒時，我定當奉陪。”
顧長青微笑搖頭，將那些骰子贈予了楚臨淵。
“好，一言為定。”
楚臨淵爽快答應，便將骰子儘數收入儲物戒之中，然後起身離開。
顧長青目光微凝，在楚臨淵轉身之際，視線似是不經意地掠過他手上的石靈戒。
對於躲在其內的殘魂，他心中頗感好奇！
若是自己當場道破，也不知那殘魂是否會殺人滅口？
這一點，顧長青不願冒險，也覺得沒有必要。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刻意揭穿的話，反倒是自找麻煩。
“顧兄，我若有一事相求，不知……”
楚臨淵走到門口時，忽然腳步停頓，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
顧長青語氣平靜，目光落在楚臨淵身上。
“如果…我是說如果。”
楚臨淵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我想請你幫忙殺個人，但對方勢力不小，不知你可願冒險？”
這番話，卻讓顧長青心頭一凜。
難不成…他知道天機閣的事？
但轉念一想，顧長青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因為若真如此，楚臨淵壓根不需要這般試探。
想殺人，直接下單即可，何必多此一舉。
顧長青微笑著問道：“堂堂六皇子殿下，還有誰敢得罪你？”
“得罪…倒也說不上。”
楚臨淵借著幾分醉意，低笑道：“若我說，是對方非要置我於死地呢？”
說到這，他笑意更深，卻帶著幾分無奈。
“所以，你想殺誰？”
顧長青並未拒絕，直截了當。
這般乾脆利落的回應，楚臨淵不由得神色一怔。
他凝視著顧長青，卻突然陷入沉默。
隻因此時，石老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現在還不宜說出，莫要衝動。”
“衝動？”
楚臨淵在心中冷笑一聲：“若不衝動一把，便隻能任人宰割。”
“這些年，我刻意遊曆四方，裝作對皇位毫無興趣，才勉強活到現在。”
“可如今！太子逼我入局，我若再退，就是死路一條！”
石老沉歎一聲：“既然你執意如此，也罷……”
“倘若此子膽敢有何異心，老夫再出手也不遲。”
顧長青看著沉默的楚臨淵，並不急著追問。
他心知肚明，這家夥八成又在和戒指裡的殘魂暗中交流了。
楚臨淵目光掃過廳內每個角落，確認無人窺探後，緩步回到桌前。
隨即他指尖輕彈，在手中引燃一張符篆。
隨著“嗤”的一聲輕響，半透明的隔絕光幕瞬間便將整個大廳籠罩。
顧長青見楚臨淵的謹慎舉動，心中已然有所猜測。
在這朝堂之上，敢對六皇子下死手的，除了那位太子殿下，還能有誰？
太子為穩固儲君之位，手段向來狠辣。
如今看來，顯然已將楚臨淵逼到了不得不反擊的地步。
“顧兄，我要殺的人身份特殊……”
楚臨淵緩緩深吸一口氣，低沉道：“他與我一樣是皇室成員！”
顧長青眉梢輕挑，對此卻未表現出什麼反應。
七玄武府那樣的超然勢力，他都敢潛入其中行刺，區區皇宮又算得了什麼？
見他這般鎮定自若，楚臨淵眼中精光一閃，知道自己這次找對了人。
“其實我的意思，並非讓你親自出手，那樣太過冒險。”
楚臨淵語氣鄭重地道：“而是…替我找一個可靠的殺手組織。”
自從上次與顧長青初次相見，卻遭遇手下背叛後，他根本不敢再用身邊之人。
“原來是要我做中間人。”
顧長青心中暗自一笑。
若是讓其知道，自己就是殺手組織的幕後老板，也不知會有何感想？
“沒問題。”
顧長青毫不猶豫地回應道：“隻要提供暗殺目標的身份信息，待談妥酬金，隨時可以動手。”
楚臨淵聞言一怔，“顧兄對這套流程…似乎很熟悉？”
顧長青並未多言，隻是淡淡道：“現在，你隻需告訴我，要殺的人是誰。”
楚臨淵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低沉道：“我要殺的人是……太子！”
聽到這，顧長青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因為，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若由楚臨淵親口說出弑儲之言，往後種種布局，便可順理成章的展開。
否則，自己貿然插手皇權之爭，終究顯得太過刻意。
“顧兄莫非…被嚇到了？”
楚臨淵的酒意此刻已散去大半，這才驚覺自己確實如石老所言般衝動。
但箭已離弦，豈有回頭之理！
“沒有。”
顧長青神色如常，開口問道：“隻是有點好奇，你為何要殺太子？”
楚臨淵緩緩坐下，麵無表情地道：“很簡單，我想活，他就得死。”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顧長青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帝王之家，果然儘是殘酷與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