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指間還殘留著雷擊木種子的焦灼感,東南角的泥土突然炸開氣浪。
夜市燈籠被掀起的罡風絞碎,漫天飄散的彩綢碎屑中,他看見整片晚霞正被某種力量蠶食成墨色。
"回村!"他捏碎三張神行符,靈氣裹著高瑤和雅兒化作流光。
身後傳來瓦片崩裂的脆響,那滴鬼麵雨珠墜落的攤位,竟在青石板上蝕出半丈深的窟窿。
村口老槐樹的辟邪鈴鐺正瘋狂震顫。
"沈仙師!"扛著鋤頭的王鐵匠滿臉油汗,鐵砧上還擱著半截沒淬火的劍胚,"東邊菜地突然爬出人臉蜘蛛,劉嬸家的看門黃犬被、被"
慘叫打斷了他的話。
沈逸甩出三枚驅邪符,燃燒的符紙照亮祠堂方向騰起的黑霧——那霧氣裡分明裹著冷軒操控過的腐屍藤紋路。
懷裡的黃泉藤種子突然發燙,係統光幕在視網膜炸開紅光:【警告!
幽冥煞氣濃度突破臨界值】
"所有人進地窖!"沈逸剛要結陣,手腕卻被枯瘦的手掌握住。
村長拄著桃木杖從祠堂蹣跚而出,渾濁的眼睛映著天幕裂縫裡翻滾的鱗爪,"沈小哥,祠堂底下埋著祖輩留下的護村陣。"
十三個白發老者從祠堂魚貫而出,他們捧著褪色的族譜跪坐在八卦方位。
沈逸瞳孔驟縮——這些老人後頸全都有紫色咒印,與靈植大師的印記如出一轍。
"三百年前,我們為躲避屍毒禍亂遷居此地。"村長咬破指尖在族譜畫符,泛黃紙頁竟滲出殷紅血珠,"今日就算拚了這把老骨頭"
驚雷般的笑聲撕裂雲層。
夜影踏著骨笛幻化的黑蛟從天而降,玄色衣袂翻湧間,他蒼白手指正把玩著冷軒的腐屍藤核心,"沈道友,你可知這些村民祖上,都是仙界叛逃的藥奴?"
高瑤的冰髓珠突然爆出寒芒。
沈逸按住她顫抖的手,餘光瞥見烈風正帶著獵戶們往箭矢塗抹朱砂。
係統倉庫裡,雷擊木幼苗的生長進度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
"夜尊主說書的本事倒比修為強。"沈逸故意晃了晃靈植大師給的種子袋,果然看見夜影瞳孔閃過忌憚,"不如說說,你後頸的噬心咒是誰種的?"
黑蛟發出刺耳嘶鳴。
夜影病態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暈,抬手間,七十二根腐屍藤如毒蛇撲向祠堂。
老人們齊聲誦念的經文化作金色鎖鏈,卻在觸及藤蔓時被紫霧腐蝕。
"就是現在!"烈風暴喝。
獵戶們的朱砂箭雨精準射中藤蔓節點,高瑤掐訣凝出冰牆,給婦孺爭取到躲進地窖的時間。
沈逸趁機將黃泉藤種子彈入東南角——係統提示雷擊木需要煞氣滋養。
夜影忽然撫掌輕笑。
他身後浮現十三個黑袍人,每人手中都捧著一盞魂燈。
沈逸渾身發冷,那些燈芯燃燒的,分明是祠堂老人們的本命精血!
"你以為護村陣是靠什麼運轉三百年?"夜影指尖纏繞著血色絲線,村長突然咳出黑血,"每代獻祭十三個藥奴血脈,才能"
沈逸的玉髓藥鋤突然自主飛旋,鋤尖迸發的青光竟切斷數根血線。
係統光幕彈出提示:【雷擊木成熟倒計時:一炷香】
"烈風哥,帶人把祠堂的供酒全搬出來!"沈逸咬破舌尖噴在藥鋤上,青芒暴漲間,他故意衝夜影挑眉,"聽說腐屍藤最怕陳年雄黃酒?"
黑袍人陣型微亂。
高瑤立刻領會,冰髓珠化作萬千冰錐襲向魂燈。
夜影怒極反笑,骨笛吹出詭譎音波,地麵突然鑽出無數白骨手臂抓向村民。
"接著!"靈植大師的傳音忽然在耳畔炸響。
沈逸反手接住拋來的玉瓶,濃鬱藥香讓他精神一振——竟是能暫時提升修為的九轉凝碧丹。
雷聲在雲層深處悶響。
沈逸吞下丹藥時,看見烈風正用獵刀替王鐵匠斬斷骨手,壯漢後背已然被劃出三道血痕。
東南角的雷擊木終於破土而出,嫩芽上跳動的電光,在夜影脖頸映出細密冷汗。
烈風噴出的熱血濺在沈逸臉上時,東南角的雷擊木恰好長到三尺高。
獵戶首領踉蹌著用獵刀撐住身體,左肩被腐屍藤貫穿的血洞正汩汩冒著紫煙。
"帶孩子們先走!"這個豪爽漢子竟用傷口卡住藤蔓,反手削斷自己半片肩膀。
沈逸的指甲掐進掌心,係統光幕裡村民們急劇下降的生命值刺痛著他的神經。
夜影的骨笛發出嘲弄的顫音。
十二盞魂燈懸浮成環,祠堂屋頂的瓦片在音波中簌簌剝落。
沈逸突然注意到每當笛聲拔高,黑袍人手中的魂燈就會順時針偏轉——那些纏繞著老人精血的光暈,正與村口老槐樹的辟邪鈴鐺形成微妙共鳴。
"王叔,把地窖第三壇雄黃酒潑向槐樹根部!"沈逸甩出五顆霹靂子炸開撲來的白骨手臂,轉身時藥鋤精準挑飛襲向雅兒的毒蛛。
他聲音帶著自己都驚訝的冷靜,"烈風哥的箭筒夾層有蛇蛻粉,撒在朱砂箭上!"
祠堂突然劇烈搖晃。
村長嘔著血將桃木杖插入陣眼,十三位老人背後的咒印同時亮起。
夜影操控的黑蛟撞碎冰牆的刹那,沈逸終於看清魂燈與槐樹鈴鐺之間流動的紫色絲線——就像靈田裡那些需要特定養分灌溉的蝕骨花。
"高姑娘留下的冰髓珠!"沈逸突然朝正在結印的少女大喊。
高瑤立即將冰髓珠彈向槐樹頂端,極寒之氣順著雄黃酒凍結的冰棱,竟將三盞魂燈生生拽離既定的軌跡。
夜影病態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玄色衣袖翻湧,七十二根腐屍藤突然調轉方向刺向地窖入口。
沈逸等的就是這個破綻——沾染蛇蛻粉的箭矢在觸碰到藤蔓瞬間,竟沿著紫色絲線逆向燃燒,將兩名黑袍人化作火球。
"有意思"夜影抹去嘴角血漬,骨笛頂端凝出猩紅血珠。
沈逸突然感覺懷中玉瓶發燙,係統彈出鮮紅提示:【九轉凝碧丹剩餘藥效:三十息】
祠堂地麵龜裂的紋路突然亮起青光。
沈逸在碎石飛濺中疾退,餘光瞥見烈風正用獨臂抱著哭喊的孩童滾進地窖。
獵戶首領後背被碎石劃得血肉模糊,卻在最後關頭將孩子拋給了接應的劉嬸。
"沈小哥!"王鐵匠突然從側方撲來,鍛鐵用的皮圍兜擋住襲向沈逸後心的骨刺。
這個平日最怕老婆的漢子咧嘴一笑:"你給俺家種的紫蘇,治好了妞妞的寒症"
淬毒的骨刺洞穿圍兜的悶響,讓沈逸眼前發黑。
係統倉庫裡的雷擊木突然迸發雷光,他福至心靈地將藥鋤插進地縫,引著天雷劈向夜影腳下的黑蛟。
驚天動地的雷鳴中,夜影玄色外袍被灼出焦痕。
他蒼白的指尖撫過耳後碎發,忽然對著虛空輕笑:"時辰到了。"
沈逸渾身汗毛倒豎。
雷擊木的根係在地下瘋狂生長,觸碰到某種冰涼刺骨的東西——那竟是埋在祠堂下方七丈處的寒玉棺。
係統光幕突然瘋狂閃爍:【檢測到上古禁製波動】
東南天際忽然亮起微光。
沈逸在躲閃腐屍藤時踉蹌了一下,懷中的冰髓珠殘餘寒氣突然自發湧向那個方向。
他心臟重重一跳,某種溫暖的力量穿透血腥霧氣,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滲入龜裂的土地。
夜影猛地轉頭望向同一方位,骨笛吹出急促的變調。
剩餘的黑袍人突然聚攏成陣,魂燈裡掙紮的老者虛影發出淒厲哀嚎。
沈逸趁機將最後三顆霹靂子擲向寒玉棺所在方位,雷火交織的爆炸中,隱約有玉器碎裂的清響劃破夜空。
"遊戲才剛開始呢。"夜影踏著潰散的黑蛟退入雲層,語氣帶著令人不安的興奮。
他玄色衣角翻飛時,沈逸清楚看到對方用血在掌心畫了個古怪圖騰——與靈植大師給的種子袋內側紋路一模一樣。
雷擊木的枝葉突然無風自動。
沈逸伸手接住飄落的葉片,感受到某種清冽氣息正在穿透戰場上的煞氣。
他裝作體力不支單膝跪地,悄悄將沾著雄黃酒的碎石彈進地縫——方才雷擊木根須傳來的震動,分明昭示著二十裡外有股熟悉的靈力在極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