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當王權霸業離開小鎮不久,兩道身影破空而來,穩穩落在他身旁。
來者同樣戴著麵具,正是麵具組織中排行第三的無定刀君李自在,與排行第四的千機童子李去濁。
二人剛一落地,便察覺到異樣。
隻見自家老大神色黯然,衣襟上還沾染著斑駁血跡,顯然受了傷。
這個發現讓他們二人心頭一震。
李去濁快步上前,聲音裡透著驚詫:“老大!你受傷了?”
一旁的李自在雖未開口,但麵具下的眉頭已然緊鎖。
他們這位首領的實力,在道盟年輕一輩中堪稱翹楚,能傷他之人屈指可數。
王權霸業擺了擺手,語氣平淡:“無妨,方才與人切磋了一番。”
“能讓老大身上掛彩,此人必非等閒之輩。”
李自在沉聲道,“莫非是南國那位……”
李去濁聞言更是激動:“難道老大遇上了毒皇歡都擎天?”
“放眼天下,能傷到老大的,恐怕也隻有那幾位妖皇了!”
王權霸業搖了搖頭,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輕歎道:“不是妖皇,隻是個與我們年紀相仿的人類修士。”
此言一出,空氣驟然凝固。
李自在麵具下的瞳孔猛然收縮,李去濁更是直接驚呼出聲:“什麼?!同輩之中竟有人能傷到老大?!”
“老大,你該不會是在戲弄我們吧?"李去濁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
若非親眼所見,王權霸業衣襟上的血跡,他寧願相信這是天方夜譚。
他們的老大是誰?
那可是執掌天地一劍的王權世家傳人,道盟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
妖皇不出,誰與爭鋒?
李去濁吞咽了口唾沫,試探性地問道:“那人雖然傷了老大,但想必最後還是敗在老大劍下了吧?”
王權霸業沉默片刻,嘴角泛起一絲苦澀:“是我輸了。”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如驚雷炸響。
背著劍匣的李去濁踉蹌後退半步,李自在手中的紫金葫蘆也不自覺地收緊。
這個結果,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邊界。
他們尚不知道,自家老大不僅敗了,而且還是被彆人當做路邊一條給刷了。
更諷刺的是,王權霸業竟是在最引以為傲的劍道上,被人徹底碾壓。
清風徐來,卻吹不散三人之間凝固的震撼。
遠處層巒疊嶂,沉默地見證著這個顛覆認知的時刻。
山間的雲霧緩緩流動,仿佛也在為這個不可思議的答案而停滯。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李去濁與李自在這才從震驚之中,回過了神來,當看見老大走遠的身影。
他們亦是緊隨其後。
這一刻,他們心中終是忍不住感歎了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刻的小鎮。
在毒夫子被關押後,終於迎來了短暫的寧靜。
次日清晨。
天光微亮。
張遮的房門前,東方淮竹與東方秦蘭靜候多時。
一個多時辰,東方秦蘭早就等的不耐煩了。
她拽了拽姐姐的袖子,小聲嘟囔:“姐,我們乾嘛非要等他?直接走不就好了?”
東方淮竹眼神溫柔,輕輕撫了撫妹妹的腦袋,低聲道:“秦蘭,不可無禮。”
“昨夜若非這位道長出手相救,我們姐妹二人恐怕凶多吉少,怎能不告而彆?”
“行吧行吧……”
東方秦蘭撇撇嘴,眼珠一轉,忽然狡黠一笑,“姐姐,從來沒有看見你對外人這麼上心過,而且為了一個男人,就連你溫柔甜美的妹妹都要責罵了呢。”
頓了頓,她語氣更加耐人尋味了,“姐,你該不會……是對那位道長一見鐘情了吧?”
“秦蘭!”
東方淮竹眉頭一黑,正要訓斥,
房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
張遮懶洋洋地倚在門邊,打了個哈欠:“早啊?你們站這兒乾嘛?”
“還早?”
東方秦蘭瞪大眼睛,“喂,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這家夥怎麼比我還能睡啊!”
“人活一世,本就是為了活的愜意嘛。”張遮很隨便的,擺了擺手顯得不以為然。
仿佛世間任何一切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東方淮竹連忙拉住妹妹,朝眼前的救命恩人,盈盈一禮,“道長,我們今天是來辭行的。”
“昨夜承蒙相救,無以為報,這竹笛雖非貴重之物,卻是我隨身之物,還望道長收下。”
張遮接過,然後問道:“行,還有彆的事嗎?”
東方淮竹拱手道:“道長,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她剛想要轉身帶著妹妹離開客棧。
張遮的身影驟然已經先一步,飛出了客棧:“你們先走,我去外麵會一會那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轟隆隆!
話音未落,天際驟然暗沉,烏雲翻滾如墨,狂風卷著腥氣撲麵而來。
整座小鎮仿佛被無形的威壓籠罩。
“姐,這天氣怎麼突然就要開始下雨了呢?”
東方秦蘭說完,東方淮竹瞬間就局促不安起來。
她一把拉住妹妹的手,語氣驟變:“不好,外麵妖氣衝天,恐怕是道長遇到了大麻煩。”
她猛然抬頭,隻見遠處黑雲壓頂。
一道佝僂的身影踏空而立,雖身形瘦小,卻宛如山嶽般沉重,令人窒息。
南垂毒皇,歡都擎天!
這位活了萬年的老妖皇,此刻正眯著渾濁的雙眼,冷冷俯瞰小鎮。
他身旁,一隻拄著拐杖的熊貓妖,正是南國的擎天玉柱,蓋太君。
張遮身形一閃,已立於客棧屋頂。
單手背負,一身道袍無風自動。
他望著遠處的兩道身影,嘴角微揚:“喲,你們兩個中午好啊,吃飯沒?”
歡都擎天的目光如刀,瞬間鎖定在張遮這個年輕人身上。
他聽聞毒夫子遭難,便立刻動身趕來。
此刻,這位活了萬年的老妖皇深深吸了一口大煙,緩緩吐出,雲霧繚繞間,他的嗓音沙啞而低沉:“多少年了,沒有人類敢在南國放肆。”
煙杆輕敲,火星濺落。
他眯起渾濁的雙眼,聲音陡然一沉:“人類,毒夫子可在你手上?”
“在!就在客棧後院綁著呢,閣下有何貴乾啊?”
“哼!”
“明知故問。”
毒皇不悅。
反觀,張遮嘴角微揚,眼中卻無半分懼意。
雖然歡都擎天與塗山紅紅同為妖皇,甚至單論境界而言,此刻的他還在目前的塗山紅紅之上。
但他對張遮的吸引力,甚至不及塗山紅紅的十分之一。
在張遮眼中,毒皇的年齡大了,一身天賦早已耗儘,潛力已至儘頭,而塗山紅紅不同,她的未來仍有無限可能。
若讓他在四大妖皇中選一個對手。
那毫無疑問,他會選塗山紅紅。
至於梵雲飛?
勉強隻能算半個吧。
唰!
破空聲驟起,兩道倩影翩然而至,隻見東方淮竹與東方秦蘭手上舉著一把油紙傘,一左一右落在張遮身側。
“你們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張遮微微側首,有些意外。
東方淮竹眸中憂色流轉:“道長獨麵強敵,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我們東方家的女子,並非貪生怕死之輩。”
“無妨。”
張遮輕笑,目光重新投向歡都擎天身上,“區區一個毒皇,還不值得我放在眼裡。”
………………
此言一出,不僅東方姐妹一愣。
而對麵的歡都擎天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有意思……”
煙杆在枯瘦的指間轉了個圈,老妖皇的聲音陡然轉冷:"多少年了,除了當年那個人之外,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跟老夫說話的人類。”
刹那間,天地色變!
妖皇一怒,風雲激蕩!
以歡都擎天為中心,恐怖的妖力如潮水般蔓延,方圓百丈內的空氣瞬間凝固,草木儘數枯萎,連光線都為之扭曲。
鋪天蓋地的恐怖妖力,席卷而來……
東方秦蘭不自覺地攥緊了姐姐的衣袖,指尖發白。
這便是傳說中的妖皇之威!
妖怪一怒,血濺三尺。
妖王一怒,流血千裡。
而妖皇震怒………
當真是天崩地裂,萬物俱寂!
而在另外一邊,正在摘星樓四處營救百姓的王權霸業等人,也是不禁勃然色變。
他們三人紛紛看向小鎮的方向。
“老大!”
“你快看!”
“那個小鎮上,好強的妖氣!”
“莫非……莫非是歡都老兒到此了?”
令人震驚。
而小鎮上,即使麵對毒皇,張遮眼中亦是毫無畏懼。
一身道袍,無風自動。
他忽然踏空向前一步,主動開口沉吟:“毒皇,你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