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放厥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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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我都這麼懟他了,那王安石居然還能看得上我,是哪裡出問題了麼?嗯,土地兼並之事,畢竟這個話題太大了一些,實際上也看不出什麼政治傾向。】

【不行,我要再氣一氣他,徹底在底層價值觀,在三觀上和這老王分道揚鑣才行。】

【這老王,私德上據說是無可挑剔,那想來他就算是真生我的氣,以他的身份,應該也不可能報複我一個小小的九品明經小官才對。】

【至於這王全,仆役而已,無需理會。】

心下做了決定,王小仙自是也不妨表現得狂妄一點,當即便哈哈大笑,道:“我說王公會誤人子弟何錯之有,為何還要解釋?我弟隻需要考明經就可以了,甚至明經考不上,我還打算讓他去考明算,明法。”

“而王公的學術,據我所知,是帶有極強的法家色彩的,而且重策論而不重經義,就我弟個人的情況而言,他又不考進士,若是拜了王公為師,怎麼就不是誤人子弟?”

王全皺眉,心中對於這兄弟倆隻知明經,而不思進士的心態產生了深深的鄙夷。

卻是也承認,如果那王小虎真的最高隻以明經為目標的話,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王安石就算要辦學,手底下的弟子最起碼也得是進士的苗子。

“那你為何非議我……我家老爺和廬山公的古文運動,科舉改製?”

王小仙冷笑一聲,道:“我是嘉祐年間明經,自從治平年間廬山公主持科舉改製以來,明經的錄取人數減少六成以上,明明是明經,卻要增加經義策論,要考上結合春秋和周禮來闡釋時政,這和進士到底還有什麼區彆?”

“學經,要兼采孟子,荀子的漢儒注疏,還要以史證經,引史記去解尚書,這還是在考明經麼?

越來越像是進士了啊,我也真是幸運,若是晚上一屆,也碰上他廬山公主持科舉,恐怕我也無緣這一身官袍了,我弟從小和我一樣是以明經為誌,若非是他廬山公胡搞瞎搞,以我弟的才學,早應該和我一樣,也穿上這官袍了才對。”

“就差一屆啊,我弟就差一屆,早一屆,就碰不上他歐陽修了,我說這古文運動,害我弟實匪淺,何錯之有?”

那王全又是皺眉,道:“那是你們自己無能,沒用,沒有真才實學,如若不然又怎麼會因這小小的改動,而不能中?

科舉之要,本就是在為國選材,考不上,說明你們不是人才,不納你們這些濫竽充數之輩,倒是省了朝廷祿米,廬山公此改,分明就是利國利民,你因私人怨憤而非議古文運動,此,難道不是小人行徑麼?”

王小仙不屑地冷笑:“我是小人?古文運動,將私利說成是一片公心,損國力以肥私,反倒是君子了?”

“你,你,你說什麼?你說誰是損國力以肥私?”

“自然是廬山公,以及……嗬嗬,整個古文運動了。”

“你給我說清楚,古文運動怎麼損國肥私了?你若是不說個明白,我今日,必不與你乾休!”

看得出,這是真生氣,真的急眼了。

【一個仆人,如此維護主子麼?】

王小仙也不慌,他本也不是無的放矢,道:“敢問王全兄,你認為這世道是公平更重要,還是效率更重要呢?科舉,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我大宋今時今日選拔人才,到底又是需要什麼人才了?”

王全:“科舉,當然是為了為國選材,擇天下英才為國所用。”

王小仙:“錯,若是為了選材,最好的方法是不進行科舉,王全兄認為,我朝重科舉以來,若論人才,真的比得過唐朝麼?

唐朝相對完善科舉者,武則天也,敢問王兄,是武周以前的唐朝強盛,還是武周以後的人才強盛呢?

房玄齡,杜如晦,乃至於貞觀朝的諸位明相,哪個是科舉出身?我朝相公論能力,又有幾個人敢言能夠比肩房、杜?”

“你,你,你這,你這,你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在何處?在下所言,何錯之有?我朝相公之中,最賢者當屬範文正公,敢問王兄以為,範文正公的功績,可以比肩房杜麼?”

“你……”

王全憋了半天,卻居然愣是一時想不出反駁王小仙的話語。

“科舉取仕,從來都不是為了選材,若是當真要選材的話,門閥世家,反而才更容易培養出最優秀的人才,

早在唐朝之時,此事其實便已經有了公論,科舉選拔上來的人才,無論是見識,能力,乃至人品,各方各麵,都遠不如通過蔭萌,舉薦上來的人才,治國安邦,征戰沙場,能夠立下功勞的,大多也都是門閥弟子。”

“客觀來說,人家門閥世家的弟子,三四歲的時候就看著自家老爹處理政務,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四處宦遊增長見識,二三十歲的時候往往就已經有了自己專屬的朋友圈子,這些朋友將來和他一樣也都是官場世家之人,提前建立了人脈關係。”

“反觀科舉取仕的人才,一輩子皓首窮經,前半生隻能埋頭於書本,亦或者是鑽研遣詞造句,書寫文章,論人才,怎麼可能真比得上門閥世家的公子?

遣詞造句,詩詞歌賦,對於治國理政真的有用麼?沒用,科舉,從來,本來,就不是為了為國取材而設的。”

“科舉的目的是什麼?是公平,公平,還是直娘賊的公平!是為了給萬千寒門學子一個機會,是給天下所有的讀書人一個機會,隻要讀書,就有機會出人頭地,就有機會光宗耀祖,就有機會出將入相,

我朝開國以來,最重科舉,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給每一個讀書人都鋪上一條可以通天的大道,這,才是科舉的意義。”

“可是古文運動是什麼呢?歐陽修說詩詞無用,取材應重策論,這話用他來說麼?唐人不知道詩詞無用麼?誰不知道策論才是取材之道,可策論這東西,是給我們這種普通老百姓考的麼?”

“所謂的古文運動,不就是輕詩詞經義而重策論麼,也不是多新鮮的事情,科舉重詩詞經義,則貧家寒門子弟尚有出頭之日,文章詩詞,便是閉門造車,也未必不能成材,也未必就沒有生而知之者,皓首窮經也罷,扣字眼扣句子也罷,有沒有用?沒用,但卻至少是個選拔機製,而且也最起碼能為朝廷選拔出最努力,能自控的人才。”

“重策論可就厲害了,這天底下絕大多數的普通百姓,連自己所在的縣都沒出去過,從沒見過任何一篇公文,不了解衙門朝廷的基本決策流程,你讓他去品評時政?”

“能把這策論二字學好的,說白了一定是朝中官宦子弟,世家大族子弟,最起碼,就算真的是所謂的寒門子弟,也一定是想儘了一切辦法,拜到了所謂朝中大儒的門下的親傳弟子,請問這和東漢時的儒林世家,區彆何在啊?”

“斷絕天下所有普通士子的上進之路,將位置全部留給自家的子弟,這,不是損國肥私又是什麼?我看你們何必這麼麻煩,不如廢了科舉,改回兩漢時的察舉製,舉孝廉好不好啊?到時候你們也做個門生故吏遍天下的四世三公,我看也未嘗不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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