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熱浪扭曲著空氣,九輪刺目的金陽挾滅世之威,迅速逼近後土部落的地界。
就在這當頭——
“咻!”
一道裹挾著破空之音的烏光,裂空而至,目標直指最前方的大金烏頭顱。
“大哥當心!”
厲喝驟響,大金烏雖修為遠遜於誇父,但其血脈中流淌的極致速度卻非虛妄。
電光石火間,龐大的身形生生橫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致命一擊。
羽翼翻飛,帶起的太陽真火燎烤的虛空滋滋作響。
劫後餘生的大金烏怒火滔天,周身燃燒的金焰都狂暴了幾分:
“何方黑廝,竟敢冒犯天威,兄弟們,結陣,碾碎這不知死活的巫族狗東西!”
“啼——!”
九聲穿金裂石的啼鳴撕裂蒼穹,九隻金烏瞬間組成一個焚天煮海的巨大圓陣。
烈日核心的高溫連空間都似要融化,陣法催動下,它們化作一道焚滅萬物的金光火輪,向著大地上的那道魁梧黑影狂飆而去。
反觀地上立著的巫族大巫誇父,非但不退,反如山嶽般釘在原地,虯結的肌肉猛然賁張如龍,
古銅色的皮膚下奔湧著沛然的洪荒煞氣,竟似要與這滅世火輪硬撼。
“一群扁毛孽畜,禍亂天地,害我巫族兒郎,當受極刑!”
怒吼如悶雷炸響,誇父巨大的拳頭帶著崩山裂石的偉力,悍然砸向碾來的金烏大陣。
然而,麵對那運轉到極致、近乎焚儘萬法的金烏大陣與大日真火,縱使誇父身為大羅金仙,亦力有未逮。
那足以撕裂山河的拳罡,在煌煌日輪扭曲的光影與恐怖高溫下,竟屢屢擦著熾焰金羽落空。
那太陽真火,沾之即燃,焚骨蝕髓。
“轟!”
“嗤啦——!”
火光爆閃!
短短半刻光景,惡鬥的慘烈已遠超想象。
“哈哈哈哈!巫族的蠢貨,我等兄弟修為最低也是金仙,再組成大陣,豈是你這小小大巫能比!”
此刻,誇父龐大如山的軀體上,赫然斷去一腿一臂,斷口焦黑如炭,
太陽真火的火毒瘋狂侵蝕著巫族強橫的肉身,滋滋地冒著青煙。
他那曾經頂天立地的雄姿,此刻已是搖搖欲墜,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著血沫,顯然已到了強弩之末。
天際傳來大金烏飽含譏諷與怨毒的尖嘯,穿透雲霄:
“卑賤巫蠻,觸怒天威,合該萬死,連爾等盤踞的巫族,亦要在這煌煌神火之下,化為灰燼!”
陣圖輪轉驟然加速,九日同輝的光芒幾乎壓塌了這片天空,恐怖的太陽精火化作九道滅世火矛,
鎖定那已是油儘燈枯的巨大人影,欲行最後一擊,將他連同這片大地徹底淨化。
……
極遠之處,一處被恐怖熱浪扭曲得視線模糊的山岩之後。
沐炎負手而立,玄色衣袍在熱浪中獵獵作響,發絲狂舞。
他的雙瞳如同幽深的古井,倒映著遠方那場驚天動地的追獵與焚燒。
誇父的慘狀,金烏的囂張,似乎並未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漣漪。
他的目光帶著一種俯視棋局的冷靜,掃過後土部落的方向,眉頭微蹙,低聲自語:
“怪事,不應該啊……時間差不多了,為何後羿還未現身?
依照既定的軌跡,在誇父氣若遊絲的此刻,那穿雲裂日的射日神弓,早就該破空而來了,嘖嘖嘖。”
“少……少爺……”
一個帶著劇烈顫音,幾乎要被烤化了的哀嚎在他腳邊響起。
肥碩的身軀篩糠般抖動著,正是小胖。
他一隻滿是油汗的小胖手死死攥著沐炎的一片衣角,好似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帶著哭腔哀求。
“咱……咱真不能再往後挪挪嗎?這鬼地方離那九個大火球也太近了。
小的……小的感覺魂兒都快被烤熟了!皮……皮都要滋啦冒油了,求您可憐可憐小的,再……”
小胖這區區地仙,直麵九位最低也是金仙境界的金烏肆意散發的焚世之威,
簡直是如墜無邊火獄,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每一根骨頭都在尖叫著要逃離。
然而,沐炎非但未退,眸中反而掠過一絲決斷之光。
他猛地一扯被小胖拽著的衣角,竟是要逆流而上,重新衝回那後土部落的方向。
“啊——!少爺!彆!彆回去啊!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小胖亡魂大冒,整張胖臉瞬間慘白,雙手死死抱住沐炎的腿,仿佛被拋入了沸騰的油鍋。
“求求您了!那……那真是送死的好去處,您要去……小的不敢攔,
可……可好歹把小的身上這主仆契約解了吧?求您了少爺!給小的留條活路啊,小的真不想死,嗚嗚……”
話未說完——
“呱噪!廢物點心!整日裡除了靈寶就是吃!”
沐炎低喝一聲,眉宇間掠過一絲不耐,抬腳便是一記乾脆利落的蹬踹。
“哎唷!”
小胖那圓滾滾的身子像個被狠狠踹了一腳的皮球,“噗通”一聲滾倒在地,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大馬趴,揚起一片燒焦的塵土。
他癱坐在滾燙的岩石上,也顧不上燙腚,一張圓臉皺成了苦瓜,豆大的淚珠在那對小眼裡瘋狂打轉,
混合著臉上流淌的汗水,吧嗒吧嗒地砸在灼熱的地麵上,蒸騰起幾縷可憐巴巴的白氣。
此刻,小胖的心頭隻剩下一片絕望悲鳴:
“我的少爺,您雄心壯誌要去搏那一線生機,可……可小的隻想活下去,隻想要許多天材地寶,
連契約都不給解,這不是要帶著小的魂飛魄散、連真靈都逃不掉嗎?這……您還不如現在就給小的一個痛快的!嗚……”
沐炎看也不看地上那灘委屈到冒泡的“肥肉”,身形一晃便已如離弦之箭破空而起。
周身青光微閃,隔絕開部分燎人熱浪,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在灼熱的空氣中留下一道清晰的軌跡:
“哼!懼死者,安能求道?今日機緣已至,恰是貧道實踐吾截教‘截取一線天機’無上真義之時!我去也!”
其實沐炎也並不是真心去博取一線生機,他也僅僅是想站得近,看的多,在雙方大亂時去獲得好處。
此刻,人已化作一道決絕的流光,直撲那即將被九日熔煉、哀鴻遍野的後土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