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南,此時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的眼眶仍舊泛紅,但她還是咬著牙,坐直了身體……手指在虛擬大屏點開粉絲群裡,其他粉絲發來的直播鏈接。
隨著直播鏈接的打開。
全息投影大屏上,立即出現了林彥和宋清輝他們的身影……
此時,那個世界的金陵陸軍軍官學校裡。
天光已經大亮,晨光透過辦公室破損的窗欞灑進來,在辦公室的牆壁上掛著的那張布滿灰塵大夏地圖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屋內擠滿了人,汗味、煙草味和皮革味混雜在一起,卻沒人抱怨。所有人都盯著那張鋪在辦公桌上的金陵地形圖,上麵用紅藍鋼筆標注的符號密密麻麻。
宋清輝的胖手指沿著富貴山輪廓劃過,停在一處標著紅叉的位置。
“我剛剛交待給你們的細節,你們都記清楚了吧!”
“這裡就是指揮部正門。”
他的指甲在圖紙上叩了叩!
“每天四班崗,每班兩個衛兵。進出要查三樣——口令、證件和批條。"
角落裡傳來金屬碰撞的輕響。那個自稱火箭軍退役的李建國正在檢查漢陽造的槍栓,聞言抬頭!
“批條如果弄丟了怎麼辦?有備用方案嗎?”
宋清輝抬頭瞪了他一眼!
“你怎麼不把你的蛋給丟了,批條那麼重要的東西,還能弄丟?”
“有個蛋的備用方案!”
“咱們乾的這是掉腦袋的事業!你還想備用方案!”
李建國縮了縮脖子,沒敢在吱聲。
宋清輝則呼出一口濁氣。
“我原本的計劃,是用我總參謀長的身份,強行調換指揮部的警衛連,之後把你們都換進去!但這個方案遭到了你們領頭人的否決!”
宋清輝抬頭看了一眼林彥。
林彥挑了挑眉。聳了聳肩。
“突然調換警衛連,實在太過突兀,暴露的風險太大!”
“一旦暴露,我們全軍覆沒!”
“而且將很難再有可以“武裝奪取指揮權”的機會!”
“事關金陵城幾十萬百姓的性命,我們不能冒險!”
宋清輝點了點頭。
“說得也有道理!”
“但不調換警衛連的話,就隻能從正門進入!”
“整個指揮部,除了像我一樣的高級軍官,能出入指揮部的隻有輜重部隊!”
“我能想到的另一個混入指揮部的辦法,就是頂替輜重部隊!”
“輜重隊每天下午四點準時運送物資,走的是後山隱蔽路線,總共十二人,帶隊的是軍需處老劉,衛兵都認識他。”
“老劉是我的嫡係!他能成為軍需處副處長,全靠我提拔!”
“他能配合我們……”
他抬頭掃視屋內眾人!
“指揮部進出查三樣:口令、證件、批條。輜重隊有固定批條,但人數一旦超標,衛兵會立刻起疑。”
“批條一旦丟失,就算老劉帶隊,輜重隊也不準進入指揮部!”
“所以批條絕對不能丟!”
“而且就算批條沒丟的情況下,一次也隻能混入十二個人!”
屋內沉默片刻。
林彥眯起眼!
“輜重隊運送的是什麼物資?”
宋清輝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食物,淡水,還有一些軍官需要的雪茄和洋酒……哦!對了還有巧克力!”
辦公室內,一陣詭異的沉默。
可很快,屋內突然響起一聲暴喝,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哐當亂響。
“他娘的!城外頭難民啃樹皮,這群狗官倒好,雪茄,洋酒,巧克力?!”
那漢子是原北部戰區的裝甲兵退役駕駛員,孫誌勇!
此時這名老兵,眼眶通紅,粗糙的手掌把桌沿捏得咯吱作響!
“我昨兒個在安全區看見個女人,為了半塊發黴的餅子,把自己閨女給賣了!買家是一個東洋商人……和外麵的那幫鬼子是同鄉,就算鬼子打進了城也不怕!那狗雜碎,趁現在把這些丫頭買下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角落裡傳來“哢嗒”一聲,李建國手裡的漢陽造撞針被掰得變形。這個火箭軍退役的漢子低著頭,迷彩服袖口露出的手腕青筋暴起!
“我家老爺子說過……當年那些鬼子,經常用巧克力把小孩兒騙過來和他們合影照相,之後再用刺刀把那些孩子給挑死……我家老爺子的哥哥,我大爺爺,就是那麼死的!”
“那些當官兒的知道金陵城外,一塊兒巧克力就能換一個孩子的性命嗎?”
原西南大區的少尉,張餘年,則目光幽幽的盯著宋清輝。
“我爺爺娶我奶奶那一年,鬼子來了,跑的時候什麼也沒帶,回了家一看,窯洞燒成了黑窟窿,家裡唯一的一口豬被捅了一刺刀還好沒被牽走。就這樣小兩口拿柴火垛堵住當門窗湊合了一個冬天。”
“鋪蓋?做夢吧,和衣而臥了整整一年,第二年秋收打了糧食才換了點棉花和布料。那年一家人就是靠黑豆熬了一年,就是喂驢馬的料豆。這還不夠吃,湊合著紅薯秧子和糠才活下來。”
“我小時候喜歡去老家的城北同學家去玩,他們家那片叫燒人溝。嗯嗯,就是字麵意思的燒人溝。鬼子在那個小山溝裡燒死了一百多口子人。”
“沒想到啊!”
“國家都成了這副樣子。”
“當官兒的還有閒情逸致,抽雪茄,吃巧克力……”
“我之前走在大街上,還看見軍需處的卡車載著姨太太的貂皮大衣!”
他猛地指向窗外太平門方向!
“可這會兒城門外頭,多少傷兵傷口裡還爬著蛆?!”
“就這樣的一群狗官,給他們再多兵馬也全是白費,就這幫酒囊飯袋,能打贏抗戰嗎?”
……
宋清輝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
他覺得這小小的一間辦公室內,殺意凜然。
那些漢子,看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善。
他求助似的望向自己的兒子——宋博淵,卻發現,他的兒子根本不看他。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的諸多同僚,確實愧對國家!”
“我看在眼裡,也心慌,也發急!”
“但廝混在這官場,太多的無能為力。”
“所以這一次……”
“我不再與他們做同路人!我隻希望能和諸位一起,救下金陵城。”
辦公室驟然安靜下來,隻剩牆上的掛鐘在哢嗒走動。晨光透過彈孔照進來,在眾人腳下投出斑駁的光斑,像極了城外那些無人收斂的屍骸。
林彥拿起桌上的筆,筆尖在富貴山地圖上戳出個黑洞!
“夠了,有那個時間,不如想想,到底該怎麼混入指揮部!”
“沒有宋老爺子配合,咱們連指揮部的大門都進不去!”
林彥的手指在富貴山地圖上緩緩移動,指腹摩挲著圖紙上標注的防空洞通風口。
“宋老爺子,輜重隊運送物資時,衛兵會開箱檢查嗎?"
宋清輝的胖臉上滲出細密汗珠!
“查!但隻查最上麵那層。老劉可以提前在箱子裡做好夾層……槍械武器,可以藏在箱子裡。”
“輜重部隊可以換成我們的人,可以讓十二個人混進去!但問題是,輜重部隊,在指揮部駐留的時間有限,最多也就一個小時!”
“不過這一點問題不大,我可以和警衛連的人打招呼,就說我需要這些人,幫我整理我的私人物品……這十二人可以在指揮部待到晚上八點,會議開始!”
可就在這時,林彥忽然抬頭。
“不夠。”
林彥的鋼筆尖戳進地圖上標注的通風管道位置!
“我們要的是萬無一失。十二個人混進去能乾什麼?指揮部至少有一個警衛連!”
辦公室裡的空氣驟然凝固。
一個帶著東北口音退伍連長,胡連慶,突然突然仰起脖子來!
“老子當年在演習場摸過藍軍指揮部!給我十二個精銳,端掉指揮部夠用了!”
火箭軍退役的李建國戳了戳桌子!
“那是現代戰爭。”
“現在咱們連無線電都沒有,指揮部裡槍一響,外圍部隊十分鐘就能把咱們包餃子!”
林彥抬起食指,敲了敲地圖。
“沒有彆的辦法嗎?”
他手指戳著被地圖上的通風管道標記!
“宋老爺子,通風係統有沒有可能……“
宋清輝掏出手帕擦汗!
“不可能。”
“通風口裝著鐵柵欄,而且防空洞的通風口很窄,根本爬不了人。”
窗外的陽光忽然被烏雲遮蔽,辦公室陷入昏暗。
林彥的側臉在陰影中棱角分明,他忽然轉向角落裡一直沉默的一名退伍通訊兵!
“老周,你記不記得之前宋老爺子說的關於電報房的情報?”
滿臉雀斑的老周一個激靈!
“指揮部的電報房每天淩晨三點要更換密碼本!那時候會有機要參謀從西門進出”
“但淩晨三點太晚了。”
林彥盯著掛鐘!
“會議的開始時間,是晚上八點。"
宋清輝緊皺著眉頭,可就在這時,他的雙眼忽然亮起,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等等……軍需處今天晚上,還要運送一批特殊物資……”
“押運人員也是由老劉,劉長山負責……押運時間是今晚六點!”
“這批物資是……”
他肥胖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地圖邊緣的小路!
“日耳曼顧問團留下的四箱“愷字炸藥”,也就是從外國學來的tnt炸藥……這批炸藥,就存放在軍火庫!”
“最近前線有一小股東北兵團,臨陣叛變,進城後,攻占各處的軍火庫!”
“唐老總,擔心這批炸藥,落入那群叛兵手裡,所以特意吩咐,要把這批炸藥轉移到指揮部!”
辦公室瞬間鴉雀無聲。
林彥的眼睛在昏暗光線中亮得駭人!
“你是說……”
宋清輝的喉結上下滾動!
“這批炸藥會直接運進指揮部地下二層!"
一直沒吱聲的宋博淵眼神閃爍幽芒。
“如果押運這批炸藥的人,也是我們的人……”
宋清輝點了點頭。
“是有這個想法!”
“但是……運送炸藥的官兵,也不允許,在指揮部長時間駐留!”
可就在這時。
林彥的手指突然重重按在地圖上炸藥運輸路線與輜重路線的交彙點,指甲在圖紙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晨光恰好穿透雲層,將他半邊臉龐照得發亮,眼底跳動著令人心驚的暗火。
“炸藥和輜重……”
他的聲音像砂紙摩擦!
“我們可以分三批進。”
宋清輝的胖手猛地攥住桌沿!
“什麼意思?”
林彥吐出一口濁氣。
“第一批,十二人冒充輜重隊。”
林彥的鋼筆尖戳進地圖上標注的廚房區域!
“您說的那個老劉帶隊,正常運送淡水和糧食。進去後立刻控製廚房……指揮部的炊事班,作戰能力應該不強吧!”
林彥看向宋清輝。
宋清輝眼角抽搐了幾下。
“指揮部的廚房,不是炊事班,是從醉月樓,請的好廚子……不會打槍!但是指揮部所有軍官的飲食都從那裡進出。”
林彥咧嘴一笑。
“那真是太好了!”
“我們可以控製廚房!”
角落裡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火箭軍退役的李建國一瞪眼!
“你要下毒?”
東北口音的胡連慶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
“你虎逼啊!”
“把他們都毒死了還打個屁的仗!”
“你是哪邊兒的?”
“你是漢奸嗎!?”
“那群狗官再狗,也是金陵守軍的指揮官!他們全死了,最高興的還不是鬼子……”
林彥的鋼筆在廚房位置畫了個圈!
“是下安眠藥!讓警衛連喪失戰鬥力。”
“廚房有蒸汽管道直通會議室。四點進去的弟兄要做兩件事……”
他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在蒸汽管道埋引線,接上第二批人帶進來的炸藥!”
“第二,備好一百人份的安眠藥給警衛連。”
“和警衛連火拚,我們不一定會占優勢,而且一定會有傷亡!能優先放到他們最好!”
宋清輝的胖臉突然漲紅!
“你當警衛連的人都是傻子,你想把他們放倒,他們就能被放倒?”
林彥咧嘴一笑。
“所以需要您幫忙。”
他突然抓住宋清輝的手腕,觸感像鐵鉗!
“下午五點您親自去警衛連慰問,帶兩箱摻了安眠藥的洋酒——就說是唐司令特批的禦寒物資。”
辦公室死寂一瞬,隨即爆發出壓低的笑聲。
特種兵退役的張餘年咧著嘴!
“好主意,您這總參謀長親自送酒,他們敢不喝?”
而與此同時。
林彥的鋼筆轉向軍火庫路線!
“第二批。”
“六點整,十二人押運炸藥進地下二層。這批弟兄要帶足雷管和引信……”
他的筆尖突然戳破圖紙!
“炸藥卸貨時故意摔落一箱,引爆煙霧彈製造混亂。趁亂分出六人,爬進電機房,切斷指揮部備用電源。”
宋清輝的冷汗順著雙層下巴往下淌!
“電機房有崗哨……”
林彥的鋼筆狠狠劃向電報房位置!
“解決掉他們。”
“能敲暈的話,就敲暈,不行的話,切忌婦人之仁!”
“誰阻攔我們,就是我們的敵人!”
“解決通風管崗哨後,給廚房的弟兄發信號!”
牆上的掛鐘突然報時,驚起幾隻藏在屋簷下的麻雀。晨光裡浮動的塵埃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攪動,在眾人之間形成細小的旋渦。
“八點整。”
林彥的聲音突然放輕!
“廚房蒸汽管道引爆小當量炸藥,製造局部火災。警衛連被麻醉,電路中斷,濃煙灌進會議室!”
他的鋼筆尖最終停在指揮部核心區域!
“趁亂衝進去,所有軍官一網打儘。”
辦公室靜得能聽見眾人急促的呼吸。
宋清輝的瞳孔劇烈收縮,他看見地圖上那些潦草的標記突然活了過來,變成一條條噬人的毒蛇。
“瘋子……”
他喃喃低語!
“你們他媽的全是瘋子……”
宋博淵忽然抬頭。
“指揮部,還有一台電話總機……”
退伍通訊兵老周突然舉手。
“由我負責。”
“民國二十六年的西門子交換機,我閉著眼都能切斷線路。”
宋博淵又回頭看向林彥。
“如果有衛兵,沒能被安眠藥,藥暈怎麼辦?”
林彥看向宋博淵,眼神閃爍幽芒。
“八點零五分,我和你,帶著剩下二十個弟兄從正門強攻。”
他咧嘴一笑,白牙閃著寒光!
“宋老爺子會給我們開門的,對吧?”
宋清輝隻覺得不寒而栗。
窗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軍校學員在晨練。眾人沉默地看著陽光下一張張年輕麵孔跑過,草鞋揚起乾燥的塵土。
林彥把鋼筆插回地圖上的富貴山!
“我們行動計劃代號……"
“就叫“破曉”。”
“金陵城的天,也該有一絲光亮了!”
林彥不自覺的哼唱出聲!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