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聽跟著來病房。
陳知衍從垃圾桶裡麵撿出一個很小的藥瓶。
裡麵還有液體殘留。
這是本應該已經和垃圾一起被清掃出去的,卻被左甜攔下。
就像左甜說的那樣,曹院長下午都還一切正常,卻不過一個晚餐的時間就出了問題。
而且這次病發的模樣和之前幾次,也都不一樣。
所以左甜留了一個心眼,讓二婷直接把病房門給鎖了,不讓彆人進來。
剛剛之所以沒有和聞聽聽說,是因為她還不確定。
而且聞聽聽心裡又擔心曹院長,左甜也不想給她製造壓力,所以就私下和陳知衍說了。
聞聽聽看著陳知衍手裡的瓶子,聽見陳知衍說:“甘油果糖被換成鹽水了。”
聞聽聽以前也是護士,能分辨出來藥物的不同。
她從陳知衍手裡接過藥瓶,手指慢慢收攏。
好一會,她才顫聲道:“那些人真是喪心病狂。”
想要換掉一瓶藥其實沒那麼簡單,因為藥水從護士站帶到病人麵前,中間的過程幾乎不會離開人的視線。
除非一開始就有問題。
可是負責曹院長的是左甜和護士長。
可聞聽聽心裡卻很清楚,究竟是誰這樣做的。
走廊外還能聽見孩子們的哭聲。
曹院長離開的時候,什麼都沒說,可是聞聽聽還是能從她眼裡的憂慮看出來。
她放心不下這群孩子。
已是淩晨,外麵夜色漆黑。
可聞聽聽的心卻在這樣的夜色之中,像是被沉進了深潭之中。
憋悶、痛苦、疼痛。
所有的負麵情緒都組成了槍林彈雨,全部朝著她紮過來。
可是——
她隻能受著。
這些傷害,每一個都想打倒她,每一個都想讓她妥協。
可是她偏不。
聞聽聽拿著藥瓶出了病房,陸麒等在外麵。
他眼裡都是真切的關心:“姐,爸媽都過來了。”
聞聽聽點點頭,她走到陸之恒麵前,將手裡的藥瓶遞給他,聲音乾澀:“您可以幫幫我嗎?”
陸之恒和淳小芸對視一眼,轉身離開。
淳小芸上前抱住聞聽聽,現在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沒用,隻能等聞聽聽自己恢複過來。
這一晚上似乎過的特彆緩慢。
聞少安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聞聽聽都沒接。
後來他開始發短信,一會說自己已經知道了聞聽聽把發布會提前到明天的事。
一會又說聞聽聽現在應該把曹院長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其它的什麼事都應該往後推。
聞聽聽把這些短信全部刪除。
她哪裡想不明白聞少安的意思。
隻是她無法接受,聞少安為了阻攔她,會這樣對待曹院長。
聞聽聽坐在醫院的走廊上一動不動,身上突然披上一件外套。
陳知衍溫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彆感冒。”
晚上的走廊是很涼的,聞聽聽的臉頰手都已經凍的冰涼。
她抬起眼皮,看向陳知衍。
因為一晚上沒說話,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已經五點了。”
新聞發布會的時間定在早上八點。
她提醒陳知衍:“如果你還想幫他們。現在可以離開了。”
陳知衍沒有動,“我不會幫他們。”
聞聽聽眼裡一片荒涼,“是嗎,是因為你現在不想了吧?”
陳知衍怎麼會不幫付寒和聞家呢,分明之前他一直都在幫著付寒的。
陳知衍垂目看著聞聽聽。他眼裡的幽深在這一刻似乎成了迷霧。
他看不清聞聽聽的模樣也看不清她眼裡到底在想什麼。
陳知衍隻能伸手將聞聽聽已經冰涼的手牽起,然後放在自己的掌心裡,試圖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
可是聞聽聽還在自顧自的說著:“張珈樹、曹院長,還有那些無辜的人。”
“他們做錯了什麼?”
“做錯事的人明明人他們……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犯錯的人,卻能輕易的讓無辜的人受傷。
聞聽聽忍著心裡的痛,她閉上眼,抽出自己的手。
她看向陳知衍,說道,“我覺得這樣很不公平。”
所以她要找到一個公平。
-
聞聽聽的發布會在第二天早上八點準時舉行。
不出意外,她在角落看到了聞少安和高勝利。
而發布會一開始,聞聽聽還沒有說兩句,就有記者直接打斷了她的發言。
“聞小姐,我聽說從小照顧你長大的孤兒院曹院長於昨晚去世,請問為什麼您沒有第一時間處理曹院長的後事,反而是在這裡召開新聞發布會?”
“是為了迅速的和收養你的聞家脫離關係,然後好奔向更加有錢的陸家是嗎?”
有了這一個記者的開頭,其他記者都開始陸續提問。
隻不過大部分的問題都是在圍繞於聞聽聽和聞家以及陸家的關係上。
都在誘導她說出,是因為陸家更有錢,所以才要趕緊和聞家斷絕關係的話來。
顯然,這些記者不少都是被高勝利和聞少安收買了的。
聞聽聽站在那裡,她沒有讓任何人陪著自己。
幾個小時之前,陸麒在知道她的決定以後,第一時間就想和她一起。
但是聞聽聽拒絕了。
這些事情本來都是因她而起,所以她想自己解決。
她拿起話筒,聲音雖然輕,但是卻很堅定:“是,我承認我這次的發布會是為了和聞家斷絕關係,但是卻不是因為陸家,而是因為另一件事。”
“這件事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應該公之於眾,隻是我和我的朋友人微言輕,而且華韻慈善基金會和雲鼎集團,也一直在給我們施壓。”
她說完往後退了一步:“所以,我想先和因為我的怯弱,而一直被欺騙的人道歉。”
聞聽聽對著所有人鞠了一躬,她的姿態已經放的很低。
那一瞬間,她腦袋裡閃過了很多畫麵。
她知道自己這一下,再沒有回頭路了。
再直起身子的時候,她眼裡滿是堅定。
而後直接用投影儀,將華韻慈善基金會和雲鼎集團做的所有事情的相關證據給放了出來。
其中很多都是張珈樹給她的。
他們誰也不知道,在張珈樹和於魚被高勝利送進警局以後的那段時間,他一個人冒著風險又去搜集了多少證據。
所以雲鼎集團才會串通了他的親生父母,強行把張珈樹留在了渝城。
聞聽聽去渝城見張珈樹最後一麵的時候,他讓聞聽聽去他的汽修廠,把東西找了出來。
而很顯然,華韻基金會和雲鼎集團的造假行為,比起聞聽聽的事情更受關注。
在場的記者幾乎立馬就調轉了槍頭,全部去圍堵聞少安和高勝利。
而也有少部分八卦新聞的記者,仍舊抓著聞聽聽不放。
定要在她和聞家陸家的事情上問出一個所以然。
聞聽聽在剛剛已經用儘了身上的力氣,根本沒有精力再應對這些人。
而這些八卦記者的問題向來尖銳,一個比一個毒辣。
就在聞聽聽快要應付不過來的時候,突然有人直接牽住她的手腕,將她帶了出去。
是陳知衍。
陳知衍什麼都沒說,直接將她塞進車裡,然後開車回了醫院。
聞聽聽坐進車裡以後,才覺得耳邊清靜了。
她沒有問陳知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還忙著回去處理曹院長的後事。
還有孤兒院的孩子們應該怎麼安排,這些都是問題。
聞聽聽這一忙起來,就不知天昏地暗。
也就不知道外麵的腥風血雨。
華韻基金會和雲鼎集團因為聞聽聽的一場發布會,全部被有關部門強行檢查。
甚至就連聞征的華韻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而聞聽聽無意外也被罵了。
有人說她忘恩負義貪慕虛榮,為了回歸陸家,不惜將自己的養父母害成這樣。
也有人說她自私自利。
分明之前就知道了華韻基金會造假的事情,卻現在才爆出來,和聞少安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甚至有人在分析,說是因為她自己得不到更多利益了,所以才選擇和聞家魚死網破。
總之沒有一句是好話。
聞聽聽看著這些,並沒有生氣或者難過。
在她做出決定的時候。就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了。
不過這些事情轟轟烈烈的鬨了兩天以後,陸之恒把一個人帶到了聞聽聽麵前。
那是一個中年女人,是曹院長之前的護工。
在手術之前,突然說自己家裡有事,辭職了。
聞聽聽還記得她姓劉。
劉嬸一見到聞聽聽,就說道:“我不是故意的,付醫生隻是讓我把藥換了,我不知道會出人命啊!”
聞聽聽抬眸:“你說誰讓你換的?”
“付、付醫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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