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清豔出塵的美少年赤足立於芥子空間的靈土之上，足踝還纏繞著蓮花銀鏈。
他的麵容竟帶著如敦煌壁畫一般的飛天神韻，眉間還凝了一道赤金豎紋。
最攝人心魄的是那雙眼睛，流轉中既有著幼鹿的清澈，又帶著豔麗的妖性。
空間中突然吹過來一陣風，將他周身的輕紗輕輕吹動，沈蘊才發現那前襟竟然大膽的開到了腰腹，露出他玉雕般的胸膛。
其上還隱隱可見金色紋路，和他鹿角上的紋路一樣。
眼熟的青銅鈴鐺此刻也掛在他的頸間。
沈蘊：……
李秋思說月鹿化形之後極美，沒想到是這個意思。
她清楚月芒獸形時足下生蓮的特性，因此對那條蓮花腳鏈勉強還能容忍。
但是不穿鞋，這成何體統！
脖子上還掛個鈴鐺！
成何體統！
她咬著牙，直接上前將月芒那半遮半掩的衣服狠狠攏緊至鎖骨上方。
“給我把衣服穿好！一會帶你下山買件保守點的！”
這究竟，成何體統啊！！！
月芒：……
他做錯事了？
主人怎麼氣得臉都紅了？
沈蘊緊抿唇角，繃著一張死人臉快步走在天劍門山階上，身後跟著一臉好騙樣的月芒。
她不得不刻意端出這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實在是月芒化形之後的模樣太過招人，她稍顯柔和便要被一路上的同門偷偷蛐蛐。
“天！這男子生得如此俊美，竟是沈師叔的靈寵？”
“沈師叔的靈寵為何會是這般顏色？莫非……”
“這若是讓執法堂瞧見能行嗎？”
“沈師叔又不是用靈寵當爐鼎修煉！為何不行！”
沈蘊：……
她是那種人嗎？！
她是真心拿月芒當兒子養的！
請蒼天，辨忠奸！
沈蘊腳步越走越快，卻不想遇到了晦氣人。
一道帶著怒意的聲音從沈蘊身後傳來。
“蘊兒，你……”
那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好似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一樣。
沈蘊滿心疑惑的回頭，差點忘了月芒跟在她身後。
月芒沒想到她會突然停住，一個不留神，整個人就直直地撞了上去。
“主人，沒事吧。”
月芒連忙站穩身形，看著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極了他獸形時候的鹿眸。
他那模樣又乖又軟，沈蘊直接繃不住那張死人臉了。
“沒事沒事，是我不好，我忘了你跟在身後，是我停得太快了。”
沈蘊趕緊安撫他，語氣輕柔。
而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寧子睿，此刻早已怒火滔天。
在他眼中，沈蘊這般不知羞恥，竟然還豢養如此魅色逼人的靈寵，這讓他如何能接受她與自己結為道侶？
就算她是故意做戲給他看，可這戲碼未免也太過分了。
他寧子睿一向自恃清高，若此時還能咽下這口氣，怕是真要讓沈蘊以為他脾氣好到任人拿捏了。
“我未與你相見的這些時日，你就是在做這樣的事情？”
寧子睿滿臉的質問與不滿，聲音中帶著一絲寒冽。
“虧我聽聞你晉升到金丹後期，還特意帶了禮物來看你。”
“你若是這般不知檢點，我們的關係怕是到此為止了。”
沈蘊本來看著自己長大成人的絕色兒子，頗有一番老母雞下金蛋的成就感。
但聽到寧子睿的話，她的表情直接冷了下來。
眉心那剛幻化出的火紋，也因為生氣而隱隱亮了幾下。
她差點就氣笑了。
寧子睿到底是多大的臉，到現在還以為她和他有可能呢？
她看見寧子睿和清月，內心毫無波動。
甚至不如看見小師弟煉丹時不慎被丹爐碰傷那般心疼。
更不如看見師姐和彆人親密接觸時，內心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既如此。
原身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寧子睿，她還能不清楚嗎？
情緒這東西是不會騙人的。
原身不過是誤把長久的陪伴當成了好感，這其實也很正常。
但寧子睿就可怕了，他直接誤把沈蘊當牛馬。
沈蘊凝著淬滿冰霜的雙眼，向寧子睿走了過去。
她暗暗調動體內的天火，準備直接一招將寧子睿的癡心妄想給燒爛。
寧子睿看著那一襲紅衣踏風而來，竟然有些恍惚。
他瞬間回憶起當年在宗門大比中，築基後期的沈蘊執劍立於雲台之上，連挑十四名同期劍修後輕撫劍身的驚豔風姿。
他的心開始軟了。
“不過是個靈寵”
他喉結微動，指尖無意識的撫摸著自己腰間的劍柄。
若此刻她肯服軟，或許……
赤焰突然自沈蘊掌心爆開，沈蘊一掌拍向寧子睿的胸口，直接將他的右胸灼穿。
月芒猛地抬起眼眸，本來清澈單純的眼神竟突然在沈蘊身側漾開笑意，與沈蘊周身的肅殺氣場顯得格格不入。
沈蘊的手直接穿到寧子睿的背後，帶血的五指還微微彎曲。
而寧子睿對上沈蘊浸滿殺意的眉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眸。
喉間像是也被沈蘊的手掌穿過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腦海中隻餘下鋪天蓋地的寒意。
他怎麼也無法相信，這個他真心實意追求了三十年的女子，此刻竟對他如此狠辣決絕。
這瞬間，他的內心被恐懼與震驚填滿。
他一直自恃清高，以為沈蘊即便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會真的對他怎麼樣。
畢竟，他們有旁人無法替代的三十年。
可如今，右胸處傳來的劇痛，讓他真切地意識到，沈蘊是真的想要他命。
憤怒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在他心中炸開。
“你…你為何……”
他雙眼充血的看著沈蘊，似是遭受到了莫大的背叛。
沈蘊忽地嗤笑一聲，紅唇輕啟之間，一字一句如寒風吹過寧子睿的耳邊。
“不為何，隻是你一直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我早已言明，我與你再無瓜葛，你若再來糾纏，我便讓你嘗遍苦頭。”
“說到做到，也要解釋？”
說完，她的五指突然收攏，帶血的手掌自寧子睿的胸口抽出。
沈蘊垂眼，輕輕吹了一口氣，剛才還焚天滅地一般的火焰，瞬間熄滅於她的修長指間。
她轉身離開，紅衣如火一般隨風翻卷。
回眸瞥向寧子睿的瞬間，她眼底的冷意和倨傲，像是九天神女俯視螻蟻。
寧子睿喉間溢出一口黑血，劇痛夾雜著被天火焚燒的崩裂感，將他徹底拽入黑暗深淵。
他終是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