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時候,趙錦涵不知道從哪裡摸了顆糖遞給聞聽聽,他在小黑板上寫道:“彆難過,百分之一的幾率也是幾率。”
聞聽聽接過,勉強笑了下,臉色依舊蒼白。
陳知衍瞥了一眼那顆糖,語氣淡淡:“你什麼時候喜歡吃糖了?”
趙錦涵隨口道:“來我這裡檢查的小朋友也挺多的,容易哭,糖可以哄哄他們。”
陳知衍嗯了聲,帶著聞聽聽出去。
聞聽聽心裡還是不安,她心裡亂七八糟,始終不能靜下來。
她害怕聞少安當真會不讓她再去醫院。
她心裡很清楚,如果她想要手術,就隻能自己存錢。
聞家不會給她出錢的。
人工耳蝸這事,張主任不是第一次提,甚至在幾年前,就和聞少安提說過了。
但是都被聞少安找借口給推辭掉。
聞少安和陳知衍說道:“知衍,你先走吧,一會我送聽聽回去,我想和聽聽聊聊。”
陳知衍垂下眼瞼,還沒說話,就看到旁邊聞聽聽緊緊咬著的嘴唇。
甚至因為緊張,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陳知衍皺眉,他不懂聞聽聽在緊張什麼。
感受到他的眼神,聞聽聽驟然抬起臉,眼眶通紅,眼神卻是倔強。
陳知衍心裡某個地方似乎被觸動了下,像是被針輕輕紮了一下。
他剛想開口,就聽見聞少安的聲音:“聽聽,爸爸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太好,所以我們回去慢慢聊一下可以嗎,如果你當真不願意離開醫院,那我們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
他說完,抬頭看向陳知衍,眼裡包含著無奈,微不可察的搖頭,“知衍,聽聽的事情還是麻煩你和唐主任說一下,她現在這個情況如果回到醫院,就怕給你們添亂。”
陳知衍收回落在聞聽聽身上的視線,矜持頷首:“我知道。”
他說完轉身就想離開,然而袖子卻又一次被人拽住。
聞聽聽是下意識的拉住陳知衍,她不想和聞少安回去。
聞少安的聊聊,從來都不能當真。
他總是能找到各種各樣聞聽聽無法拒絕的理由和借口,來讓聞聽聽答應。
而聞聽聽永遠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也沒法拒絕。
因為聞家是她的恩人。
可是這次,聞聽聽真的不能答應。
她緊緊抓著陳知衍的袖子,眼神倔強又絕望。
這裡沒有其他人,隻有陳知衍能幫她。
她好想陳知衍能直接將她帶走。
可陳知衍看著自己的袖子,眸光微沉。
他本來想將聞聽聽的手甩開,但在對上聞聽聽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時,又將心裡冒出來的排斥感給壓了下去。
陳知衍很不喜歡彆人碰他,就連當初和聞櫻相處的時候,也始終都保持著距離感。
他看著聞聽聽,一字一頓的提醒她:“鬆手。”
聞聽聽瑟縮了下,明顯有些害怕,卻並沒有鬆開。
聞少安對於聞聽聽的反應很不滿,語氣都沉下去兩分:“知衍,你走吧,聽聽不懂事,我會和她好好溝通的。”
陳知衍垂目看著聞聽聽緊緊攥著自己衣袖的手,仿佛跟拉住救命稻草似的。
他收回視線,語氣不改,帶上了作為醫生的客觀態度:“她現在狀態不太好,應該不適合說這些事情。”
他頓了頓,又說道:“我先帶她回公寓,等她心情平複下來,再討論其它事。”
聞少安還想阻止,但看陳知衍的模樣,又隻能將話吞了回去。
聞家和陳家說起來是合作關係,但陳家因為產業更加廣泛,所以很多事情,聞家都需要陳家幫忙。
而陳知衍是陳家唯一的兒子,對他,聞少安向來都是客氣的。
聞少安頓了頓說道:“知衍,那麻煩你了,還有唐主任那邊……”
“我會把事情原委都告訴他。”
聞少安放下心,他又看向聞聽聽,低聲道:“聽聽這性子,真是被我們慣壞了。”
聞聽聽直到被陳知衍帶回家,心裡才算鬆了一口氣。
她在手機上打字和陳知衍說謝謝。
陳知衍看著她,直接道:“我一會去醫院。”
聞聽聽睜大眼睛,望著他。
陳知衍說:“醫院為了病人考慮,不可能會選擇一個隨時會出現問題的醫護人員,如果在搶救的時候,你突然失聰,耽誤病人治療,你能負責嗎?”
聞聽聽愣了下,然後打字道:我之前從來沒有耽誤過一次治療。
陳知衍麵容平靜,隻是說出來的話卻很現實:“因為你之前的耳朵沒有問題。”
他問,“但如果你是在手術台上突然失去的聽力呢,那是要先搶救病人還是先搶救你?”
聞聽聽愣住,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然而在對上陳知衍的眼神時,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打字道:我可以不跟手術。
陳知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突然又問:“你為什麼一定要在醫院工作?”
聞聽聽握著手機的手收緊,她心裡驀地一跳。
片刻後她才慢吞吞打字:因為我想要掙錢,我想存錢。
她要存錢給自己做手術,她想像個正常人一樣的生活。
陳知衍大概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回答,如玉的麵容上浮現出一抹了然。
不過也不重要。
他淡聲道:“我現在去醫院,你可以回房間。”
也不等聞聽聽到房間,他便直接離開。
聞聽聽愣愣的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回不過神來。
她不知道,如果她真的不能做護士了,還可以怎麼辦?
聞聽聽唇角泛起苦澀,她就像是那個從來不被幸運眷顧的小孩。
—
陳知衍剛到醫院,就遇見了方洄。
他一頓:“什麼時候回來的?”
方洄:“上午剛回來的,正好你來了,我本來還想等你明天上班再問你的。”
他皺著眉毛,眼神往病房那邊瞥了一眼,說道:“黎庭指認聞護士出賣她的信息?聞護士還因此被停職了?你怎麼之前都不知道和我聯係一下,這事我能作證啊!”
“左甜都給我說了怎麼一回事,知衍,我發誓,當時確實我和聞護士都不知道黎庭在裡麵。”
“是我著急把病曆給你,又忙著去找主任,才讓她幫我送文件的!對,門也是我開的。”
方洄一拍大腿,後悔莫及:“早知道反而讓她受這麼大誤會,還不如我自己給你送進去。”
陳知衍看著他,麵色不改:“說完了?”
方洄啊了聲。
陳知衍垂目,沒什麼情緒道:“你覺得黎庭現在還會相信嗎?”
黎庭的事情到現在,已經不是方洄作證就可以解決的了。
更何況,方洄跳出來,黎庭大概率還會覺得他和聞聽聽是一夥的。
方洄一想,也反應過來這個道理。
他臉色難看,問陳知衍:“那怎麼辦,總不能讓聞護士平白無故被冤枉吧?”
陳知衍看了下手機,平靜開口:“她能不能再回醫院都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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