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清晨,一縷縷陽光從雲層中照射下來。霎時間,暮色消散,此時的陽光如絲綢般柔和,淡淡地灑在大地上,灑在山林之間。
清晨的霧氣渲染上薄薄的金色,樹葉上、花朵上、青草上都凝滿了露珠,露珠閃爍著晶瑩的光。
鬱鬱蒼蒼的群山中傳來黃鸝與畫眉的啼鳴聲,讓人聽聞後,隻覺得此處恍若人間仙境。
陽光穿過群山峻嶺,灑落在一處山腰間的竹林當中。竹林茂盛,綠意盎然,陽光透過竹葉,照在了竹林深處的一座精舍上,陽光又穿過開著的窗戶,照在了橫躺床上的少年臉上。
少年看起來十七八歲,穿著一身窄袖的修身道袍,道袍是白底青麵,布料甚好,道袍上有兩條細長劍帶,寓意慧劍斬心魔,斬斷一切煩惱。
少年麵貌俊秀,膚如白玉,眉若劍鋒,有若翩翩世家公子。少年的右手邊的案幾上放著一柄三尺長劍,劍刃上寒光湛湛,在陽光的照耀下,好似一汪春水。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少年驀然睜開雙眼。最初時眼神還有些迷茫,但緊接著卻瞳孔緊縮。他猛然做起,右手抄起長劍,方想有所動作,卻又突然愣在那兒。
“什麼情況?”張季玉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修長白皙的雙手,顯然不是他的。不光如此,他還發現自己的修為一落千丈,幾乎將將踏過修道的門檻。
不過,他也有好的發現,他身上的暗疾沉屙已經消失不見,滿滿都是少年人的恣意盎然。
不對,這就是我的手。當即,張季玉就反應過來了,這是他少年時未經曆風雨的雙手,不是他及冠後曆經磨難而顯得極為粗糙的大手。
這是什麼情況?
我這是轉世了?張季玉心中極為冷靜的分析著,同時開始觀察自身所處的地方。
當時青霜劍自爆的威力極大,他離著青霜劍不過咫尺之遙,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就算上蒼眷顧,使他僥幸逃出生天,他也沒有一絲可能活下來。
青霜劍是他性命交修的本命飛劍,自爆青霜劍等同於他也自爆了,是以他根本就逃不出生天。
既然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性,而他眼下卻又確實活的好好的,如此情況下,也隻有轉世輪回解釋得通了。不對,張季玉總覺得哪裡不對,隨後推翻了自己的轉世輪回的可能。
張季玉意識到這具軀體是他原來的肉身。雖然世上有輪回轉世的傳說,並也有人在輪回轉世當中保持住了真靈不昧,因此在輪回轉世之後覺醒前世宿慧。
而他眼下這種情況顯然不是,若他真的轉世輪回了,他必然會有今生的記憶,可他現在的腦海中連一丁點有關今生的記憶都沒有。
他的腦海中除了十六年的少年時記憶外,剩下的就是山門被魔道攻破,師長及同門相繼戰死的畫麵回憶,以及往後數十年逃亡生涯的所有回憶。
張季玉輕輕歎息一聲,喃喃自語道:“按當時的情形,我也沒有轉世輪回的機會。”修士自爆本命飛劍或本命法寶,毀去的不止是自己肉身,還有自身的元神。
是以,修士自爆會爆發出遠超自身的實力。不過,通常情況下,沒人會自爆本命飛劍或本命法寶。這是一種與敵人同歸於儘的決絕做法。
按當時情況來看,在那一場自爆中,他已經元神泯滅、身死道消了,根本沒有輪回轉世的機會。
難不成是奪舍?在否定了輪回轉世的可能性後,張季玉登時又想到了第二種可能性。
這也是有一些可能性的,雖然他當時是抱著玉石俱焚的想法,一點不曾想過要奪舍,但如果在那場自爆中他僥幸逃走了一縷殘魂呢?
而那一縷殘魂在本能的驅使下,四處飄蕩,最終找到適合的肉身實行奪舍,這一種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然而張季玉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很快將這一念頭給壓了下去。
修士自爆乃世上最為決絕的同歸於儘,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當時絕無僥幸存活一縷殘魂的想法。即使真的發生了這種有違常理的事情,他現在仍是覺得不對勁。
修士奪舍搶奪的是他人的肉身,而他人的肉身是沒那麼好奪的,即使與自己的魂魄再怎麼契合,也比不上自己原本的肉身,絕對會有一些滯礙的。
可他現在舒展身體,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滯礙感,顯然不是奪舍重生。況且,即使他以殘魂奪舍成功,他的記憶肯定是有缺失的,思維也肯定是雜亂的。
可此時,他的思維明顯是正常的,記憶更是沒有絲毫缺失,此前數十年發生的大小事都曆曆可見,這根本不是殘魂奪舍所能做到的。
張季玉極快的分析著自身現在的狀況。彆看他想了很多很多,實際上外界不過才將將過去了兩個彈指時間。張季玉一邊在心裡猜想著,一邊右手一招,將放在案幾上的長劍給抓到手中。
三尺長劍名曰白虹劍,是他修為達到坎離期時,他師父當時獎賞給他的第一把劍器,當時的他不過才十四歲。倘若是轉世輪回或是奪舍的話,他身旁絕對不會出現白虹劍的。
張季玉心中思緒紛飛,半柱香的時間過後,他突然禁不住的顫栗起來,他想到了一種可能,而這種可能使他已經枯寂十幾年的內心再次泛起漣漪。
難不成――我這是重生了?!
在否決了轉世輪回與奪舍這兩種可能後,他突然想起少年時曾讀過的話本小說。在那些話本小說當中,不少話本中的主角都是遭遇滅門之禍,抱恨而死後突然重生,接著奇遇不斷,最終得報大仇的故事。
話本小說中描寫的這種重生並不是轉世重生,也不是奪舍重生,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重生。
而他現在的這種情況,不正是同話本小說中主角一模一樣?
不對,這絕對不可能。然而還不等他激動起來,他便又給自己潑了一盆涼水。
張季玉很快意識到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在他不諳世事的時候,他有可能會產生這般幻想,但現如今,他絕對不會再有如此天真可笑的想法了。
隨著他的修為境界愈來愈高,眼界愈來愈寬,他現在已然十分明白“重生”是一件異想天開的事情。
要想做成這件事,就得抹掉其中的全部因果,而一方世界當中,生靈豈止千萬,這無數生靈所產生的因果何其龐大,這絕對是不可想象的事。
對於以一人之力逆轉這無量的因果,那就更不可能做到了!如此行為等同於與這個世界全部的過去、現在、未來的生靈以及世界本源做對抗!
這種事情,即使是天仙出手,卻也做不到!是以絕對不會出現重生這種事情。
霎時間,張季玉的內心再次陷入了枯寂當中。眼無神采的張季玉不經意的一個垂眸,突然看見了一枚滿布裂紋的玉佩。
咦?這――這是――――
“吱呀”一聲,張季玉推開了精舍的門扇,右手持著白虹劍,左手握著半個巴掌大小的玉佩,來到了竹林當中。
玉佩通體乳白色,上麵沒有銘刻花紋,隻是刻著兩個字——許負。
來到竹林後,張季玉隨手挽了個劍花,當即他麵前手腕粗細的竹子上出現了五個字——許負、許鳴雌。
張季玉心中暗道:許負,秦末第一女相師,亦是當時修仙界赫赫有名的鳴雌真人,最終飛升地仙界的存在,鳴雌真人的玉佩,難道我的事情與這枚玉佩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