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洗手間空無一人，賀祈年背著薑矜在女洗手間門前小心地蹲下身把她放下來。
“到了。”
薑矜扶著他的肩膀慢慢滑落，用沒受傷的左腳單獨站立，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小心！”賀祈年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
寬厚的掌心將她纖細的手指完全包裹，溫熱的觸感讓薑矜心頭微震。
她抬眼望去，卻見賀祈年神色如常，眉頭微蹙著看向她的腳踝：“你這樣自己能行嗎？”
他的拇指無意識地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語氣裡滿是擔憂：“裡麵地滑，我怕你摔倒。”
夜空中的月光和洗手間門口的燈光交替照耀，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投下細碎的陰影，薑矜突然發現他們站得這樣近。
“我、我慢慢來……”
她試著抽手，卻發現被他握得更緊了些。
賀祈年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沒有鬆手的打算：“有事就喊我。”
他的聲音低了幾分，很不放心：“我就在外麵等你。”
“嗯。”
薑矜輕輕點頭，指尖在他掌心微微蜷縮，然後抽回了手。
扶著冰涼的牆麵，薑矜單腳慢慢向洗手間挪動。
受傷的右腳懸在空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到。
指尖觸碰到的瓷磚冷得像冰，卻怎麼也蓋不住掌心殘留的溫度——
他方才握得那麼自然，自然到讓她忍不住懷疑，真的是無意？
薑矜甩甩頭，讓自己不要多想，他隻是看她受傷了照顧她而已。
從洗手間解決完出來。
推開門時，月光正好落在賀祈年的肩頭。
他沒說話，隻是向前一步，雙臂一攬就將她打橫抱起。
動作猝不及防，讓薑矜的視線陡然升高，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額……”
想說乾嘛要抱，還是背著更自在，喉嚨卻像是卡住了似的，怕說出來會更尷尬。
“怎麼了？”他問。
聲音像是浸了夜露，清潤溫和。
薑矜注意到他臉上有未乾的水痕：“你洗臉了？“
“嗯，要守夜到天亮。”他微微偏頭，一滴水珠順著下頜滑落：“洗把臉清醒一下，免得犯困。”
“哦。”
她忽然說不出話來。
明明下午也被這樣抱過，可那時周圍人聲嘈雜，她隻顧著尷尬，哪像現在——
萬籟俱寂，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他的手臂穩穩托著她的背和膝彎，胸膛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
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水珠掛在睫毛上，隨著眨眼輕輕顫動，像是撒了一把碎鑽。
他冷白色肌膚也顯得乾淨爽朗，像是添加了高級質感的濾鏡，讓他看起來像極了突然在夜間墜凡的美神。
視線定格在他精致的下頜線上，一直都知道他很帥，可她怎麼感覺，此時此刻的他有著不一樣的帥氣。
薑矜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驀地移開視線：“你和我哥喝了多少？”
她胡亂找了個話題。
“不多，一人一罐。”他答得輕。
安靜下來時，耳邊的聲音會被自然放大。
又因貼得太近而格外清晰，她都能感受到他胸腔裡的小小震動。
薑矜暗自懊惱，為什麼注意力總往他身上跑？
為什麼這段路突然變得這麼長？
帳篷明明就在不遠，他怎麼突然走這麼慢了，感覺比下午抱著她登山的時候都無力了不少似的
她下意識想鬆開環著他脖頸的手，離他遠點，可又怕增加他的負擔，隻好僵著不動。
“剛才睡得好嗎？”他突然問。
薑矜回神，語氣自然：“嗯，應該是累了，睡的很香。”
“那現在還要繼續睡嗎？”他頓了頓：“要不要看會兒月亮？”
今晚的月亮確實很美，在山頂看月亮又是另一種意境。
但薑矜幾乎是脫口而出：“不了，我想再睡會兒。”
薑持要睡覺的，林疏棠也還在睡。
那她要跟他一起賞月？
這深更半夜的，這種事情有點過於浪漫和曖昧。
被拒絕，賀祈年沉默了一瞬：“好。”
話落，又像是臨時想起什麼似的補了半句，“天亮叫你……們。”
他很及時的多加了一個字。
“嗯，辛苦祈年哥了，今天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他輕笑著回答：“不麻煩的，薑妹妹太客氣。”
餘下的路兩人都沒再說話。
回到帳篷這邊。
薑持打了個哈欠，放心的鑽進帳篷裡。
“我睡了。”
賀祈年：“好。”
薑矜也鑽進帳篷裡，拉上拉鏈的時候，看到了賀祈年坐在草地上賞月的背影。
挺拔寬厚，可是夜風清凉，會把他身上的寬鬆黑t恤吹的晃動，頭發也隨風淩亂。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把自己身上的粉色外套脫下來。
“這個給你。”
賀祈年回頭，就看她遞過來了衣服。
嘴角微勾，眼睛裡也噙上了笑意，伸手接過：“謝謝體貼的薑妹妹。”
他動作自然的把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的尺碼他肯定是穿不上的，隻能披在肩膀上，遮住了後背的一半。
畫麵有點滑稽，還有點可愛。
薑矜忍不住的笑了一聲。
賀祈年回頭問她：“怎麼樣？”
薑矜忍住笑，評價道：“挺好的。”
凝望著她彎起的眼角，賀祈年嗓音也更柔和：“睡吧，晚安……不對，是早安。”
薑矜：“早安。”
……
五月份的日出，差不多在淩晨五點多的時候出來。
不到五點鐘，沉睡人都漸漸蘇醒，為了迎接日出做準備。
賀祈年叫醒了大家。
晨風帶著山間特有的清冽，拂過大家漸漸蘇醒的臉。
拿上攜帶的洗漱用品去洗手間簡單的洗漱一下，就收起了帳篷，去尋找合適的位置，等待旭日初升。
薑持對薑矜說：“我背你。”
“我來吧。”賀祈年接過話：“你去前麵帶路，這裡路不好走，你照看點的林疏棠。”
薑持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好吧，那交給你了。”
他提著東西，跟在了走在前麵的林疏棠身邊：“走慢點，這裡石頭多。”
林疏棠似是在想著什麼事，迷糊的應了一聲：“哦。”
賀祈年在薑矜麵前蹲下身：“上來。”
薑矜再次趴上他的後背。
薑持選了一處岩石平台：“就這裡吧。”
東方天際已經染上淡淡的橘紅，像打翻的顏料在水中暈開。
雲海在腳下翻湧，遠處的山巒如同浮在白色海洋中的島嶼。
“行，太漂亮了。”林疏棠站在岩石上，搭在薑持的肩膀上：“感覺好高啊。”
她突然碰到他，讓薑持身體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扶住了她的胳膊。
“沒事，挺寬敞的，我扶著你。”
林疏棠：“好。”
賀祈年背著薑矜站在薑持身邊。
隨著時間推移，晨曦的雲層裡漸漸滲透出了一層金光。
薑矜說：“好像快出來了。”
賀祈年：“嗯。”
他話音落下，一道金光刺破雲層，太陽像顆璀璨的寶石緩緩升起。
萬丈光芒瞬間灑滿整片雲海，將每個人的臉龐都鍍上溫暖的金色。
“好美”薑矜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賀祈年輕聲回應：“是的，好美。”
美的不僅是初升的太陽，而是因為是和她一起。
他們一起攀上了山頂，熬了一夜，迎來了這至美的瞬間。
也算是一起做了一件浪漫的事。
就在這時，林疏棠突然深吸一口氣，她對著腳下了山峰和初升太陽，雙手攏在嘴邊，大喊一聲：“薑持——”
她清脆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引來了他們三人的注意。
尤其是薑持，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然後，就聽見她爽朗的聲音再度響起：“要不要做我男朋友！”