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照神蓮收斂了本源青光，歸於平靜，九尺九寸的蓮身紮根紫府，於氤氳紫氣中搖曳生姿。
帝一隻覺得自己對天地萬物的感知變得更加清晰了，隱晦的聖道規則也變得清楚了許多，在精神力道路上諸多困頓儘數迎刃而解，躋身最頂級的精神力天才之列。
他的精神力已經達到了四十二階的巔峰，單靠精神力手段便足以抗衡魚龍第五變的強者。
精神力達到四十五階，便可被稱作精神力半聖，放在整個昆侖界也當得起一個強者之名。
最大的收獲，還是心界。
帝一估計自己這次閉關約莫過去了十天時間，在心界上的收獲卻相當於參悟了十年，已經徹底參透了三千六百鎏銀冊，隱隱生出明悟之感，距離悟出其最終的無上秘法‘心界’也隻差最後一步。
可惜，照神蓮的本源青光時間有限，讓帝一困在了這最後一步。
“不急，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悟出心界秘法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收拾好心情，走出山洞，遠遠可以望見一艘艘兵部戰船在五行墟界上空穿梭，沿途接走武市學宮的學員。
臨近一月之期，有不少學員都已經完成了考核標準，開始返程。
抬眸看向邪木宮的方向，帝一心中略微有些鬱悶，說好的六四分成，自己這一次倒是成了張若塵幾人的免費打手，半兩紫雲沉香木都沒拿到手。
至於木行本源之氣？
這是另一碼事，怎麼能算在一起。
他正打算聯絡紫苑等人，一道意外的身影卻是從遠處的林中走了出來。
白衣黑發，淡然似水，飄然若仙，讓帝一想起前世的一句話。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除了洛水寒，還能是何人。
“洛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洛水寒一雙眸子平靜的看著帝一，罕見的露出了笑容，像是曇花夜放，美得不可方物。
“十二天前，易堂主追擊神骸法王不知所蹤，我們攻下邪木宮後收集到了約莫八百斤紫雲沉香木，其中三百二十斤大家分了，剩下歸易堂主的六成一直在我的手裡。”
帝一有些意外，想不到洛水寒和張若塵竟然真的將屬於他那一份紫雲沉香木留了下來，換成是他，可做不到這般。
“所以，洛姑娘是專程來給我送紫雲沉香木的？”
洛水寒手掌拂過手腕上的鐲子，一陣微弱的空間波動過後，手中便出現了個獸皮袋子。
張若塵是時空傳人，已經能夠煉製空間寶物，洛水寒的手中有一件空間寶物並不稀奇。
她將獸皮袋遞給帝一，說道：“送紫雲沉香木，算是其中一個原因。”
帝一伸手接過獸皮袋，掂量了一番，五百來斤，倒是沒有缺斤少兩。
他看向洛水寒，輕笑道：“其中一個原因？這麼說起來還有其它的原因？”
洛水寒臻首微點，語氣中多了幾分輕快，唇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很是動人心魄。
“第二個原因，是想當麵感謝一番當年在墜神山脈中，你的救命之恩。”
帝一麵色一僵，提著獸皮袋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是怎麼發現的？”
這麼多年過去，無論是模樣還是氣息，帝一都和當年在墜神山脈中時有了太大的變化，他不相信洛水寒能夠將他認出來。
洛水寒從袖中取出一物，是一枚白玉雕琢而成的鴛鴦玉佩，本是一對，另一枚當年她在臨彆前送給了帝一。
“鴛鴦佩是用同一塊天外寒玉雕琢而成，靠得近了就會生出感應，我也是靠著它才確定了你的身份。”
帝一心中訝異，將另一枚鴛鴦玉佩取了出來，他沒有想到，洛水寒竟是通過此物發現了他的身份。
仔細觀察一番，他卻沒有體會到洛水寒所說的感應，不禁狐疑。
洛水寒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製成這兩枚鴛鴦玉佩的寒玉是我出生那天從天外墜落而來，與我之間有著很特殊的聯係，所以也隻有我能察覺到它們之間的感應。”
“你看我的眼睛。”
帝一的目光看向她的雙眸，四目相對，那一汪秋水之後，隱藏著一條浩渺的銀河，銀河之中有兩道光點分外明亮，竟是和兩塊玉佩彼此對應。
眼見為實，帝一信了洛水寒的話，握緊了手中的鴛鴦玉佩，這玉佩，肯定不是凡物啊。
洛水寒見他如此表現，不知為何，反倒有些開心，就像是少年時的舊友重逢，總覺得在對方的身上見到了一些舊日的痕跡。
“張師弟告訴我說，他猜測你是兩儀宗的聖傳弟子，但我母親當年見過你練習的劍法，是黑市中大名鼎鼎的冥王劍法。”
“我想你應該不是兩儀宗的弟子，而是黑市中的人吧？結合你的年齡和實力，你的真實身份也就不難猜了。”
“你就是東域黑市一品堂的少主，聖書才女親點的東域新生代第一人，帝一。”
帝一無奈一歎，取下了臉上的白玉龍紋麵具，露出一張白皙俊俏，棱角分明的麵龐，與洛水寒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格外般配。
隻不過一個是東域聖院的準聖徒，另一個卻是黑市的少主。
一正一邪，處於對立麵。
“洛夫人的確不是普通女子，見微知著，觀察入微，能夠培養出你這樣的女兒，我猜你父親應該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帝一輕笑道。
洛水寒聞言流露出異樣的神情，幽幽道：“他們的確都很不凡，即便知道你是黑市中人，他們還是一直想要尋一個機會當麵感謝你一番。”
帝一覺得她的語氣有些不對勁，順著話頭接了下去：“感謝就不必了，將來若是有機會，我倒也想見他們一麵。”
“他們若是聽到你的話，應該會很高興，可惜，卻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洛水寒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重傷感。
“十二歲那年，我父母在一次外出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中了黑市的埋伏，雙雙戰死，最後是我親手去給他們收的屍。”
帝一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沉默了片刻，歎道：“逝者已矣，還望節哀。”
洛水寒搖搖頭，說道：“生死有命，人終歸是有一死的，他們的仇，也早就已經報了，是虛祖親自出手，隔著百裡，用洛水拳法一擊便覆滅了一整座宗門。”
帝一有些唏噓，洛水寒是十三歲去的天魔嶺武市學宮，也就是說，雙親死後不久，她便前往了天魔嶺修行。
她對洛虛那般崇拜，大概也是因為洛虛為他父母報仇的原因吧。
“我猜，你此來還有第三個原因，對付我這個黑市少主？”
洛水寒抬眸看著他，明眸秋水，冷冽如霜，凝視了片刻，她搖頭說道：“我父母又非你所殺，相反，你當年還救了我和母親一命，我又怎麼會恩將仇報。”
“善惡在於人心，而不在所處的陣營，東域神土三十六府，所謂的正道宗門、聖者門閥，裡麵的惡人、壞人也並不少。”
“東域黑市一品堂的少主，難道就一定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帝一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女子，能夠有這種認知，她的確和普通女子有太大的區彆，不像是一個生活在紅塵俗世中的少女，更像是以超然姿態行走於天地間的謫仙。
“東域黑市一品堂的少主或許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但也絕對稱不上‘好人’。好人不長命，想要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有些時候，的確是得冷漠一些。”
洛水寒聞言點頭，淡淡一笑：“未來的事情，有誰又說得清楚呢？隻希望將來我們之間不會有成為對手的那一天。”
帝一也重新露出笑容，舉起手中的獸皮袋，戲謔道：“放心，如果將來你被我擒住，我會看在紫雲沉香木的份上，饒你一次。”
洛水寒略微失神，似乎真的將這句話聽了進去，伸手羊脂玉般的白皙嫩滑手掌，輕聲道：“那……擊掌為誓，一言為定？”
帝一將她失神的模樣收入眼底，突然發現她也隻是淡然如謫仙子，卻終歸不是所謂的仙，而是一個不到十九歲的女子。
或許是想到了洛水寒的身世，又聯係到了自己，帝一語氣不由得柔和了許多。
伸出指節分明的寬大手掌，笑道：“一言為定。”
下一刻，兩隻手掌在半空中緩緩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